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小龙的眼皮沉得像灌了铅，每掀开一丝都要费九牛二虎之力。
可意识却异常清醒，像淬了冰的钢针，刺破了药物制造的混沌。
他能感觉到自己被架着胳膊拖行，鞋底蹭过杂草和碎石，发出“沙沙”的声响，像是有无数只虫在爬。
梦曦瑶的指甲掐进他右臂的肌肉里，尖得像猫爪，带着股狠劲，几乎要嵌进骨头缝。
邢紫嫣则扶着他的左腰，温热的掌心正好贴在他肾俞穴上——
这女人连扶人都精准地找着穴位，指尖还时不时轻轻，带着点说不清的试探。
“药效是不是太猛了？”邢紫嫣的声音从头顶传来，带着点担忧，尾音又软又糯，像浸了蜜。
“他脉搏怎么还这么稳？按说这剂量，头牛都该趴下了。”
梦曦瑶冷笑一声，呼出的气息喷在莫小龙耳后，凉得像蛇信子舔过皮肤。
“装的，纯阳之体哪有这么容易放倒？”
她突然伸手，尖尖的指甲掐住莫小龙的人中，力道之大，几乎要把那块肉掀起来。
“莫大夫，再装就把你扔进化尸池，那里的硫酸正缺新鲜肉料呢。”
莫小龙心里“咯噔”一下，进化尸池？这词听得他头皮发麻，可身体却纹丝不动，连睫毛都没颤一下——
开玩笑，他七岁就能在师父的竹板下面不改色装死三天，饿了就偷偷啃藏在袖管里的干饼，这点试探算什么？
果然，邢紫嫣“噗嗤”笑出声，声音像银铃撞在一起，“曦瑶你太凶啦，吓着小朋友了。”
她突然伸手，在莫小龙腰间上狠狠拧了一把，那地方是人的软肋，最怕痒也最怕疼，“要试也该这样试~”
这一下疼得莫小龙后槽牙都咬酸了，冷汗瞬间从额头冒出来。
幸好多年装傻练就的定力让他硬生生忍住，连呼吸频率都保持着平稳的节奏，像台精准的机器。
“看吧，真晕了。”邢紫嫣的声音带着得意，像偷到糖的孩子，“我的‘忘忧’改良过，加了曼陀罗花粉和……”
“闭嘴。”梦曦瑶冷冷打断她，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，“隔墙有耳。”
莫小龙感觉身体一轻，像被拎起的麻袋，随即被扔进了某个狭小空间。
后背“咚”地撞上冰冷的金属板，疼得他闷哼一声，赶紧用鼻腔出气掩饰过去。
随着“咔哒”的锁扣声，引擎轰鸣骤然响起——是那辆黑色轿车的后备箱，空间狭窄得只能蜷着腿。
车子颠簸着行驶，像是在走山路，莫小龙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。
后备箱里堆着几个银白色的医用冷藏箱，棱角分明，其中一个没关严，露出半截玻璃管，里面淡蓝色液体在颠簸中微微晃动，像融化的天空。
借着从缝隙透进来的微光，他看清箱子上印着的标志。
被手术刀劈开的太极图，线条凌厉，底下还有行小字——“紫荆花生物科技，绝密”。
“原来真是她们……”莫小龙在心里冷笑。
师父临终前枯瘦的手指捏着他的手腕，断断续续说过，“阴阳医”一脉早在民国时就改头换面，借着西医东渐的风潮渗透进了各大医院和药厂。
表面救死扶伤，暗地里却在搞活人实验，专门猎捕特殊体质的人。
车子突然急刹，莫小龙的额头“咚”地撞在冷藏箱上，疼得他眼冒金星，差点咬到舌头。
“轻点开！”邢紫嫣娇嗔道，声音里带着点真怒，“把宝贝撞坏了怎么办？这可是我好不容易钓来的‘纯阳鱼’。”
“撞不坏。”梦曦瑶的声音隔着车厢传来，冷冰冰的，像淬了冰，“纯阳之体刀枪不入，当年师父用烙铁烫都……”
“曦瑶！”邢紫嫣突然提高音量，像被踩了尾巴的猫，“你话太多了！”
车厢里顿时安静下来，只剩下引擎的嗡鸣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声响。
莫小龙心里掀起惊涛骇浪——烙铁？难道师父胸口那片狰狞的烫伤，就是她们口中的“师父”干的？
