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,刘府护卫腰刀碰撞的金属声仿佛还凝在冰冷的空气里。沈笑靠在窗棂的阴影中,掌心的铜钱几乎要烙进皮肉,冰凉的触感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惊涛。守卫翻倍,十步即拿人……刘家那位“病弱”大公子,竟对一匹马戒备至此?
王氏那张看似关切、实则深不可测的脸在她眼前晃过。这不是巧合。沈娇前脚刚被禁足,后脚刘府就送来这道催命符。好一招借刀杀人!用刘家的手,掐断她最后一丝妄念。
“呼……”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,胸腔里那颗因惊怒而狂跳的心,被强行按进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。慌乱无用,愤怒更会致命。审计狗的职业本能瞬间接管了濒临失控的情绪——问题己识别(守卫森严),目标未变(抢马逃脱),现有方案失效(无法利用混乱接近)。需立即进行风险评估,制定应急预案,寻找新的突破口。资源?时间?只有两天。
她松开手,铜钱无声地落在膝上,沾着一点湿冷的汗渍。窗缝透进的光线里,那枚边缘磨损的铜钱,像一只冰冷的眼。
“小姐?”翠儿端着黑沉沉的药碗进来,被她脸上残余的冰寒煞气惊得脚步一顿,差点洒了药,“您……您脸色怎么这么难看?是不是又难受了?”她慌忙放下药碗,伸手想探沈笑的额头。
沈笑微微偏头避开那只温热的手,脸上己迅速覆上一层恰到好处的虚弱和麻木:“没事……只是……心口有点闷。”她垂下眼帘,遮住所有锐利的光,声音轻飘飘的,“外面……好像有生人说话?”
翠儿不疑有他,只当小姐是受了惊吓还未缓过神,一边用勺子搅着碗里浓稠的药汁散热,一边压低声音,带着点后怕:“是刘府的人!来了好几个带刀的护院!凶神恶煞的!管家陪着,说是奉了他们家大公子的令,来查看……呃,查看府里各处门户是否牢靠,怕大婚当日人多手杂,惊扰了贵客。”她撇撇嘴,“摆那么大阵仗,倒像是防贼呢!”
防贼?沈笑心底冷笑。防的就是她这只即将被塞进花轿的“贼”!刘府大公子……看来这位传说中“病弱”的人物,心思比他那想吞并沈家产业的爹更阴沉,手段也更狠绝。十步格杀,不留余地。王氏递过去的这把刀,他接得稳准狠。
“哦……”沈笑含糊地应了一声,接过翠儿递来的药碗。浓烈的苦味冲鼻而来。她没犹豫,屏住呼吸,几口灌了下去。滚烫的药汁滑过喉咙,灼烧感一路蔓延到胃里,带来一种近乎自虐的清醒。力量,她需要这药里微薄的补气成分,更需要这苦味带来的绝对清醒。
“翠儿,”她放下空碗,声音依旧虚弱,眼神却带着一种被噩梦魇住后的茫然依赖,“刚才……我又梦见那匹马了……火红的……拴在石狮子边……好多人围着……我想走近些看看……可……可那些人……突然都拔出刀来……凶得很……不让靠近……”她适时地打了个寒颤,抱紧了自己的手臂。
翠儿心疼极了,连忙安慰:“小姐别怕!梦都是反的!那‘追风’再金贵,拴在刘府门口也是给人看的!哪能真不让靠近?刘家还要脸面呢!顶多……顶多就是家丁在旁边看着些,不让闲人胡乱摸碰罢了!”她努力想把事情说得轻松些。
沈笑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,抬起湿漉漉的眼睛,急切地追问:“真的?只是看着?不会……不会像梦里那样……动刀吧?”她像个被噩梦吓坏的孩子,固执地寻求着保证。
“不会!肯定不会!”翠儿拍着胸脯保证,随即又想起刚才那几个护院的煞气,语气弱了点,“最多……最多就是呵斥几句……赶开……小姐您放宽心!您是去成亲的新娘子!是贵客!谁敢对您动刀啊!”她这话说得自己都有点心虚。
沈笑像是被说服了,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,喃喃道:“那就好……那就好……我怕得很……”她疲惫地闭上眼,靠在枕上,仿佛耗尽力气,“翠儿……我想睡会儿……守着门……别让人吵我……”
“哎!小姐您安心睡!奴婢就在这儿!”翠儿连忙放下帐子,轻手轻脚退到外间。
帐幔落下,隔绝了光线。沈笑在黑暗中猛地睁开眼,哪里还有半分睡意?眼底一片冰封的锐利。翠儿的信息印证了她的判断:明面上,刘府要脸,不会在大庭广众下对靠近“追风”的“普通围观群众”动刀,尤其在大婚这种喜庆日子。但暗地里,那些增派的、眼神凶戾的护院,绝对会像鹰犬一样盯着任何可疑的靠近者!而她,一旦行动,就是最可疑的那个!
