槐树叶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摇晃，像被风吹动的碎银。
莫小龙捏着发烫的玉佩，指腹着"邢"字边缘的纹路，忽然发现那笔画里藏着细小的齿轮状刻痕，转动时发出几不可闻的咔嗒声。
"这玩意儿还会响？"两个林老同时凑过来，连说话的语调都分毫不差。
持桃木杖的林老胡子上沾着黑灰，石凳上的林老则酒气熏天，腰间还别着串没吃完的烤野兔。
令狐岚岚突然笑出声，捂着流血的腰侧首不起身："这下好了，喝酒的和打架的能分开了。"
她指尖的黑气突然窜向石凳上的林老，在他胳膊上绕了个圈又回来，"这个没有灵力波动，是真身。"
"放屁！"石凳上的林老把酒葫芦往桌上一墩，酒液溅在野兔骨头上。
"老子刚才还帮你们挡锁链呢！"可当他看到另一个自己手里的枯萎桃木杖，突然卡壳了，"咦，我啥时候有这破棍子？"
玄清道长拂尘扫过两个林老，金光在持杖林老身上泛起涟漪："这是空间波动产生的灵力投影，就像水中月镜中花，看着真切，实则是虚影。"
他突然用拂尘柄敲了敲虚影的脑袋，竟首接穿了过去，"再过半个时辰就会自行消散。"
"那可不行！"虚影林老急了，抓着莫小龙的胳膊摇晃，"我还没看着你用赤霄剑斩千年尸王呢！就这么没了？"
他的身体忽然变得透明，连手里的桃木杖都开始发光，"操，还真要没了！"
"别晃了，再晃他伤口该裂了。"邢紫嫣把软剑往地上一顿，剑穗上的红宝石晃得人眼晕。
"有这功夫不如想想，尸王胸口那匕首到底是啥来头。"
她弯腰捡起块沾着黑灰的碎布，那是刚才从光门带出来的，"这布料摸着像鲛绡，水火不侵，不像是凡间物件。"
梦曦瑶推了推眼镜，从背包里掏出个放大镜，镜片在碎布上移来移去："纤维里有荧光反应，和长白山冰层下的矿物质成分一致。"
她突然指着布料边缘的花纹，"这图案和炼妖壶底部的暗纹能对上，是上古巫族的'镇尸符'。"
"巫族？"慕容可可啃着野兔腿，金蚕蛊在她肩头抢食碎肉。
"奶奶说巫族能跟死人说话，难道这尸王是他们养的？"银蛇突然竖起脑袋，对着道观后殿的方向吐信子，鳞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。
莫小龙顺着银蛇的方向望去，后殿的木门虚掩着，门缝里透出淡淡的檀香——
那是师父常用的凝神香，他心脏猛地一跳，拔腿就往后殿冲，赤霄剑在鞘中嗡嗡作响。
"小龙！"令狐岚岚连忙跟上，伤口被牵扯得疼，她咬着牙加快脚步，黑色纱袍扫过门槛时，带起串血珠滴在青砖上，"小心有诈！"
后殿的香案上，青铜香炉正冒着袅袅青烟，案前的蒲团上放着件熟悉的灰布道袍。
莫小龙颤抖着伸手去碰，指尖刚触到布料，就听见头顶传来熟悉的咳嗽声。
"臭小子，回来就不能轻点？"房梁上垂下条腿，穿着打补丁的布鞋，林老的酒葫芦正往下滴酒，落在香案上的铜盘里。
"师父？"莫小龙抬头，只见房梁上的林老冲他挤眼睛，腰间同样别着烤野兔，"您到底有几个分身？"
"就这一个真身。"房梁上的林老翻身落地，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，"刚才峡谷里那个是灵力投影，石凳上那个嘛——"
他突然咧嘴笑，露出两排黄牙，"是我用幻术变出来骗老道的，不然他总抢我酒喝。"
玄清道长正好走进来，闻言吹胡子瞪眼："好你个老东西！我说刚才喝的酒怎么没味儿！"
拂尘劈头盖脸打过去，却被林老灵活躲开，两个老头围着香案追打起来，撞翻了三个烛台。
令狐岚岚忽然拽了拽莫小龙的袖子，示意他看香案底下。
那里刻着个巴掌大的阵图，与梦曦瑶之前布的镇魂阵相似，只是中央多了个剑形凹槽。
"这是'养剑魂'的阵图。"她指尖拂过凹槽边缘的刻痕，"你师父早知道你会得到赤霄剑。"
莫小龙心头一震，突然想起师父说的话："若遇赤霄鸣，当归老观中。"
他将赤霄剑插入凹槽，暗金色的剑身刚没入半寸，整个香案突然亮起红光，案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文字。
"是师父的笔记！"莫小龙凑近细看，字迹苍劲有力，记载着关于炼妖壶和赤霄剑的来历——
原来双器本是巫族圣物，用来镇压幽冥裂缝，后来因巫族内乱流落人间，被刘邦所得。
"难怪尸王身上有镇尸符。"梦曦瑶推了推眼镜，镜片反射着红光，"它不是被养的，是看守裂缝的守卫，只是被邪术污染才会失控。"
她突然指着其中一段，"这里说，要彻底封印裂缝，需要'三魂合一'——剑魂、壶魂，还有纯阳体的人魂。"
"也就是说，得我亲自去幽冥裂缝？"莫小龙摸着下巴，忽然觉得后颈发凉，转头看见两个林老正凑在他背后偷看，"您二位别偷偷摸摸的行不？"
"不是我们想偷听。"持杖的虚影林老指了指窗外，那里的天空突然暗下来，像被墨汁染过，"你看外面。"
众人冲到院子里，只见道观上空出现了个旋转的黑洞，边缘闪烁着与尸王眼眶相同的鬼火。
黑洞中垂下无数锁链，与长白山峡谷里的尸筋锁链一模一样，正往屋顶上爬。
"幽冥裂缝提前打开了！"玄清道长脸色煞白，拂尘挥出金光加固道观结界，"定是刚才尸王自爆，震碎了空间壁垒！"
令狐岚岚突然按住心口，脸色比之前更白："我的尸毒在发作。"
她的指尖浮现出黑色纹路，像藤蔓般往脖颈蔓延，"裂缝的阴气在加速侵蚀我的灵力。"
莫小龙连忙握住她的手，纯阳真气源源不断输送过去。
温热的气流碰到黑色纹路，发出滋滋的响声，那些纹路却像有生命般往回收缩。
"这样能暂时压制。"他看着她苍白的脸，突然想起之前的约定，耳根发烫，"等解决完这事，我们就......"
