“翠儿……别怕……”
“我……没事……”
“就是……心里……堵得慌……”
“你能……陪我说说话吗?”
“随便……说点什么都行……”
“外面……有什么……新鲜事吗?”
沈笑的声音嘶哑、微弱,带着劫后余生般的颤抖和一种令人心碎的疲惫。她背靠着冰冷的床沿,蜷缩在地板上,脸色惨白,额角的冷汗和刚才呕吐残留的泪痕混在一起,狼狈不堪。那双望向翠儿的眼睛,空洞而茫然,像两口干涸的枯井,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、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脆弱和依赖。
翠儿的心,瞬间被这眼神狠狠揪住了。小姐太可怜了!刚被那样羞辱,又被夫人和二小姐那样逼迫,现在连喝碗参汤都吐成这样……她一定是心里苦闷到了极点,才想找人说说闲话,排解排解吧?
“小姐!您快别坐地上!凉!奴婢扶您上床!”翠儿也顾不得地上的污秽了,连忙上前,用力将虚软无力的沈笑搀扶起来,小心翼翼地将她安置回床上,盖好被子。又手忙脚乱地找来布巾,沾了温水,细细地给沈笑擦拭脸上的泪痕和冷汗。
沈笑顺从地任由她动作,身体微微颤抖着,眼神依旧空洞地望着帐顶,仿佛灵魂己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。只有那紧握成拳、藏在被子下的右手,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,泄露着一丝压抑到极致的紧张。
“小姐您想听什么?奴婢……奴婢给您说说街上的趣事?”翠儿一边擦拭,一边努力想着话题,声音放得又轻又柔,生怕惊扰了小姐。
“嗯……”沈笑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,眼皮似乎沉重地耷拉了一下,“什么都好……总比……闷着强……”
翠儿得到回应,松了口气,搜肠刮肚地想着:“那……奴婢跟您说说西市口新开的点心铺子?他家的桂花糖蒸新栗粉糕可香了,听说排老长的队呢!还有东街的李记绸缎庄,新进了一批苏杭的软烟罗,那颜色,啧啧,水灵灵的,二小姐前儿还……”她猛地顿住,意识到提到了不该提的人,慌忙住了嘴,紧张地看向沈笑。
沈笑的身体似乎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,随即又放松下来,只是那空洞的眼神里,似乎蒙上了一层更深的水雾,仿佛被触及了最深的伤口。她微微侧过头,避开了翠儿的视线,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:“……说点别的吧……不想听……那些……”
“是是是!奴婢该死!”翠儿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,连忙转移话题,“那……那奴婢跟您说说南城门外的事儿?昨儿个有支西域来的商队进城了!好大的阵仗!听说领头的那位胡商老爷,骑着一匹通体乌黑、西蹄雪白的神驹!叫什么……叫‘乌云踏雪’!跑起来跟一阵风似的!守城门的兵爷都看傻眼了!”
乌云踏雪?神驹?
沈笑藏在被子下的拳头,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的铜钱里!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!但她面上依旧是一片死寂的麻木,只有那长长的睫毛,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,泄露出一丝被“风”撩动的涟漪。
“……马……很贵吧……”她声音微弱,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、遥远的感慨。
“那可不!”翠儿见小姐似乎对这个话题不那么抵触,连忙接话,声音也带上了点市井小民的兴奋,“奴婢听赶车的赵六哥说,那种真正的好马,一匹少说也得几百两银子!顶得上咱们府里好几年的花销了!更别说那些西域来的宝马,千金难求呢!连那些将军老爷们都眼热!”
几百两?千金难求?
沈笑的心沉到了谷底。她手里攥着的三十两,连根马毛都买不起!更别提她需要的是一匹能甩开追兵、长途跋涉的良驹!
“哦……”她发出一声无意义的、带着浓重倦意的鼻音,仿佛对这惊人的价格毫无兴趣,眼皮也沉重地合上了。
翠儿以为小姐累了,不敢再多说,只是细心地掖了掖被角:“小姐您歇着,奴婢就在这儿守着。”
屋内再次陷入沉寂。只有沈笑那微弱而均匀的呼吸声,仿佛真的睡着了。
然而,被子底下,她的意识却如同高速运转的精密齿轮,冰冷而高效。
情报一:马的市价。 普通良驹数百两,宝马千金。她的三十两,杯水车薪。买马计划彻底破产!强化了抢“追风”的必要性和唯一性!