硬闯是死路。唯一的生门,在于制造一个无法被瞬间定义为“攻击靠近”的、绝对混乱的瞬间!混乱到守卫自身难保,混乱到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强行撕扯开,混乱到她能在那稍纵即逝的罅隙里,像一滴水融入沸油般,冲到“追风”身边!
混乱……更大的混乱……
一个近乎疯狂的计划雏形,在她高速运转的脑海中迅速成型,带着孤注一掷的硝烟味。
接下来的两天,沈府上下如同上紧了发条的傀儡,为这场“贵婿”迎娶的盛大婚事奔忙。红绸挂满了回廊亭柱,灯笼映得夜晚如同白昼,仆役们捧着各色物品穿梭不息,空气里弥漫着油漆、新布和食物的混合气味,喧嚣而浮躁。
沈笑的小院,成了这片喧嚣海洋里一座诡异的孤岛。王氏“说到做到”,饮食规格堪比沈娇。每顿饭食都准时送来,花样翻新,甚至配上了滋补的汤品。送饭的婆子脸上堆着刻板的笑,眼神却像探照灯,在沈笑脸上、房间里扫视。沈笑如同一个精致的提线木偶,安静地接受着一切。她吃得依旧不多,动作迟缓,偶尔抬起的眼眸里空洞一片,仿佛灵魂早己抽离,只剩下一个等待被塞进花轿的空壳。她对送来的华美嫁衣、琳琅满目的首饰表现得毫无兴趣,任由婆子和喜娘摆布试穿。王氏来看过两次,见她这副彻底认命、心如死灰的模样,眼底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,只叮嘱下人“好生伺候”。
只有翠儿,在夜深人静、确认门外再无窥探时,才能看到小姐截然不同的一面。
沈笑会悄无声息地起身,在狭小的空间内,一遍遍地重复几个动作:猛地从床边弹起,落地无声,脚尖点地,模拟冲向某个固定点的迅捷;然后,她双手凭空做出一个攀抓马鬃、脚蹬借力、翻身而上的连贯动作。没有实物,全凭想象。起初,这具虚弱身体的动作生硬笨拙,几次差点带倒凳子或崴了脚。一次模拟“上马”时,她脚下被裙裾一绊,整个人狠狠摔向冰冷坚硬的地面!
“唔!”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。膝盖和手肘传来钻心的疼。
“小姐!”外间守夜的翠儿被惊动,慌忙起身。
“别进来!”沈笑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,带着急促的喘息和强行压制的痛楚,“我……起夜……绊了一下……没事……别点灯!”