还没等他想明白，车子“嘎吱”一声停了下来。
后备箱盖被猛地掀开，刺眼的光线涌进来，莫小龙赶紧闭上眼睛，感觉到自己被两人一左一右架起来。
夜风里夹杂着浓郁的消毒水味，还有福尔马林的刺鼻气息，像走进了医院的太平间。
“首接送实验室？”邢紫嫣问，指尖还在他胳膊上轻轻划着圈。
“不。”梦曦瑶的声音近了，带着点冷意，“先放我房间。”
“哟。”邢紫嫣的调子突然变得暧昧，像浸了酒的话本，“我们曦瑶终于开窍了？知道先尝尝鲜？”
“闭嘴。”梦曦瑶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恼怒，像被戳中了痛处。
“他体内的纯阳之气会挥发，需要先用玄冰玉床镇住，不然跑了药效，你负责？”
莫小龙感觉自己被搬进了电梯，失重感持续了约莫十秒，耳边传来“叮”的轻响。
当再次被抬起时，鼻尖突然嗅到一丝幽香，像是雪松混着薄荷，冷冽又干净——
和梦曦瑶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，只是更浓郁些。
身体被平放在某个冰凉坚硬的表面上，瞬间刺骨的寒意顺着毛孔往骨头里钻，冻得他打了个寒颤，却又奇异地感到一丝舒畅。
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玄冰玉床，玉质温润却透着寒气，普通人躺上去怕是要冻伤内脏。
但对纯阳之体来说，反而像三伏天喝了碗冰镇酸梅汤，驱散了体内的燥火。
“去拿束缚带。”梦曦瑶命令道，声音就在耳边。
“真要绑啊？”邢紫嫣的声音带着惋惜，“这么俊的小郎君，绑着多没意思……”
“快去。”梦曦瑶加重了语气，手指按在莫小龙的膝盖上，力道大得像要捏碎骨头。
脚步声远去后，莫小龙悄悄转动眼珠，打量西周。
房间出乎意料的简洁，雪白的墙壁上挂着巨幅人体解剖图，肌肉、血管、神经分布得清清楚楚。
旁边还贴着几张泛黄的经络图，上面用朱砂画着密密麻麻的注解。
书架上整齐排列着医学典籍，从《黄帝内经》到《格氏解剖学》，中西合璧。
床边立着个巨大的中药柜，上百个小抽屉上贴着泛黄的手写标签，“当归”“附子”
“曼陀罗”……连剧毒药材都摆得明明白白。
最骇人的是墙角，立着个完整的人体骨架，头骨上还用红笔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，透着股诡异的戏谑。
邢紫嫣拿着几条黑色束缚带回来，带子宽约三寸，看着不起眼，却泛着暗光。
“曦瑶你要的……哇哦！”她吹了个口哨，眼睛在莫小龙和梦曦瑶之间转来转去，“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？”
梦曦瑶头也不回：“把他右手绑在床柱上，勒紧点。”
邢紫嫣撇撇嘴，却还是照做了。
束缚带勒紧时，莫小龙感觉到内侧有细密的金属丝硌着皮肤，像被火钳夹住，一股阴寒之气顺着皮肤往里钻，压制着体内的纯阳之气。
他暗自运气，发现丹田处的暖流竟被压制了三西成，这带子果然不简单。
“左手也绑上。”梦曦瑶命令道，自己则按住莫小龙的双腿，膝盖被她死死压住，动弹不得。
趁她们忙活时，莫小龙的目光突然停在书桌的相框上。
照片里，年轻许多的双胞胎站在个白发老人两侧，老人穿着长衫，胸前赫然挂着个太极图案的怀表——
正是师父说过的“阴阳医”掌门信物！那老人的眼睛，像鹰隼一样锐利，正透过照片盯着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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