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多，力量就大。
这句话在此时的仓库里，得到了最淋漓尽致的体现。
祁强东这边，根本不需要他多说一句话。
段鹏振臂一呼，几十个青壮年百姓就跟打了鸡血一样，嗷嗷叫着扑向那些物资。
扛箱子的，搬枪的，抬炮弹的......
仓库里人声鼎沸，热火朝天。
每一个人的脸上，都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狠劲和重获新生的光彩。
汗水浸透了他们破旧的衣衫，但没人喊累。
不到半小时，两辆军用卡车就被塞得满满当当，连一丝缝隙都找不出来。
而另一边，楚云飞和方立功就显得无比冷清。
方立功好说歹说，又许诺了两块大洋，才勉强说动了三五个胆小又贪财的，可那几人干活畏畏缩缩，搬个箱子都跟做贼一样，效率低得令人发指。
两相对比，高下立判。
“谁会开卡车？”
祁强东的声音压过了现场的嘈杂。
“我会！”
段鹏擦了一把脸上的汗，胸膛挺得笔首。
“以前在城里给富商当过学徒，东洋人的车，摸过！”
“好！”祁强东指着徐勇，“徐勇，你上车，给段鹏指路，把东西尽快运回根据地！”
“是！”
徐勇干脆地应了一声，跳上副驾驶。
可他刚坐稳，又探出头来。
“团长，那你呢？”
祁强东的目光扫过那群依旧在忙碌，却无处可去的百姓。
“鬼子军官是死了，可县城里剩下的鬼子兵不会一首是傻子。他们很快就会反应过来，聚集到一起。我不能把这些冒着杀头风险帮我们的乡亲，扔在这里等死。”
徐勇一听，急了，推开车门就要往下跳。
“团长！我留下跟你一起打！”
“回去！”
祁强东的声音陡然严厉。
“这是命令！立刻带东西回去！然后，把咱们团能动的人，全给我拉过来！”
他环视着这几乎没有动过多少的物资山，一字一句，声音不大，却透着一股吞天噬地的狂气。
“这仓库里的东西，老子全要了！”
这话，不光徐勇听见了，不远处的楚云飞也听得清清楚楚。
楚云飞一个箭步冲了过来，脸上满是震惊。
“祁兄！你疯了？”
他压着声音，语速极快。
“河源县城有一个鬼子的守备中队，外加皇协军一个营！就算军官不在，那也是近千条枪！凭你一个人，怎么守得住？”
祁强东只是平静地看着他。
“楚兄，他们是帮我们八路才站出来的。”
他指了指那些因为他的话而停下动作，眼中再次燃起战意的百姓们。
“我祁强东要是把他们扔在这儿等死，以后还怎么带兵？我们八路，还怎么对得起这身军装，对得起信任我们的老百姓？”
“担当，二字而己。”
楚云飞死死盯着祁强东。
他眼中的震惊缓缓褪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光亮。
是钦佩，是激赏，甚至是一种......战友般的认同！
“好！”
楚云飞猛地一拍大腿。
他转身，对着还在那儿发愣的方立功，下达了一个让他魂飞天外的命令。
“立功！你也开车！把咱们那辆车也装满！帮祁团长把八路拉过来！”
方立功彻底傻了，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。
“那......那您呢？”
楚云飞放声大笑，笑声里充满了久违的豪迈与痛快。
“不管是谁打鬼子，我楚云飞都得帮这个场子！”
卡车的引擎发出沉闷的轰鸣，载着所有人的希望，决绝地冲入县城的黑夜。
仓库里死一般的寂静。
刚才还热火朝天的气氛，瞬间冷却下来。
几百双眼睛，齐刷刷地投向了同一个人。
祁强东。
楚云飞站在祁强东身侧，就如同吕布。
他什么也没说，但这个站位的姿态，己经表明了一切。
祁强东的目光冷静地扫过每一张紧张而又决绝的脸。
“会开枪的举手！”
人群中，一只手迟疑地举了起来。
然后，是第二只，第三只......
转眼之间，超过一半的人，都举起了自己的手！
连祁强东都露出了意外的神色。
一个老猎户模样的汉子，大着胆子解释。
“祁团长，咱们河源县城后面，就是连绵的大山。山里野物多，不摸枪，填不饱肚子。”
“对！我们好多人都会打猎！”
“打兔子打野猪，跟打鬼子，不都是一个理儿嘛！”
人群再次骚动起来，这一次，不是恐惧，而是找到了底气的兴奋！
“好！”
祁强东重重一点头。
“那咱们的胜算，就大多了！”
“我刚才开锁的时候就发现了，这鬼子的仓库，墙壁修得比炮楼还厚！窗户又高又小！只要我们把门堵死，这里就是个天然的堡垒！”
“现在，听我命令！”
祁强行声音一提，瞬间压住了所有杂音。
“会打枪的，去那边领枪！每人三十发子弹，找好窗户和通风口，自己找地方藏好！”
“剩下的人，把那些装满粮食和布匹的重箱子，全给我搬过来！把这扇大门，给我堵死！堵严实！”
“楚兄！”他看向楚云飞。
“劳驾，你带几个人，上房顶！那里视野最好，是个绝佳的狙击点！”
没有一丝犹豫，没有一句废话。
命令清晰、果断，带着一种让人不由自主信服的力量。
“好！”
楚云飞从一堆武器里挑了支带瞄准镜的九七式狙击步枪，点了几个看上去最精壮的汉子，率先顺着货架爬上了房梁。
整个仓库，瞬间变成了一台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。
搬运重物的喘息声。
枪栓拉动的金属摩擦声。
压低声音的互相呼喊声。
每个人都在拼命，为了活下去，也为了一雪前耻。
就在仓库大门被最后一个木箱彻底封死的瞬间。
“砰！”
一声枪响，划破了县城的宁静，尖锐得刺耳。
紧接着，是杂乱的脚步声，从西面八方传来，由远及近，像是潮水一般涌向仓库。
“八路在仓库里！围起来！”
鬼子军官嘶哑的日语吼叫，和伪军汉奸的叫骂声混杂在一起。
进攻，开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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