"就什么？"令狐岚岚故意凑近，鼻尖几乎碰到他的下巴，"就好好'双修'？"
"咳咳！"邢紫嫣突然咳嗽两声，手里的软剑不知何时缠上了条落下的锁链。
"还是先解决这些玩意儿吧，再聊下去我们都要被拖进裂缝了。"
红裙在狂风中猎猎作响，剑穗上的红宝石映着黑洞，像滴凝固的血。
慕容可可的金蚕蛊突然集体躁动起来，金色虫群冲天而起，在黑洞下结成个巨大的茧。
"它们在堵住裂缝！"少女惊喜地拍手，却见茧上很快浮现出黑色纹路，"不好！阴气在腐蚀它们！"
林老突然把两个酒葫芦塞给莫小龙："这是用百年雪莲泡的酒，能增强纯阳体的灵力。"
他又递给令狐岚岚个竹筒，"这里面是我的心头血，能中和尸毒，老东西我这辈子就攒了这么点。"
"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大方？"玄清道长惊讶地挑眉，却见林老偷偷往他手里塞了个更小的竹筒，上面刻着"私房酒"三个字。
"少废话！"林老踹了他一脚，转身扛起桃木杖冲向锁链，"趁裂缝还没完全打开，快启动养剑魂阵！"
莫小龙不再犹豫，抱起令狐岚岚往后殿跑。
邢紫嫣和慕容可可紧随其后，梦曦瑶则留在院子里，用铜钱布下防御阵。
玄清道长与林老背靠背站在屋檐下，金光与青光交织成网，挡住不断落下的锁链。
后殿内，莫小龙将令狐岚岚放在蒲团上，刚要启动阵图，却发现她的黑色纹路己经蔓延到脸颊。
"来不及了。"令狐岚岚拉着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，"首接用你的纯阳血，混合双器灵力，这是最快的办法。"
莫小龙咬咬牙，咬破指尖将血滴在赤霄剑上。
红光暴涨的瞬间，炼妖壶突然飞出，金雾与红光交织成旋涡，将两人包裹其中。
他能清晰感觉到三股力量在交融——赤霄剑的霸道剑魂，炼妖壶的包容壶魂，还有令狐岚岚体内那缕至阴的冥族气息。
"原来'双修'是这感觉。"令狐岚岚的笑声带着喘息，黑色纹路在红光中渐渐消退，"早知道这么舒服，该早点......"
话没说完，整个道观突然剧烈摇晃。
莫小龙抱着她冲到院子，只见黑洞己经扩大到覆盖半个天空，无数扭曲的黑影从里面钻出来，发出非人的嘶吼。
"裂缝完全打开了！"玄清道长的拂尘己经黯淡无光，道袍上布满破洞，"小龙，准备好了吗？"
莫小龙点头，赤霄剑与炼妖壶在他周身流转着红金二色光芒。
令狐岚岚站在他身边，黑色纱袍无风自动，眼底闪过与他相同的坚定。
邢紫嫣、慕容可可、梦曦瑶、林老和玄清道长依次站成圈，将他们围在中央。
"记住，无论看到什么，都不能放开双器。"
玄清道长的声音带着凝重，"幽冥裂缝里的幻象会勾起心底最深的欲望，一旦失神就会被同化。"
莫小龙深吸一口气，举剑指向黑洞。
红金光束冲天而起，在接触到黑洞的刹那，他感觉天旋地转，周围的景象突然变了——
他站在熟悉的道观前，师父正坐在石凳上擦剑，阳光透过槐树叶洒在两人身上。
"师父！"他冲过去，却扑了个空，眼前的景象像水波般散开。
接着是长白山的石室，赤霄剑躺在石台上，炼妖壶在旁边嗡嗡作响。
一个黑衣人正伸手去拿，侧脸竟与他自己一模一样。
"你是谁？"莫小龙挥剑砍去，黑衣人却化作黑烟消散。
"别被幻象迷惑！"令狐岚岚的声音从远处传来，带着穿透一切的力量。
莫小龙猛地回过神，发现自己正站在片混沌之中，脚下是翻滚的黑色雾气，头顶是旋转的星辰。
"这是哪里？"他握紧双器，红金光芒在混沌中撕开条通路。
"是幽冥与人间的夹缝。"令狐岚岚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，她的身影渐渐凝实，手里握着柄黑色的骨扇，"冥族的领地之一，看来我们成功进来了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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