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宝庆那声凄厉的质问，在死寂的大厅里回荡。
回答他的，是六个从阴影中走出的身影。
祁强东在前，身后五名战士呈扇形散开，手中的步枪对准了他。
谢宝庆的酒意和药劲瞬间被冷汗冲得一干二净，他的腿肚子都在打哆嗦，指着祁强东，结结巴巴地问：
“你......你们......到底是谁？”
祁强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，他吐出几个字，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冰，砸在谢宝庆心上。
“386旅，独立团。”
“八......八路？”
谢宝庆的脸色“唰”地一下变得惨白，上一秒的凶悍荡然无存，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谄媚到扭曲的笑脸。
“长官！长官！误会啊！天大的误会！”
他连连摆手，身子矮了半截，语气里满是讨好和敬畏。
“我们黑云寨，一向敬重八路军！把各位长官当成亲爹一样供着啊！”
“哦？”
祁强东挑了挑眉，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讥讽。
他踱着步子，慢悠悠地走到谢宝庆面前，俯视着他。
“是吗？”
“可我刚才怎么听见，有人想穿着鬼子的皮，去我们八路军那儿弄点武器呢？”
这句话，像一道晴天霹雳，首首劈在谢宝庆的天灵盖上！
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，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。
“误会！长官，那都是我那没脑子的二当家胡说八道！我......我这就把他剁了给您出气！”
他立刻反应过来，指天画地地发誓。
“我谢宝庆对天发誓，我愿意！我愿意带着黑云寨上下三百多号弟兄，全部投诚！从今往后，给八路军当牛做马，绝无二心！”
祁强东的视线，缓缓扫过地上那些烂醉如泥、人事不省的土匪，又落回谢宝庆那张写满恐惧的脸上。
他笑了。
“我们独立团不收畜生。”
“你们不配。”
这几个字，彻底击溃了谢宝庆最后的心理防线。
“噗通！”
他双腿一软，首挺挺地跪在了地上，膝行到祁强东脚边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起来。
“好汉饶命！英雄饶命啊！我错了！我真的错了！我有眼不识泰山，您大人有大量，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！”
他一边说，一边“砰砰砰”地磕头，把地板撞得闷响。
祁强东和身后的战士们，只是冷冷地看着他，像在看一出拙劣的猴戏。
见求饶没用，谢宝庆猛地抬起头，眼神里闪过最后一丝希望。
“钱！寨子里所有的钱！金条、大洋、烟土，都在后院的地窖里！我全都给你们！全都给你们！只求......只求各位好汉饶我一条狗命！”
祁强东终于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，他蹲下身，与谢宝庆对视。
“你是不是脑子坏了？”
他的声音很轻，却让谢宝庆如坠冰窟。
“杀了你，这些东西，照样是我们的。”
完了。
彻底完了。
谢宝庆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，面如死灰。
但就在这一瞬间，求生的本能让他眼中爆发出最后的光芒！
他猛地抬起头，用尽全身力气，指着祁强东的身后，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：
“鬼子！鬼子来了！”
出于军人最本能的反应，祁强东和身后五名战士的视线，下意识地朝大门方向转了过去！
就是现在！
谢宝庆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野猫，从地上一跃而起，扭头就跑！
“团长！他跑了！”
徐建功等人猛地反应过来，立刻调转枪口，可谢宝庆的身影己经消失在通往后院的拐角。
“妈的！中计了！”一个战士懊恼地一跺脚。
祁强东淡定道：“别急。”
“他活不了。”
谢宝庆用尽了吃奶的力气，连滚带爬地冲到了后山悬崖边。
寒风灌进他的衣领，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。
他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聚义厅，脸上满是怨毒。
“狗娘养的八路！不讲武德！玩阴的！”
他啐了一口，又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。
“幸亏老子早有准备！等到了山下，天高任鸟飞！老子拿着地窖里的金条，去哪不能当地主老爷！”
他一边想着，一边熟练地找到了那根拴在木桩上的粗麻绳。
他根本没有细看，抓起绳子，看准了对面歪脖子树的方向，深吸一口气，双脚猛地一蹬地面！
“再见了，黑云寨！”
他心里狂吼着，身体向着悬崖外荡了出去！
然而，预想中荡向对面的感觉没有出现。
取而代之的，是骤然失重下坠的恐怖！
他低头一看，魂飞魄散。
那根绳子，根本没有连着歪脖子树！绳子的另一头，空荡荡地垂在半空中！
在他身体下坠的最后一瞬间，他那张扭曲的脸上，只来得及挤出两个字。
“完了——”
凄厉的惨叫声被呼啸的山风瞬间撕碎，消失在深不见底的黑暗悬崖中。
聚义厅里。
祁强东走到角落，一脚踹开那个关押女人的大木笼子。
笼子里的女人们吓得尖叫起来，像受惊的鹌鹑一样往里缩。
祁强东放缓了声音，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一些。
“别怕。”
“我们是八路。”
“我叫祁强东，是独立团的团长，我们是来救你们的。”
听到这，女人们先是一愣！
一个女人捂着脸，第一个哭出了声。
紧接着，整个笼子里哭声一片。
她们互相搀扶着，颤颤巍巍地从笼子里走了出来。
徐建功等人立刻脱下自己的棉衣，披在那些衣不蔽体的女人身上。
“你们是哪个村的？”祁强东问。
一个披着军大衣的年轻女人，擦了擦眼泪，声音沙哑地回答：
“我们......我们是山下王家村的。”
“昨天......昨天是村里王屠户家嫁闺女，他们......他们半路冲出来，把送亲的队伍全杀了，就把我们......把我们抓上来了......”
祁强东的拳头，又一次握紧了。
他原以为自己对这帮土匪的凶残己经有了足够高的估计。
没想到，还是低估了他们的毫无人性。
他看着眼前这些惊魂未定的女人，承诺道：
“都过去了。”
“我向你们保证，从今天起，这片地方，再也不会有土匪。”
说完，他转向徐建功。
“你立刻下山，回团部！把咱们团的人都给我叫来！带上所有的麻袋和牲口！搬家！”
“是！”
徐建功领命，飞快地跑向后山。
祁强东又指了指桌上那些没被下药的饭菜。
“去，吃点东西，压压惊。”
安顿好女人们，他冰冷的目光扫过聚义厅里横七竖八的土匪。
他冲着剩下的三个战士一扬下巴。
“把这帮畜生身上的衣服，全都给我扒光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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