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从今天起，你住我那里。”
谢妄那句云淡风轻的“通知”，像一道无法挣脱的魔咒，在顾晏的耳边，盘旋了整整三天。
这三天里，顾晏没有去联系谢妄，谢妄也没有再来打扰他。
仿佛给了他最后的、喘息的自由。
但顾晏知道，这不是自由。
这是暴风雨来临前，令人窒息的宁静。是猎人看着落入陷阱的猎物，在做最后无谓挣扎时，那份带着戏谑的耐心。
他能怎么办？
反抗？拒绝？
然后呢？
被谢妄用更强硬、更羞辱的方式，强行掳走？还是，被他彻底失去耐性地，一脚踢开，连带着他那可笑的复仇计划，一同被碾得粉碎？
他没有选择。
从他决定走上这条路开始，他就己经没有选择了。
这三天里，季风来过一次。
当他得知谢妄要顾晏搬过去“同居”时，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顶级黑客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意义上的、惊恐的表情。
「你疯了？！他也疯了？！你们两个都他妈的疯了！」季风在狭小的出租屋里暴躁地来回踱步，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，「顾晏！那是狼窝！是虎穴！你现在住进去，跟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？！」
顾晏只是安静地，收拾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。
几件换洗的衣服，一些专业课的书籍，还有那本被他翻了无数遍的叶芝诗集。
他的动作很慢，很平静。
「季风。」他开口，声音沙哑，“最危险的地方，就是最安全的地方。」
「安全个屁！」季风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垃圾桶，“你知不知道，住在一起，意味着什么？意味着你24小时，都将暴露在他的眼皮子底下！你任何一点微小的、不正常的举动，都可能被他无限放大！你还怎么查？怎么找证据？」
「那我就，不查了。」顾晏将最后一本书，放进行李箱，拉上了拉链。
季风愣住了：「你说什么？」
顾晏缓缓地转过身，看着他，那双漂亮的眼睛里，是一种近乎麻木的、死寂的平静。
「我说，我不主动去查了。」他说，“我要让他，主动把证据，送到我面前。」
「谢妄是个极度自负的男人。他现在，把我当成一个己经彻底被他驯服的、有趣的玩物。他享受这种掌控感。一个被圈养的金丝雀，是没有威胁的。而人，在面对没有威胁的、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时，往往，最容易卸下防备。」
季风听着他的话，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。
他知道顾晏说得有道理。
甚至，这是他目前唯一的、破局的方法。
以身饲虎。
置之死地而后生。
「我明白了。」季风沉默了很久，才从口袋里，掏出一个U盘，递给了顾晏，“这是我最新做出来的一个微型窃听和定位装置，伪装成了一颗袖扣。能量源是你的体温，只要你戴着它，就能持续工作。但是……它的传输距离有限，一旦超出范围……」
「我明白。」顾晏接过那颗看似普通的、黑曜石材质的袖扣，“我会想办法，接近他的书房和办公室。」
「顾晏……」季-风看着他，眼眶有些发红，“答应我，保护好自己。一旦发现情况不对，立刻想办法脱身！什么狗屁复仇，都没有你的命重要！」
顾晏没有回答。
他只是走上前，轻轻地，抱了一下自己这个唯一的朋友。
「谢谢你，季风。」
……
第三天下午，那辆黑色的迈巴赫，再次准时地，停在了破旧的居民楼下。
这一次，顾晏没有再让司机等。
他提着那个小小的行李箱，像一个即将远行的旅人，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他住了几个月的、阴暗潮湿的“狗窝”。
然后，他关上门，头也不回地，走了下去。
他坐上车，报出的，是A大的地址。
「先去学校一趟，张叔叔。」他对司机说，“我需要办理退宿手续。」
他要把这场戏，演得天衣无缝。
他要让谢妄相信，他是真的从“宿舍”，搬进了他的“金丝笼”。
一切，都进行得很顺利。
当顾晏再次回到那座位于云顶山顶的、冰冷的宫殿时，张嫂己经为他准备好了一切。
他的房间，不再是之前那间客卧。
而是主卧旁边，一间同样巨大、同样拥有无敌景观的次卧。
房间里，添置了全新的衣柜，里面挂满了当季最新款的名牌服饰，从休闲装到正装，一应俱全。书桌上，摆放着最新款的苹果电脑和全套的绘画工具。
甚至，连床头，都放着一本全新的、精装版的叶芝诗集。
谢妄用最首接、最粗暴的方式，向他展示着他的财力，和他的“用心”。
他要将顾晏过去所有贫穷的、卑微的痕迹，都彻底抹去。
他要亲手，将他打造成一只，只属于他一个人的、华丽的金丝雀。
晚上，顾晏洗完澡，换上了谢妄为他准备的真丝睡衣。
那丝滑的布料，贴在皮肤上，带来一种陌生的、过于舒适的触感，让他浑身不自在。
他坐在巨大的床上，抱着膝盖，像一个闯入了巨人城堡的格列佛，茫然，又无措。
这里的一切，都好得不真实。
是地狱，还是……包裹着糖衣的天堂？
他不知道。
就在这时，卧室的门，被轻轻推开了。
顾晏像一只受惊的兔子，猛地抬起头。
谢妄走了进来。
他似乎也是刚洗完澡，穿着一件黑色的浴袍，腰带松松垮垮地系着，露出大片结实的、线条分明的胸膛。乌黑的短发还在滴着水，那双深邃的凤眼，在水汽的氤氲下，显得格外……性感。
他没有说话，只是径首走到顾晏的床边。
然后，他伸出手，将一个东西，扔在了顾晏的面前。
那是一把钥匙。
和一张黑色的、没有任何额度限制的信用卡。
「拿着。」谢妄的声音，带着一丝刚出浴后的沙哑，“以后，这里也是你的家。」
「家里的门禁，你的指纹己经录进去了。」
「这张卡，没有密码。」
「想买什么，就去买。我不希望，我的人，再穿那些洗得发白的破烂东西。」
他的话，每一个字，都像是在施舍。
却又带着一种，不容置喙的、男主人的强势。
顾晏看着床上的钥匙和黑卡，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。
他知道，他只要接过来，就等于，彻底卖掉了自己。
而谢妄，看着他那副屈辱又不敢反抗的模样，似乎很是满意。
他俯下身，捏住顾晏的下巴，强迫他抬起头。
「怎么，不高兴？」
他的唇边，勾起一抹恶劣的笑。
「还是说……」
「你觉得，这些，还不够？」
「那么……」
他低下头，那双带着侵略性的、滚烫的唇，再次，覆上了顾晏的唇。
这一次，不再是惩罚。
而是一个带着安抚意味的、温柔的、却又充满了占有欲的……
深吻。
「用你自己来换……这个奖励，如何？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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