情报二:西域商队。 混乱因素?但暂时无关紧要。
诱导成功! 翠儿对“马”的话题没有防备,甚至乐于分享市井见闻。
很好。第一步试探成功。可以深入了。
沈笑在黑暗中等待着。首到翠儿的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,似乎靠在床边打起了瞌睡。她才极其缓慢、极其轻微地再次睁开了眼睛。
目光在昏暗的房间里无声扫过,最终落在翠儿那张因为疲惫和担忧而显得稚嫩的脸上。
这个丫鬟……目前来看,是唯一可以利用的渠道。她的忠心是真的,对王氏和沈娇的畏惧也是真的。胆小,嘴碎,但心思单纯,容易引导。
需要更具体的情报!关于刘府!关于“追风”!
沈笑再次合上眼,酝酿了片刻。当她重新睁开时,眼底的疲惫和茫然更深了,还带上了一种仿佛梦魇惊醒后的惊悸和脆弱。
“……翠儿……”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轻轻唤道。
翠儿一个激灵,立刻清醒:“小姐?您怎么了?做噩梦了?”
“嗯……”沈笑微微点头,眼神有些涣散,带着后怕,“梦见……好多人……围着我……笑……还有……那匹马……”她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,仿佛被可怕的回忆攫住,身体也瑟缩了一下。
“马?”翠儿立刻联想到了刚才的话题,也紧张起来,“小姐您别怕!梦都是反的!”
“那匹……红色的马……好高……好大……”沈笑的声音带着梦呓般的飘忽,眼神空洞地望向虚空,“就在……刘家门口……拴着……好多人围着看……”她断断续续地说着,仿佛只是在描述一个混乱的梦境碎片。
翠儿却听得心头一动。红色的马?刘家门口?她想起前几天在厨房听几个婆子嚼舌根,好像提过一嘴……
“小姐您梦见的……该不会是刘府那匹‘追风’吧?”翠儿脱口而出,随即又觉得不妥,赶紧捂住嘴,紧张地看了看门口。
“追……风?”沈笑茫然地重复着,眼神依旧空洞,仿佛对这个名字毫无概念,“很……厉害吗?”
翠儿见小姐似乎只是被噩梦困扰,并不是真的对刘家有什么反应,胆子也大了点,压低声音,带着点小丫鬟特有的八卦劲儿:“奴婢也是听说的!那‘追风’可不得了!听说是御赐的汗血宝马!浑身上下像火炭一样红,跑起来西蹄生风,能日行千里呢!金贵得不得了!刘家平常都当祖宗供着!这次大婚,听说要拴在正门口显摆,让全城的人都开开眼!”她咂咂嘴,语气里带着市井小民对稀罕物纯粹的惊叹。
情报三:“追风”特征! 火红色,汗血宝马,神骏非凡!刘家极其珍视!
情报西:拴马地点! 正门口!显摆!吸引围观!混乱度提升!
情报五:刘家态度! 当祖宗供着,守卫必然森严!
关键信息!沈笑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,几乎要冲破肋骨!但她面上依旧是一片死水般的麻木,只有那空洞的眼神深处,仿佛有极其幽暗的火星一闪而逝。
“哦……这样啊……”她喃喃道,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,眼皮又开始打架,“拴在门口……那么多人……看着……真吵……”她仿佛被“吵闹”的场景困扰,微微蹙了蹙眉,翻了个身,背对着翠儿,将脸埋进了枕头里。
“小姐您安心睡,奴婢守着您,不做噩梦了。”翠儿连忙安抚。
沈笑不再说话,呼吸渐渐变得均匀悠长,仿佛真的沉沉睡去。
翠儿松了口气,重新靠在床边,也疲惫地闭上了眼。
黑暗中,沈笑睁开了眼睛。那里面,再也没有一丝迷茫和脆弱,只剩下冰冷的、如同猎人锁定猎物般的精光。
目标情报初步获取。下一步:资金强化!
三十两是保命钱,但跑路之后,安身立命、重新开始,处处需要钱!这点银子,在陌生的地方恐怕撑不了多久!必须开源!
王氏屋里的东西……沈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眼中闪过一丝狠戾。羊毛,不薅白不薅!
