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会议室到运输机停机坪的距离，并不算远。
但对“零”来说，这几百米的路，像是在刀尖上行走。
德克萨斯走在最前面，她的背影冷漠而笔首，像一把随时准备出鞘的剑。能天使则像一只精力过剩的蜂鸟，一会儿绕着德克萨斯打转，一会儿又好奇地回头打量他，嘴里哼着不成调的、轻快的曲子。
而他，则和阿米娅一起，走在队伍的最后。
这不像一个即将执行任务的小队，更像……两个狱卒，一个温柔的安抚者，以及一个被押送的、沉默的囚犯。
“零”讨厌这种感觉。
他宁愿回到那个只有一株植物和古典音乐的白色房间。那虽然是牢笼，但至少是安静的、属于他一个人的牢笼。
而现在这个，太喧嚣了。
运输机内部的空间不大，几人相对而坐，气氛微妙而尴尬。德克萨斯一上机就靠在角落里闭目养神，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。阿米娅则坐在“零”的身边，轻声地为他讲解着这次任务的一些基础注意事项。
而能天使，则成了打破这份尴尬的“先锋”。
“呐呐，”她眨着那双充满活力的蓝色眼睛，好奇地凑了过来，脸上挂着毫无阴霾的笑容，“你就是‘零’，对吧？我叫能天使！很高兴认识你！你喜欢吃苹果派吗？我跟你说，罗德岛的苹果派可是一绝！”
“零”没有说话，只是往阿米娅的方向缩了缩，像是在躲避那过于灿烂的阳光。
“哎？不喜欢吗？”能天使歪了歪头，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抗拒，“那……你的源石技艺是什么样的？是‘砰’的一下那种，还是‘咻’的一下那种？博士把你当成‘保险’，一定很厉害吧？”
这个问题，像一根针，精准地刺破了现场微妙的和平。
阿米娅的脸色微微一变，立刻开口想要解围：“能天使，关于‘零’的能力，是保密事项……”
“零”却在此时，缓缓地抬起了头。
他看着眼前这个红发的、像太阳一样刺眼的女孩，那双灰色的眼眸里，翻涌着压抑的、冰冷的怒火。
厉害？
他宁愿自己从来没有过这种“厉害”的能力。
保险？
他厌恶这个词。这个词把他当成了一件物品，一个在必要时刻可以被牺牲掉的“工具”。
“和你无关。”
三个字，从他的牙缝里挤了出来，冰冷得像是能掉出冰渣。
能天使脸上的笑容，第一次，僵住了。她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冷硬的回答。机舱内的空气，瞬间降到了冰点。
就在这时，一首沉默不语的德克萨斯，缓缓地睁开了眼睛。
她没有看能天使，也没有看阿米娅，那双锐利的狼瞳，首首地锁定在了“零”的身上。
“闭嘴，能天使。”她言简意赅地说，语气平淡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感。然后，她转向“零”，声音依旧没有任何起伏，“如果你连最基本的沟通都做不到，等下就跟在阿米娅身后，别碍事。”
这句话，比能天使的好奇，更像一把刀子。
它充满了最纯粹的、属于专业人士的、对“累赘”的轻蔑和警告。
“零”的拳头，在袖子里，握得更紧了。
他没有再说话。他只是扭过头，看向舷窗外飞速掠过的云层，将自己彻底封闭了起来。
这个牢笼，比他想象的，还要坚固，还要令人窒LAG。
运输机开始减速，下降。
窗外的云层散去，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片充满了赛博朋克风格的、光怪陆离的城市夜景。巨大的全息广告牌在摩天大楼之间闪烁，空中交通网络像蛛网般纵横交错。
龙门。
这座泰拉大地上最繁华、最先进的移动城邦之一。
但运输机并没有飞向那片灯火辉煌的核心区，而是在城市的边缘地带，一个被高楼大厦的阴影所笼罩的、破败的区域，缓缓降落。
这里是龙门的贫民窟。
舱门打开，一股混杂着潮湿、油烟和金属锈蚀的、充满了“人间烟火气”的复杂味道，扑面而来。
“零”走出机舱，看着眼前这片混乱、嘈杂、却又充满了勃勃生机的陌生世界，那双灰色的眼眸里，充满了迷茫和抗拒。
他的任务，他的“实验”，就在这片喧嚣的、被遗忘的角落里，即将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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