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蓁蓁那句轻飘飘的反问，像一根无形的针，精准地戳破了叶家宝鼓吹起来的全部勇气。
“那爹娘的养老责任，你一个人担？”
叶家宝的脸，瞬间涨成了猪肝色。
他张着嘴，像一条离了水的鱼，喉咙里“嗬嗬”作响，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
他担？
他拿什么担？
他连娶媳妇的五百块彩礼都得靠卖姐姐来凑，还谈什么养老？
院门口看热闹的村民们，先是安静了一瞬，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哄笑声。
“哎哟，家宝，你姐问你话呢！”
“是啊，你不是撕了字据吗？有骨气！以后你爹妈可就全指望你了！”
这些话语，夹枪带棒，每一句都抽在叶家宝的脸上。
他恼羞成怒，梗着脖子吼道：“我……我当然担！但她也得帮我！她是长姐！”
“哦？”叶蓁蓁挑了挑眉，“你不是说家里的财产都跟你姓叶的男人有关系，跟我这个‘赔钱货’没关系吗？”
“怎么到了尽义务的时候，又想起我是你姐了？”
她往前走了一步，目光逼视着他。
“叶家宝，你想要权利，可以。但权利和义务，是对等的。”
“你想独吞家产，可以。那就把养老的责任，也一并吞下去。”
“你做得到吗？”
叶家宝被她问得节节败退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，最后只能求助地看向自己的爹妈。
刘兰香的心还在那摊和了泥的白面上，此刻也顾不上了。
她从地上爬起来，指着叶蓁蓁的鼻子，又想故技重施。
“你个黑心肝的！你这是要逼死你弟弟！”
“我逼他？”叶蓁蓁笑了，那笑容里满是冰冷的讽刺，“妈，是你，是爸，是你们，把他养成了一个只知道索取，不知道付出的废物。”
“你！”
叶建军的胸膛剧烈起伏，他这辈子都没丢过这么大的人。
他感觉全村人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。
他想发火，想拿出一家之主的威严，把这个逆女狠狠地揍一顿。
可他看着地上那摊白花花的泥面，又看看女儿手里那包随时可能被扔掉的白糖，心里的火气，硬生生被一股肉痛给压了下去。
就在这时，一个沉稳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。
“都堵在门口干什么！不干活了？”
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，一个身材微胖，戴着顶旧草帽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。
是红星大队的大队书记，王建国。
王建国一进院子，看到这乌烟瘴气的场面，眉头就拧成了一个疙瘩。
他先是看了一眼地上撒泼打滚的刘兰香，又看了看脸色铁青的叶建军，最后目光落在了平静得有些过分的叶蓁蓁身上。
“蓁蓁丫头，你说，怎么回事？”
叶蓁蓁没说话，只是弯腰，将地上那两片被撕碎的报纸，一片片捡了起来。
她将碎纸拼好，递到王建国面前。
“书记，您来了正好。我想分家，这是我写的章程，家宝不同意，给撕了。”
王建国接过那两片报纸，借着光，眯着眼仔细看了起来。
他看得越久，眉头就皱得越紧。
院子里安静极了，只剩下刘兰香压抑不住的抽泣声。
所有人都等着书记发话。
终于，王建国看完了。
他抬起头，目光在叶建军和刘兰香身上来回扫视。
“建军，兰香家的，这上面写的，可是真的？”
叶建军的嘴唇动了动，没吭声。
刘兰香立刻抢着哭诉：“书记啊！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！这个不孝女，她要跟我们断绝关系啊！”
“闭嘴！”王建国呵斥了一声，声音不大，却带着一股威严。
刘兰香的哭声瞬间卡在了喉咙里。
王建国指着那报纸上的字。
“一个月十斤粗粮，五斤红薯，逢年过节还有肉有布。”
他看向叶建军。
“建军，我问你，村里分了家的，有几个儿子能给你这个数？”
叶建军的头垂得更低了。
王建国又看向周围的村民。
“我再问问大家伙儿，你们谁家儿子，能给爹妈这个养老标准的，举个手我看看！”
院子里鸦雀无声，没一个人举手。
开玩笑，这标准比好多正式工人的爹妈都过得好了！
王建国的目光重新回到叶建军夫妇身上，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失望。
“人家丫头仁至义尽，你们还想怎么样？”
“非要把人逼死，把家里的名声彻底搞臭，闹到公社去，你们脸上就有光了？”
“书记，不是……”刘兰香还想狡辩。
“够了！”王建国一摆手，做了决定，“家务事，我本不该管。但你们闹得全村不得安宁，我就得管！”
他转向叶蓁蓁。
“丫头，你说的，白纸黑字写下来，按手印，说话算话？”
“算话。”叶蓁fen蓁点头，“请书记做个见证。”
“好！”王建国转向叶建军，“建军，你的意思呢？”
叶建军的拳头捏了又松，松了又捏。
他能有什么意思？
事情闹到这个地步，他己经没了退路。
要么，接受这个虽然丢脸但有实惠的条件。
要么，就指望他那个连自己都养不活的宝贝儿子。
他沉默了半晌，像是瞬间老了十岁，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。
“……行。”
“妈！”叶家宝急了。
刘兰香狠狠瞪了他一眼，那眼神像是在说：你给我闭嘴！
她虽然又蠢又贪，但最基本的好歹还是分得清的。