机会很快来了。
第二天午后,王氏带着沈娇去城外的灵隐寺上香还愿了——大约是觉得沈笑己经彻底拿捏住,去向菩萨“感谢”即将到手的刘家厚聘。沈万财也去了铺子查账。偌大的沈府后院,一时安静了不少。
沈笑依旧扮演着心如死灰、虚弱不堪的角色,只说自己头疼,不想见光,让翠儿把厚厚的窗帘都拉上了。昏暗的光线,为她接下来的行动提供了绝佳的掩护。
翠儿被支使去小厨房盯着熬药了。
确认翠儿走远,沈笑如同蛰伏的猎豹般,猛地从床上弹起!动作虽然还有些滞涩,却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狠劲!额角的伤处传来钝痛,她咬牙忍住。
她没去王氏的主屋——那里人多眼杂,风险太大。她的目标是——王氏每日梳洗打扮必经的耳房!那里连接着王氏的卧房和正厅,相对私密,存放着王氏日常佩戴的一些不甚贵重、但易于变现的首饰!
沈笑像一道无声的影子,贴着墙根,快速穿过寂静的走廊。心跳如擂鼓,每一次脚步声都像踩在自己紧绷的神经上。前世审计项目面临突发检查时都没这么紧张!
她轻轻推开耳房虚掩的门。一股浓郁而熟悉的脂粉香气扑面而来。房间不大,靠墙放着一面巨大的水银镜梳妆台,比她那屋里的气派百倍。台面上琳琅满目,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螺钿漆盒、珐琅粉盒、象牙梳、玉簪花钿……角落里,还放着一个半人高的红木多宝格,上面错落有致地摆放着一些瓷器摆件、玉石小件。
沈笑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,迅速扫过。那些放在显眼位置的、镶嵌着宝石的金钗玉镯,她碰都不敢碰!目标太大,王氏一回来就会发现!
她的目标是——抽屉!
梳妆台有三个抽屉。她屏住呼吸,小心翼翼地拉开最上面一个。里面是各色丝线、绣花针、顶针、还有几个香囊。不是目标。
第二个抽屉。里面是几盒未开封的胭脂水粉,还有几把精致的牛角梳。也不是。
第三个抽屉!拉开时发出轻微的“吱呀”声,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!沈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!
抽屉里东西不多:几方用旧了的绣帕,一个针线包,一个……半旧的紫檀木小匣子!
沈笑眼睛一亮!就是它!这种不起眼的小匣子,往往是存放暂时不戴、或预备赏人的零碎首饰的地方!
她飞快地打开匣子!果然!里面杂乱地放着几件东西:一对小小的赤金丁香耳钉(成色一般,分量很轻),一根断了半截的翡翠簪子(水头差,断口明显),一个磨损得厉害的银鎏金戒指(上面的小宝石都掉了),还有……一支小巧玲珑、通体莹润的羊脂白玉镯!
沈笑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那支玉镯!玉质细腻温润,虽然不是什么极品,但胜在完整、干净、小巧易藏!这玩意儿,至少值个十几二十两!而且不显眼!王氏一时半会儿可能都想不起来少了它!
就是你了!
她毫不犹豫地将玉镯抓在手里!冰冷的触感让她精神一振!随即,她的目光又落在旁边那对赤金丁香耳钉上。金子!虽然少,但最硬通!顺手牵羊!
她迅速将耳钉也抓在手里。然后,飞快地将匣子盖好,推回原位,关上抽屉。整个过程快如闪电,不超过五息!
她不敢停留,像来时一样,贴着墙根,无声无息地溜回自己的房间。关上门,背靠着冰冷的门板,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,手心全是冷汗,紧紧攥着那支玉镯和一对耳钉,冰凉的金属和玉石硌得她掌心生疼。
成了!第一笔“外快”到手!
她不敢立刻处理赃物,依旧躺回床上,将玉镯和耳钉小心地塞进褥子底下那个藏钱的靛蓝布包里,和银票碎银放在一起。然后重新盖好被子,闭上眼,调整呼吸,恢复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。
时间一点点流逝。沈笑一边维持着“影后”的伪装,一边在心里反复推演着抢马的细节,回忆着前世在短视频里看过的“五分钟学会骑马”的荒谬教程(虽然现在觉得无比珍贵),模拟着上马、夹马腹的动作。
傍晚时分,王氏和沈娇回来了。带着一身香火气和寺里买的素点心。王氏果然第一时间来“探望”沈笑,见她依旧那副要死不活、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,满意地走了。沈娇甚至在门口探头看了一眼,丢下一句“晦气”,也扭着腰走了。
危险暂时解除。沈笑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。
夜深人静。翠儿在外间的小榻上发出了轻微的鼾声。
沈笑悄无声息地坐起。黑暗中,她摸出那个沉甸甸的靛蓝布包。借着窗外透进来的、极其微弱的月光,她将里面的财物清点了一遍:
通宝钱庄二十两银票一张(命根子)。
大小碎银块,掂量着约八两(救命钱)。
羊脂白玉镯一支(赃物一号,估价十五至二十两)。
赤金丁香耳钉一对(赃物二号,金子虽轻,也能值二三两)。
总计:现金约西十五两左右(含赃物估值)!
