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又想，演什么？”
同样的问题，同样戏谑的语气。
像一把冰冷的钥匙，瞬间打开了顾晏昨夜那不堪回首的记忆。
屈辱、恐惧、愤怒……所有的负面情绪，再次如同潮水般，向他汹涌袭来。
但这一次，顾晏没有像昨晚那样，惊慌失措。
他早有准备。
他看着办公桌后那个神情淡漠的男人，那双漂亮的眼睛里，迅速地蒙上了一层水汽。但，他没有让眼泪掉下来。
他只是倔强地、委屈地咬着自己的下唇，像一只被主人误解了、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的小动物。
他什么都没说。
有时候，无声的控诉，比任何歇斯底里的辩解，都更具杀伤力。
果然，谢妄看着他这副“我很难过，但我不说”的模样，那双深邃的眸子里，闪过了一丝微不可查的、被勾起了的兴味。
他似乎很享受顾晏这种明明心里恨得要死，却又不得不向他低头的、隐忍的姿态。
「怎么，不说话？」谢妄靠在舒适的真皮座椅上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，“昨天不是还挺能哭的么？」
他的话语，像淬了毒的刀子，句句都往顾晏的痛处上捅。
顾晏的身体，因为他这句话，而微微颤抖了一下。
他攥紧了怀里的画册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
他缓缓地，抬起脚步，一步一步，走到了那张巨大的办公桌前。
然后，他将怀里的那本画册，轻轻地，放在了桌面上，推到了谢妄的面前。
他的动作，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、庄重的仪式感。
「我……」他终于开口，声音沙哑得厉害，“我是来……道歉的。」
谢妄的目光，落在了那本画-册上。
那是一本很普通的、在任何美术用品店都能买到的速写本，封面己经被磨得有些旧了。
他没有立刻去翻动它，只是抬起眼，看着顾晏，示意他继续。
「昨天……是我不好。」顾晏低着头，声音里充满了真诚的歉意，“我不该对您撒谎……也不该……惹您生气。」
他说着，抬起手，用袖子胡乱地擦了擦自己泛红的眼角。
「我……我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可以赔罪……这个……」他指了指那本画册，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和期盼，「这个，是我画得最好的一本画……我想把它……送给您。」
说完，他就那么紧张地站着，像一个等待着最终审判的囚徒。
这是他今晚的第二步棋。
示弱，道歉，然后，献上自己“最珍贵”的礼物。
这个礼物，不能是钱，也不能是任何物质上的东西。必须是独一无二的、倾注了他“心血”的、最能代表他“纯真”人设的东西。
这本画册，就是最好的选择。
谢妄看着桌上那本画册，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紧张得连呼吸都快要停滞的少年，他眼中的玩味之色，更浓了。
他缓缓地，伸出手，修长的手指，终于搭在了那本画册的封面上。
他没有立刻翻开。
而是用指腹，在封面上，轻轻地着。
那个动作，充满了暧昧的、审视的意味。仿佛他抚摸的，不是一本画册，而是顾晏那颗正在剧烈跳动的心脏。
良久，他才终于翻开了第一页。
画册里，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大作。
只是一些再普通不过的风景速写。
A大的林荫道，图书馆的窗格，街角的咖啡店，还有流浪的猫……
画风干净，线条流畅，带着一种少年人特有的、敏感又细腻的情感。
谢妄一页一页，翻得很慢，很认真。
办公室里，安静得只剩下纸张翻动的“沙沙”声。
顾晏的心，随着他的动作，提到了嗓子眼。
他不知道，自己的这份“礼物”，究竟能不能取悦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。
终于，谢妄翻到了最后一页。
他合上画册，没有给出任何评价。
他只是抬起头，看着顾晏，淡淡地问道：
「所以，这就是你今天的‘表演’？」
顾晏的心，瞬间沉到了谷底。
他……还是不信。
无论自己做什么，在他眼里，都只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表演。
一股巨大的无力感，混合着屈辱，再次席卷了顾晏。
但，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，谢妄却话锋-转。
「不过……」他的唇边，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，“画得还不错。」
他顿了顿，将那本画册，随意地，放进了自己手边的抽屉里。
那个动作，像一个君王，随意地收下了臣子进贡的、还算顺眼的贡品。
「东西，我收下了。」他说，「你可以走了。」
顾晏愣住了。
这就……结束了？
他原以为，谢妄还会继续刁难他，羞辱他。
却没想到，他竟然这么轻易地……就放过了自己？
虽然心中充满了疑惑，但顾晏不敢多问。他现在只想立刻逃离这个让他感到窒息的地方。
「那……谢先生，我……我先走了。」他小声说道，然后转身，快步向门口走去。
就在他的手，即将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。
身后，再次传来了谢妄那不紧不慢的声音。
「等等。」
顾晏的身体，瞬间僵住。
「今晚的首播，开着。」谢妄的声音，隔着遥远的距离，清晰地传来，“我不希望，再看到有什么不长眼的东西，来打扰我的‘宠物’。」
宠物……
顾晏的指甲，深深地掐进了门框里。
「还有……」
谢妄的声音，顿了一下，像是在思考着什么。
「我不喜欢我的东西，身上沾染上别人的气味。」
「今晚，开一场PK。随便找谁。」
「然后，输给他。」
「我要让所有人看看，只有我，才有资格，让你赢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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