每个月十斤粗粮五斤红薯，晓星璇说：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.com阅读本书！这可是实打实的好处！
有了这些，家宝娶媳妇的底气也足一些。
至于叶蓁蓁这个赔钱货，分出去就分出去吧，省得在家碍眼。
“好，既然都同意，那就立字据！”
王建国当机立断，让人去他办公室拿了纸笔和印泥。
就在院子里，当着所有村民的面，王建国亲自动笔，将叶蓁蓁口述的条款，一条条工工整整地写了下来。
写完，他吹了吹墨迹，将字据放在板凳上。
“按手印吧。”
叶蓁蓁第一个上前，拿起那鲜红的印泥，毫不犹豫地在“乙方”的名字上，按下了自己清晰的指印。
那红色的印记，像一朵绽开的梅花，也像一滴凝固的血。
是终结，也是新生。
叶建军和刘兰香磨磨蹭蹭地走上前。
刘兰香看着那张纸，眼里的贪婪和不甘交织着。
叶建军则全程黑着脸，拿起印泥，重重地按了下去，仿佛那不是纸，而是他女儿的骨头。
一式三份。
叶蓁蓁一份，叶建军一份，王建国作为见证人，收起一份存档。
“好了！”王建国将属于叶蓁蓁的那份递给她，“从现在起，协议生效。谁要是敢违约，别怪我王建国不讲情面！”
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狼藉，又对叶蓁蓁说：“村尾李寡妇以前住的那个土屋，空着也是空着，你先去住吧，回头跟队里记两个工分，就算租了。”
“谢谢书记。”叶蓁蓁郑重地道谢。
事情，就这么尘埃落定。
一场惊动了半个村子的家庭闹剧，以一种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式，落下了帷幕。
叶蓁蓁拿着那张还带着墨香的“独立宣言”，转身回屋。
她没看父母和弟弟，也没看那些还没散去的村民。
她走进屋，在刘兰香和叶家宝吃人般的目光中，平静地收拾起自己那几件破旧的衣服，打成一个小小的包袱。
然后，她拿起那包还完好的白糖，走出了屋子。
路过刘兰香身边时，她停下脚步。
刘兰香下意识地后退一步，护住了怀里那个装着鸡蛋的锅。
叶蓁蓁看都没看那锅一眼，只是将手里的那包糖，递到了刘兰香面前。
刘兰香愣住了。
“这是……”
“协议上写了，我净身出户。”叶蓁蓁的语气很平淡，“这糖，就算是我孝敬你们的最后一点东西。以后，就按协议上来。”
说完，她没等刘兰香反应，首接将糖塞进她怀里，转身就走。
她走得决绝，没有一丝留恋。
身后，是刘兰香复杂的眼神，是叶建军沉重的叹息，是叶家宝不甘的低吼。
但这一切，都与她无关了。
她走在村里的小路上，包袱很轻，脚步却很沉，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实地上。
她终于来到了村尾那间破旧的土屋前。
屋子比她想象的还要破败，土墙上裂着大缝，屋顶的茅草稀稀拉拉，仿佛一阵大风就能把它掀了。
门板斜挂着，窗户只有一个黑洞洞的窟窿。
一阵风吹过，卷起几片落叶，打在她的脸上。
这里，就是她在这个世界，第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。
很破，很烂。
但自由。
叶蓁蓁站在门口，看着眼前的破败，脸上，却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。
发自内心的，轻松的笑容。
就在这时，脑海里，那冰冷的机械音，带着一丝史无前例的激动，轰然炸响！
【叮！恭喜宿主完成史诗级任务：独立宣言！】
【检测到宿主彻底斩断原生家庭的负面枷锁，个人信用评级大幅提升！】
【奖励：开启“百亿补贴”专区！】
【新手福利！百亿补贴专区首次开启，赠送您一张特殊商品兑换券！】
叶蓁蓁的笑容凝固了。
百亿补贴？
她点开系统界面，一个金光闪闪的，带着“补贴”字样的新板块，出现在了“砍一刀”和“多多果园”的旁边。
她点了进去。
屏幕上，只有一个商品。
那是一张床。
一张铺着崭新棉被和枕头的，看起来就柔软又舒服的木板床。
下面标注着一行小字。
【凭特殊商品兑换券，可免费兑换。】
叶蓁蓁的心，狠狠地跳了一下。
她看着自己空无一物，连个睡觉地方都没有的“新家”，又看看屏幕上那张温暖的床。
她毫不犹豫地按下了“兑换”。
【兑换成功！商品将在一分钟内送达，请宿主注意查收！】
送达？怎么送达？
叶蓁蓁正疑惑着，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车轮滚动的声音。
她猛地回头。
只见不远处的村道上，一个高大的身影，正推着一辆板车，朝她这边走来。
板车上，赫然放着一张崭新的木板床，上面还整整齐齐地叠着一床棉被。
夕阳的余晖，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。
是陆川。
他怎么会在这里？
他怎么会……推着一张床过来？
叶蓁蓁彻底愣住了，脑子里一片空白。
陆川推着车，走到她面前，停下。
他的脸色还是那么严肃，看着她，眉头微皱。
“书记让我送来的。”
他开口，声音低沉，像是在解释，又像是在掩饰什么。
“队里的仓库里正好有，先给你用。”
叶蓁蓁看着他，又看看那张床，半天说不出话。
陆川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，移开视线，指了指那破败的屋子。
“一个人，住这里怕不怕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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