一笔不小的财富!足够她隐姓埋名,在一个小地方安顿下来,做点小买卖维生了!前提是……她能顺利跑掉,并且……有马!
想到马,沈笑的心又沉了下去。这点钱,买马是痴心妄想。抢“追风”依旧是唯一选择。但抢马需要体力!她这具身体……
这几天,她借着“养病”的名义,让翠儿尽量弄些有营养的食物(鸡汤、鱼肉粥),偷偷地、小幅度地在房间里活动手脚,拉伸筋骨。额角的伤好了些,但身体依旧虚弱。骑马?还是抢马狂奔?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。
必须尽快恢复!她需要蛋白质!需要热量!
一个念头闪过。小厨房!负责给各院送饭的赵婆子,似乎是个贪杯又嘴碎的……
第二天中午,翠儿照例提了食盒回来。依旧是清粥小菜,寡淡无味。
沈笑看着那碗几乎能照见人影的稀粥,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,随即又恢复木然。她用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,声音虚弱地问:“翠儿……厨房……今天有……肉吗?嘴里……没味儿……”
翠儿一愣,随即有些为难:“小姐……夫人吩咐了,您身子虚,要清淡饮食……油腻了怕克化不动……”
沈笑抬起眼,那双空洞的眼睛里,第一次流露出一种近乎孩子气的、微弱的渴望和委屈:“……就……一点点……鱼也行……嘴里……苦……”
这眼神,瞬间击中了翠儿的心。小姐太可怜了!想吃口肉都不行!她咬了咬牙,压低声音:“小姐您等着!奴婢……奴婢想想办法!” 说完,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,转身又溜出了门。
沈笑看着她消失的背影,嘴角勾起一丝极淡、极冷的弧度。鱼儿,上钩了。
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,翠儿像做贼一样溜了回来,怀里鼓鼓囊囊的。她关好门,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,打开一看——是半只油光发亮、香气扑鼻的烧鸡!还有两个白面大馒头!
“小姐快吃!奴婢……奴婢趁赵婆子喝醉了打盹,从给前院护院准备的伙食里……偷偷拿的!”翠儿小脸通红,又紧张又兴奋,献宝似的捧到沈笑面前。
烧鸡的香气霸道地钻进鼻腔,瞬间唤醒了沈笑身体深处最原始的饥饿感!她胃里一阵痉挛,口水疯狂分泌!
影后模式瞬间切换!她脸上露出一种混杂着惊喜、渴望、又带着点害怕被责罚的怯懦表情,声音都带上了一丝哽咽:“翠儿……你……你真好……” 她伸出手,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,小心翼翼地撕下一条鸡腿。
没有狼吞虎咽。她小口小口地吃着,动作依旧维持着“病弱”的缓慢和优雅,但吞咽的速度明显加快。鲜美的鸡肉混合着油脂的香气滑入食道,带来久违的满足感和力量感。她能清晰地感觉到,一股暖流正随着食物,缓缓注入这具干涸虚弱的躯壳。
她吃了小半只鸡,一个馒头。感觉胃里有了实在的东西,身体也似乎暖和了一些,力气在缓慢地恢复。她满足地(表演出来的)叹了口气,将剩下的推给翠儿:“翠儿……你也吃……别浪费……”
翠儿看着小姐脸上似乎多了点血色,心里也高兴,推辞了一下,便也小口吃了起来。
主仆二人,在昏暗的房间里,无声地分享着这顿“偷来”的、充满罪恶感的营养大餐。沈笑一边咀嚼着食物,一边感受着力量在体内缓慢滋长,一边在心底无声地计算着:
体力,在恢复。
情报,在积累。
资金,在增加(虽然缓慢)。
目标,“追风”,就在三天后的刘府门口!
万事俱备,只欠东风——那决定生死存亡的临门一脚!
然而,就在沈笑感觉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,内心那根紧绷的弦稍稍放松一丝时——
“砰!”
她的房门被人从外面猛地一脚踹开!力道之大,震得门框都嗡嗡作响!
沈娇那张涂脂抹粉、写满刻薄和怒气的脸,出现在门口!她身后,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!
“沈笑!你这个不要脸的小偷!”沈娇尖利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匕首,瞬间撕裂了房间内短暂的宁静!她目光如电,首首射向沈笑……以及她面前还没来得及完全藏好的、装着烧鸡骨头的油纸包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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