院门外的村民还在议论，说什么的都有，有羡慕的，有嫉妒的，还有说风凉话的。
莫小龙却什么也听不进去，他脑子里全是双胞胎姐妹的话，还有那张写着"明晚八点，村东乱葬岗见"的纸条。
去，还是不去？答应她们，还是拒绝？
莫小龙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，感觉自己像是站在了一个十字路口，无论往哪边走，都充满了未知。
他拿起桌上的茶壶，给自己倒了杯凉茶，一口灌下去，冰凉的茶水顺着喉咙流下去，却没能压下心里的燥热。
明天，明天一定要做出决定。他想。
窗外的阳光越来越亮，照在墙上的经络图上，那些密密麻麻的穴位像无数只眼睛，静静地看着他，仿佛在等待着什么。
夜色像块浸了墨的绒布，沉甸甸地压下来，连星星都躲进了云层，只留一弯残月在云缝里探头，洒下几缕惨淡的光。
乱葬岗上飘荡着幽幽的磷火，绿莹莹的，像鬼火在跳舞，忽明忽暗，照亮了散落在地上的白骨。
有的是半截腿骨，有的是裂开的头骨，上面还沾着黑黢黢的泥土。
莫小龙踩着湿软的泥土，每一步都陷下去半寸，脚下发出“噗嗤”的声响。
像是踩在腐烂的尸体上，腥甜的腐臭气息钻进鼻腔，混杂着野草的苦涩，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
他紧了紧身上的粗布褂子，褂子被夜露打湿，贴在背上，凉得像冰，手心却全是汗，攥着的三根银针硌得掌心生疼。
“紫嫣姐？”他压低声音喊道，声音在空旷的岗上荡开，被风吹得七零八落。
回应他的只有猫头鹰凄厉的叫声，“咕咕——”的，像女人的哭声，听得人头皮发麻。
突然，一双冰凉的手从背后捂住了他的眼睛，指尖带着点消毒水的味道，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，像刚从手术室出来。
“猜猜我是谁？”女人的声音贴着耳根响起，气息清冷，没有邢紫嫣的甜腻，反而像冰锥子，扎得他耳廓发麻。
莫小龙浑身一僵，这声音不是邢紫嫣！那股消毒水味他下午在梦曦瑶身上闻到过，冷冽、刺鼻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。
“曦、曦瑶姐？”他结结巴巴地问，后背的汗毛全竖了起来，像被针扎了似的。
手松开了，带着点凉意的夜风灌进领口，莫小龙打了个哆嗦。
月光下，一张和邢紫嫣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他面前，连眉梢那颗小小的痣都分毫不差。
不同的是，这个女人戴着金丝眼镜，镜片反射着冷光，白大褂的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。
底下是笔挺的西装套裙，黑色的丝袜包裹着修长的腿，踩在一双黑色的马丁靴里。
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，像刚从停尸房走出来的法医。
“解剖学成绩不错嘛。”梦曦瑶推了推眼镜，镜框在鼻梁上留下淡淡的红痕。
她的目光扫过莫小龙紧绷的侧脸，“能通过体味分辨双胞胎。”
莫小龙咽了口唾沫，喉结滚动得像生了锈的轴承，他感觉自己的舌头都打了结。
这女人连开玩笑都像在宣读尸检报告，每一个字都透着股寒气。
“我姐说你很特别。”梦曦瑶突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，力道大得让他皱眉，骨头都像要被捏碎。
她的指尖冰凉，指甲修剪得很短，却带着尖锐的压迫感，“纯阳之体，百毒不侵……”
她的拇指在他下巴上轻轻，像在检查实验品的皮肤，“完美的实验材料。”
实验材料？！莫小龙后背一凉，像被泼了盆冰水。
他下意识想后退，却被她一把拽住衣领，粗布褂子的领口勒得他脖子发疼，呼吸都困难了。
“别动。”她冷声道，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，另一只手突然掀开白大褂——
莫小龙吓得闭上眼睛，心提到了嗓子眼，脑子里闪过的全是手术刀、解剖台的画面。
却听见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，“叮铃哐啷”的，像串风铃被撞了。
他犹豫着睁开眼，梦曦瑶腰间别着一排手术刀，刀柄是黑色的，闪着哑光，刀刃却在月光下泛着寒光。
有柳叶刀、手术刀、解剖刀，至少七八把，排列得整整齐齐，像一排等待出鞘的匕首。
“怕什么？”她嗤笑一声，笑声里带着点嘲讽，她抽出一把柳叶刀，刀身轻薄，在月光下像条银色的蛇。
“我又不会现在解剖你。”刀尖轻轻划过他的衬衫纽扣，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。
“至少……”红唇勾起危险的弧度，像毒蛇吐信，“不是在这里。”
纽扣“啪嗒”掉在地上，滚了几圈，停在一截白骨旁。
莫小龙的胸膛暴露在夜风中，皮肤因为紧张而绷紧，能看到清晰的肋骨轮廓。
梦曦瑶的刀尖顺着他的胸肌线条游走，速度很慢，像在丈量尺寸，最后停在了心口，那里的皮肤因为紧张而微微颤动。
“心跳120，瞳孔放大，呼吸急促……”
她像在记录实验数据，声音平淡得像在说天气，“典型的恐惧反应。”
突然刀尖一挑，力道很轻，却让莫小龙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，“不过这里……”
莫小龙倒吸一口凉气，牙齿咬得咯咯响——
刀尖正抵着他左胸一处陈年伤疤，那伤疤像条丑陋的蜈蚣，盘踞在皮肤下，是他七岁时留下的。
“七岁时被山魈抓伤的？”梦曦瑶眯起眼，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得像能穿透皮肤，看到骨头里去。
“伤口处理得很专业，缝合的针脚是反八字，不是医院的手法，谁给你缝的针？”
莫小龙瞳孔骤缩，像被针扎了似的。
这件事他从未告诉任何人！当年他跟着师父在山里采药，被山魈袭击，是师父用祖传的手法给他缝的针。
连村里的赤脚医生都不知道，她怎么会知道？！
“我、我自己……”他下意识地撒谎，声音都在发颤。
“撒谎。”刀尖突然下移，速度快得像闪电。
“嗤啦”一声挑开他的皮带扣，金属扣撞在裤子上，发出沉闷的响声，“再给你一次机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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