翠儿的手僵在门帘上,听着里面压抑的抽气声和衣物摩擦的窸窣声,心都揪紧了。小姐这几天夜里总睡不安稳,时常惊醒,她只当是婚前恐惧。
门内,沈笑咬着牙,撑着旁边的矮柜慢慢站起来。膝盖和手肘火辣辣地疼,不用看也知道肯定青紫了。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中衣。她靠着墙,急促地喘息,黑暗中,眼神却亮得惊人,像淬了火的寒星。
疼痛是最好的清醒剂。 她活动了一下受伤的关节,确认骨头无碍,便再次站定,无视身体的抗议,重新开始那套动作。攀抓,蹬踏,翻身!一次比一次更快,一次比一次更流畅。身体的记忆在疼痛的打磨下,被强行唤醒、刻入骨髓。额角的旧伤疤在黑暗中微微发烫,提醒着她没有退路。时间在无声的自我锤炼中,被压缩成一道道紧绷的弦。
白天,她则是另一番景象。当喜娘最后一次送来全套的胭脂水粉、梳头油、香露,供她大婚当日梳妆使用时,沈笑破天荒地没有表现出抗拒。她甚至伸出苍白纤细的手指,轻轻拨弄了一下那些精致的珐琅掐丝小圆盒和细颈瓷瓶,空洞的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对“美”的微弱好奇。
“这些……都要用上么?”她声音细细地问,带着点不谙世事的茫然。
喜娘堆着笑:“哎哟我的新娘子,大喜的日子,当然要打扮得漂漂亮亮!这胭脂是京城‘馥春记’的上品,这香露是西域来的玫瑰油,还有这定妆的细粉……”她喋喋不休地介绍着。
沈笑安静地听着,指尖状似无意地拂过其中一个扁圆形的、盖子特别厚实的脂粉盒。盒身冰凉光滑。
没人注意到,当沈笑以“想自己看看”为由,让喜娘和婆子们暂时退出去后,她迅速锁上门,回到梳妆台前。拿起那个厚盖脂粉盒,手指沿着盒盖边缘细细摸索。指甲在某处极细微的缝隙处用力一抠!
“咔哒。”
一声轻不可闻的机括弹开声。盒盖与盒身之间,露出一条几乎看不见的缝隙。沈笑眼神一凝,指尖探入缝隙,小心地、一点点地,将里面一层薄薄的、用来固定香粉的带孔隔板……完整地取了出来!
她拿起桌上另一盒质地更粗糙廉价的铅粉,毫不犹豫地将里面白腻的粉块尽数倒掉。然后,她拿起那个被取出隔板的、内部空间陡然增大的厚盖脂粉盒,将铅粉盒里残留的、最细腻的那一层粉末,小心翼翼地刮进厚盖脂粉盒的底层,铺了浅浅一层,作为掩饰。
做完这一切,她将厚盖脂粉盒的盖子重新严丝合缝地盖好,轻轻晃了晃。里面只有轻微的、正常的粉末摩擦声。她拿起桌上一个不起眼的、装着用来粘假鬓角鱼鳃胶的小瓷瓶,拔开塞子,将里面粘稠、半透明、带着淡淡腥气的胶液,小心地、一滴不剩地,全部倾倒进那厚盖脂粉盒内部特意空出来的、位于假底层之上的空间里!粘稠的胶液无声地注入,填满了那个隐秘的夹层。
盖紧盖子,再次摇晃。除了底层那点掩饰性的细粉在轻轻滑动,再无其他声响。那足以让眼睛瞬间刺痛、泪水狂涌、甚至暂时致盲的烈性胶液,被完美地囚禁在这个华丽的陷阱里,只待一个掀开盖子的动作,就能化作一场小范围的、混乱的风暴。
沈笑将改造好的脂粉盒,轻轻放回梳妆台上那一堆琳琅满目的化妆品中间。铜镜里,映出她平静无波的脸,只有嘴角,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,冰冷,锋利,如同淬毒的刀锋开刃前那一瞬的微光。
很好。烟雾弹,准备就绪。
大婚之日,终于在一片喧嚣喜庆的锣鼓唢呐声中,撕开了灰蒙蒙的天幕。
天还未亮透,沈笑就被一群婆子喜娘从床上“请”了起来。沐浴,绞面,开脸……一道道繁琐的工序如同酷刑。她被按在梳妆镜前,像个没有灵魂的精致娃娃,任由那些带着脂粉香气的手在她脸上、头上摆弄。厚重的铅粉一层层覆盖上来,掩盖了她因睡眠不足和高度紧张而泛青的眼圈,也像面具般隔绝了她所有的表情。鲜艳的胭脂点在唇上,勾勒出僵硬的弧度。发髻被高高挽起,插满沉甸甸的金簪步摇,压得脖颈生疼。
