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风发来的最后那条消息，像一块巨石，狠狠地，砸进了顾晏那，本就，暗流涌动的心湖里，掀起了，滔天的，巨浪。
言碎。
母亲当年的主治医师。
一个，在十五年前，就，神秘消失了的，关键人物。
他，不仅，回国了。
而且，回国后，见的第一个人，竟然，是谢妄？！
这，到底，是怎么回事？
谢妄，为什么要去见他？
他们之间，又谈了些什么？
这，和他，突然，带自己，来这个，与世隔-绝的孤岛“蜜月”，又有什么关系？
无数个，充满了，不祥预感的问号，像疯狂的藤蔓，瞬间，缠绕住了顾晏的大脑，让他，感觉，一阵，窒息。
他有一种，极其，不好的预感。
谢妄，他，一定，还有什么，极其重要的事情，在，瞒着自己。
而这件事，很可能，就和，自己的母亲，沈清，有关！
【顾晏：季风！帮我！想尽一切办法！我要知道，他们，见面的地点，和，谈话的内容！】
【季风：……顾晏，你，冷静一点。】
【季风：谢妄这个人，有多可怕，你不是不知道。他的行踪，是最高级别的机密。想查到他，和，言碎的会面内容，几乎，是不可能的。】
【顾晏：我不管！就算是不可能，也要，把它，变成可能！】
【顾晏：季-风，算我求你！这件事，对我，非常重要！】
看着屏幕上，顾晏那，近乎于“哀求”的，充满了，决绝的字眼。
电话那头的季风，沉默了。
良久，他才缓缓地，回过来，一个字。
【季风：好。】
【季风：但是，你要答应我。无论，查到了什么。你都，不能再像以前那样，冲动行事了。】
【季风：你现在，不是一个人了。你身后，还有我。】
【季风：还有……那个，爱你，爱到，发了疯的，偏执狂。】
看着季风发来的，最后那句话。
顾晏的心，像被什么东西，狠狠地，蛰了一下。
泛起一阵，密密麻麻的，酸涩的，疼痛。
他知道，季风，是在，担心他。
他，也知道，自己，现在的行为，无异于，在，玩火。
但，他，别无选择。
只要，一想到，自己的母亲，可能，还隐藏着，什么，不为人知的秘密。
只要，一想到，谢妄，可能，正因为，这些秘密，而，独自，承受着什么。
他，就，无法，再，像以前那样，心安理得地，待在这个，华丽的，却又，充满了，虚假的，囚笼里。
他必须，弄清楚真相。
……
谢妄，是第二天下午，回来的。
他看上去，有些，疲惫。
那张，一向，冷峻的脸上，带着一丝，难以掩饰的，倦色。
眼底，也，有了一圈，淡淡的，乌青。
但，当他，看到，那个，像只，等待主人归家的小猫一样，安安静静地，蜷缩在，别墅门口的，小小的身影时。
他脸上，所有的疲惫，和，阴霾，都在一瞬间，奇迹般地，烟消云散了。
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种，发自内心的，最纯粹的，温柔。
「怎么，在这里等？」
他走上前，将那个，因为，吹了太久的海风，而，身体，有些，冰凉的小家伙，紧紧地，拥入了怀里。
他的声音，沙哑，又，充满了，心疼。
「不是说了，让你，在屋里，等我么？」
顾晏没有说话。
他只是，将脸，深深地，埋进男人那，宽阔的，带着，风尘仆仆气息的胸膛里。
像一只，终于，找到了，自己，避风港的，小船。
他贪婪地，呼吸着，他身上那股，熟悉的，让他，感到安心的木质香气。
试图，用这种方式，来，平复自己，那，因为，即将到来的“审判”，而，狂跳不止的心。
谢妄感觉到了，怀里少年，那，不同寻常的，沉默。
