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风最终还是没能阻止顾晏。
他看着那个少年，看着他眼中那份不疯魔不成活的、近乎自毁的决绝，他知道，自己再说任何话，都将是徒劳。
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，这只本就折翼的蝴蝶，再一次，主动地，飞向那片，足以将他彻底焚烧殆尽的、名为“谢妄”的烈火。
做出决定后，顾晏没有丝毫的迟疑。
他从床上起身，走进浴室，将自己这几天所有的颓废和狼狈，都冲刷得一干二净。
当他重新走出来的时候，他又变回了那个，漂亮得，不似凡人的、精致的人偶。
只是，他的那双眼睛里，再也没有了，任何的温度。
只剩下，一片冰冷的、算计的寒光。
他没有联系谢妄。
他知道，以那个男人的自负，在他亲口说出“滚”字之后，是绝对不可能，再主动联系自己的。
他必须，自己，创造一个，能与他“偶遇”的机会。
一个，能让他，将自己，重新“捡”回去的，机会。
而这个机会，他不需要等太久。
三天后，就是谢妄和林薇薇，那场轰动全城的、盛大的订婚典礼。
典礼的地点，设在城郊那座，拥有百年历史的、不对外开放的圣光大教堂。
安保级别，是史无前例的森严。
没有请柬的人，别说是进去，就连靠近教堂方圆一公里，都会被立刻驱离。
但，这对季风来说，并不是什么难事。
「我搞到了两张，服务生的入场工作证。」季风将两张伪造得天衣无缝的证件，递给了顾晏，他的脸上，没有一丝，往日的轻松和戏谑，只有，浓得化不开的担忧。
「顾晏，我最后再问你一遍。」他死死地盯着顾晏的眼睛，“你，真的，想好了吗？」
「一旦，你今天，踏进那座教堂。」
「你就再也没有，回头的路了。」
顾晏没有回答。
他只是，接过了那张工作证，然后，对着季-风，露出了一个，极其浅淡的、却又，无比坚定的笑容。
……
订婚典礼的当天，天气，阴沉得可怕。
乌云，像厚重的铅块，低低地，压在城市的上空，让人喘不过气来。
顾晏和季风，换上了服务生的制服，混在工作人员的队伍里，顺利地，进入了圣光大教堂。
教堂内部，己经被布置得，如同梦幻中的童话仙境。
无数串洁白的、由钻石和水晶串联而成的流苏，从高高的穹顶上，垂落下来，在昏暗的光线下，折射出璀璨而迷离的光。空气里，弥漫着顶级香氛和白色郁金香混合的、冰冷的香气。
宾客们，陆续到场。
每一个，都是跺一跺脚，就能让这座城市，抖三抖的，大人物。
顾晏端着一个放着香槟的托盘，低着头，穿梭在人群之中。
他像一个最敬业的、最不起眼的背景板。
他的目光，却在不动声色地，寻找着。
寻找着那个，他今天，唯一的目标。
终于，他在人群的最中心，看到了他。
谢妄。
他今天，穿了一身纯白色的、手工定制的燕尾服。
那纯粹的白色，非但没有削减他身上那股强大的、冰冷的气场，反而，为他增添了一丝，如同神祇降临般的、不容亵渎的圣洁感。
而他的身边，则站着那个，今天，同样是女主角的，林薇薇。
她穿着一袭，由法国顶级设计师，为她量身打造的、缀满了钻石的白色婚纱。她的脸上，画着精致的妆容，脸上，带着幸福而娇羞的笑容。
她亲密地，挽着谢妄的手臂。
两人站在一起，的确，是天造地设的，一对璧人。
顾晏看着那一幕，感觉自己的心，像被一只无形的手，狠狠地，攥了一下。
疼得，有些麻木。
他端着托盘，缓缓地，向他们，走了过去。
他每走一步，都像是，踩在刀尖上。
他能感觉到，自己的手，在抖。
他的腿，也在抖。
但他脸上的表情，却依旧，是那么的平静。
平静得，可怕。
终于，他走到了他们的面前。
他将托盘，微微向前，倾了倾。
用一种，最标准的、服务生该有的、谦卑的语气，说道：
「先生，小姐，需要香槟吗？」
他的头，一首，低着。
长长的刘海，遮住了他的眉眼，也遮住了他眼中，所有翻涌的情绪。
林薇薇看着眼前这个，身材清瘦，声音却意外好听的服务生，微笑着，摇了摇头。
「谢谢，不用了。」
而谢妄，从始至终，都没有看他一眼。
他的目光，似乎，正落在教堂另一端，那个，刚刚到场的，林薇薇的父亲——林德钟的身上。
他的眼中，闪过了一丝，极其复杂的、难以言喻的情绪。
顾晏的心，沉到了谷底。
他不理我？
他甚至，没有，认出我？
还是说，他认出来了，却，故意，选择无视？
用这种，最残忍的方式，来告诉自己，你，己经，是个无关紧要的，过去式了？
就在顾晏的心中，涌起一阵滔天的绝望和自嘲，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。
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，突然，伸了过来。
然后，从他的托盘上，端起了一杯香槟。
顾晏的身体，瞬间，僵住！
他猛地，抬起头！
对上的，正是谢妄那双，深不见底的、此刻，正噙着一丝，他熟悉的、玩味笑意的……
凤眼。
「辛苦了。」
谢妄看着他，唇边，勾起一抹极淡的、只有他们两人能懂的弧度。
他的声音，不大，却像一道惊雷，在顾晏的耳边，轰然炸响。
然后，他端着那杯香槟，就那么，当着身边，未婚妻林薇薇的面。
极其自然地，伸出另一只手，用一种，近乎于“调戏”的姿-势，轻轻地，捏了一下，顾晏那因为震惊，而显得愈发苍白的……
脸颊。
那个动作，充满了，不加掩饰的，宣示主权的意味。
像是在对他说：
小东西。
你以为，你逃得掉吗？
你以为，你换了一身皮，我就认不出你了？
别忘了。
你身上，每一个地方，都早己，烙上了，我谢妄的……
印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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