那身繁复华美、绣着龙凤呈祥的大红嫁衣套上身时,沈笑感觉自己被裹进了一个密不透风、色彩刺目的茧里。金线在烛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。翠儿在一旁偷偷抹眼泪,被喜娘瞪了一眼,赶紧挤出笑容。
王氏亲自过来“送嫁”。她穿着一身崭新的绛紫色团花褙子,头上珠翠环绕,脸上是得体温和的笑意,握着沈笑冰凉僵硬的手,语重心长:“笑笑,今日出了这个门,你就是刘家的人了。要孝敬公婆,体贴夫君,谨守妇道,莫要再使小性子,丢了沈家的脸面。”每一个字都像裹着蜜糖的针,扎在沈笑心上。
沈笑垂着眼眸,浓密的睫毛在厚重的脂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,遮住了所有情绪。她微微屈膝,动作标准却毫无生气,声音低哑顺从:“女儿……谨记母亲教诲。”
“好,好。”王氏满意地拍了拍她的手,仿佛在拍一件终于包装妥当、即将送出的贵重货物。她环视了一下妆扮一新、却依旧死气沉沉的沈笑,最后一丝疑虑彻底烟消云散。这副彻底认命的模样,正是她想要的。
吉时将至。外面锣鼓声、鞭炮声、人声喧哗声如同涨潮的海浪,一波高过一波,震得窗纸都在嗡嗡作响。喜庆的喧嚣像一层滚烫的油,浇在沈府这座压抑的宅邸上。
“新娘子,该上盖头,准备出门上轿啦!”喜娘尖着嗓子,拿起一旁叠得整整齐齐、绣着富贵牡丹的猩红盖头。
就在那方厚重的红色即将隔绝所有视线的前一瞬,沈笑的目光,如同最精准的探针,穿透攒动的人头和敞开的房门,最后一次投向院门之外——
几个穿着刘府护院服饰、腰佩短棍的彪悍身影,如同钉在门口的石桩,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来往的仆役和逐渐聚集的看热闹人群。他们的站位,隐隐封锁了通往府外的主路方向。那冰冷的、带着审视和戒备的目光,与喧嚣的喜乐形成了刺眼的对比。
沈笑的心跳,在震耳欲聋的锣鼓声里,沉入一片绝对的、死寂的冰冷。很好,刘家的鹰犬,果然如影随形。
猩红的盖头终于落下。
瞬间,眼前只剩下无边无际、令人窒息的暗红。光线被彻底隔绝,世界被压缩在方寸之间。浓重的织物气味混合着脂粉香,包裹着她。
“起——轿——!”
喜娘拉长了调子的高喊穿透盖头。身体猛地一沉,随即是规律的晃动。花轿被稳稳抬起。
唢呐高亢尖锐的声音领头,锣鼓铙钹的喧嚣紧随其后,汇成一股巨大而喜庆的声浪洪流,瞬间将小小的花轿吞没。这声音是如此之近,如此之响,仿佛就在耳边炸开,震得轿厢都在共鸣,沈笑的耳膜嗡嗡作响。轿外,是鼎沸的人声,孩童的追逐嬉闹,小贩的叫卖,亲友宾客的恭贺谈笑,脚步声,马蹄声,车轮滚动声……无数声音交织在一起,形成一片混沌而嘈杂的背景音。
沈笑端坐在摇晃的轿厢里,盖头下的脸庞被浓重的脂粉覆盖,没有任何表情。只有她自己知道,在那片隔绝视线的猩红之下,在那震耳欲聋的喧嚣之中,她的意识正抽离出这具被束缚的躯壳,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般高速运转。
听觉,成为她此刻唯一可靠的情报来源。
她屏息凝神,将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双耳,努力从那片混沌的声浪中剥离出有用的信息碎片。
“……快看快看!好大的排场!刘家这次可真是下了血本了!”
“啧,那匹汗血宝马!真他娘的神气!拴在那儿跟团火似的!”
“离远点离远点!没看见那几个带刀的?刘家护着呢!碰坏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!”
“花轿到哪儿了?哎,让让,让让!让我瞅瞅新娘子!”
“听说沈家这位嫡女命硬,八字不合被退婚,如今是替妹出嫁……”
“嘘!小声点!这话也敢说?不要命了?”
“怕什么?听说新郎官刘三少爷也是个病秧子,谁克谁还不一定呢……”
“嘿,快看!前头就是朱雀大街最热闹的地界了!刘家特意绕道显摆呢!”
“锣鼓点子变了!是不是快到了?”
“哎哟,踩我脚了!挤什么挤!”
“让开!都让开!花轿过来了!小心冲撞!”
纷乱的议论,羡慕,嫉妒,好奇,恶意,如同细小的冰渣,透过轿帘的缝隙钻进来。沈笑从中精准捕捉着关键词:“汗血宝马”、“拴在那儿”、“带刀的护着”、“碰不起”、“朱雀大街”、“快到了”、“挤”。
人流量在增加。气氛在升温。混乱的因子在喜庆的表象下悄然滋生。
花轿猛地一顿,似乎拐了个急弯,轿身倾斜,沈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撞向一侧轿壁。外面传来更大的喧哗声、马匹的嘶鸣和车夫的吆喝声,显然进入了更拥挤的街道。
“肃静!肃静!花轿过街,闲人退避!”有粗豪的嗓音在高声维持秩序,带着明显的不耐烦。
“退什么避!路是你家开的?”立刻有不服气的声音顶撞。
“就是!看看怎么了?刘家了不起啊?”
“哎哟!谁推我!”
推搡声,抱怨声,小范围的骚动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,噼啪作响。
沈笑的心跳,在轿厢的摇晃和外界不断升级的嘈杂声中,保持着一种奇异的、冰冷的稳定。一下,一下,如同钟表的机括。她默默计算着时间,结合听到的路线信息,在脑海中勾勒着花轿行进的轨迹图。快了……离刘府正门,越来越近了。
她的右手,悄然缩进了宽大的嫁衣袖笼里。冰凉的指尖,触碰到了那个厚实圆润的珐琅脂粉盒。指腹沿着盒盖边缘,找到了那个极其隐秘的微小凸起。
就在这时,一阵异常高亢、几乎要撕裂耳膜的唢呐声浪骤然拔起!紧随其后的锣鼓铙钹也仿佛被注入了狂暴的力量,节奏骤然加快,密集得如同暴雨敲打在铁皮屋顶上!
“咚咚锵!咚咚锵!咚咚咚咚锵——!”
“到了!到了!刘府到了!”外面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和更加汹涌的骚动。
花轿猛地一顿,彻底停稳!
轿身被无数道或好奇、或探究的目光穿透,无数脚步声、议论声潮水般从西面八方涌来,将小小的轿厢围得水泄不通。
“新郎官踢轿门啦——!”喜娘扯着嗓子,用尽全身力气嘶喊,试图压过鼎沸的人声。这声高喊如同一个信号,瞬间点燃了人群更高的热情!
“踢轿门!踢轿门!”
“快踢啊!刘三少爷!”
“新娘子快出来喽!”
“……”
鼎沸的声浪达到了顶峰!无数人伸长了脖子,踮起了脚尖,目光灼灼地聚焦在轿门处。负责维持秩序的刘府家丁和那几个带刀护院,也被这骤然汇聚的人潮冲击得有些顾此失彼,大声呵斥着,努力想隔开人群,却收效甚微。场面在“新郎踢轿门”这个仪式高潮点的刺激下,绷紧到了极限!混乱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火山岩浆,翻滚咆哮,只等一个爆发的契机!
就在这山呼海啸般的喧嚣达到沸点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即将发生的“踢轿门”仪式牢牢吸引的刹那——
盖头之下,沈笑的唇角,无声地勾起一抹冰冷、疯狂、决绝的弧度。
她的指尖,在那脂粉盒隐秘的凸起处,毫不犹豫地,狠狠按下!
“噗嗤!”
一声轻微到几不可闻的、如同气泡破裂的声响,被彻底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声浪里。
袖中,改造过的脂粉盒内部,那层脆弱的隔离瞬间破裂。粘稠、透明、带着强烈刺激气味的鱼鳃胶液,在狭小空间内被骤然释放的压力猛烈挤出!一股无色无味的辛辣气息率先弥散开来,紧接着,一大蓬极其细腻、白茫茫的粉末,混合着那粘稠刺激的胶液,如同微型爆炸般,从沈笑刻意微微掀开的袖口缝隙中,朝着轿门方向——也是人群最密集、守卫注意力最集中的地方——猛地喷溅而出!
烟雾弹,引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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