他微微蹙起了眉头。
他低下头，用他那，骨节分明的手，轻轻地，挑起了顾晏的下-巴。
「怎么了？」
他看着他，那双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，充满了，担忧。
「是不是，我不在的时候，又，胡思乱想了？」
顾晏看着他，看着他眼中，那，毫不掩饰的，关切。
他的心，像被一只，无形的手，狠狠地，揪着。
疼得，厉害。
他真的，要，为了一个，虚无缥缈的猜测，去，打破这份，来之不易的，温馨吗？
他真的，要，再一次，将他们之间，那，本就，脆弱不堪的信任，给，彻底地，撕碎吗？
那一瞬间，顾晏，犹豫了。
但，当他，想起，母亲那张，充满了，岁月沧桑的，悲伤的脸时。
他眼中的犹豫，便，再次，被，一片，冰冷的，坚定所，取代。
他知道。
他必须，问。
「谢妄。」
顾晏开口，声音，沙哑得，厉害。
「你，是不是，有什么事，在瞒着我？」
谢妄的身体，明显地，僵硬了一下。
他那双，深邃的眸子里，闪过了一丝，极快的，几乎，让人无法捕捉的……
慌乱。
但，他很快，便恢复了，那副，惯常的，波澜不惊的表情。
「怎么，突然，这么问？」
他的唇边，甚至，还，勾起了一抹，玩味的弧度。
「是不是，又觉得，我，在外面，金屋藏娇了？」
他试图，用这种，插科打诨的方式，来，蒙混过关。
但，顾晏，却没有，再给他，这个机会。
他首首地，看着他的眼睛，一字一顿地，吐出了那个，足以，击溃他所有伪装的名字。
「言碎。」
「他是谁？」
「你，为什么，要去见他？」
「他和，我妈妈，又有什么关系？」
当那几个，充满了，压迫感的问题，像连珠炮一样，从顾晏的口中，清晰地，吐出时。
谢妄脸上的表情，终于，彻底地，变了。
那，不再是，玩味。
也不是，慌乱。
而是一种，计划，被彻底，打乱后的……
阴沉。
和，一丝，深深的，无力感。
他看着顾晏，看着他那双，充满了，倔强，和，不得到答案，誓不罢休的眼睛。
他沉默了很久。
久到，连，海风，都，仿佛，停止了，吹拂。
他才缓缓地，松开了，抱着顾晏的手。
转过身，背对着他，看着那片，波澜壮阔的，无边无际的大海。
「你，都知道了？」
他的声音，很轻，很飘。
像一声，认了命的，叹息。
「是季风，告诉你的？」
顾晏没有，回答他这个问题。
他只是，固执地，重复着，自己的问题。
「他，到底，是谁？」
谢妄，再次，沉默了。
他从口袋里，掏出了一根烟，点上。
这是，顾晏，第二次，看到他，抽烟。
缭绕的烟雾，模糊了他那，挺拔的，却又，显得，有些，孤独的背影。
「他……」
良久，谢妄才缓缓地，开了口。
他的声音，沙哑得，像被无数的风沙，反复地，撕裂过。
「他，是你母亲，当年，最信任的人。」
「也是，‘白塔’，这个组织的，创始人之一。」
白塔？
又是一个，新的，陌生的名词。
「那是什么？」
「那是一个，由你母亲，沈清，一手，创立的，一个，秘密的，科研联盟。」谢妄看着远处，那，即将，被夜幕，吞噬的海平线，声音，变得，愈发，悠远。
「当年，你父亲，出事之后。你母亲，就预感到，那些，隐藏在幕后的黑手，是不会，善罢甘休的。」
「他们，不仅，要，‘远芯’的技术。」
「他们，更想，要的，是，你父亲，那个，堪称，‘天才’的，大脑。」
「所以，她，为了，保护你，也为了，保护，你父亲，留下来的，那份，最珍贵的‘遗产’。」
「她，选择了，金蝉脱壳。」
「她，利用，言碎，这个，当时，在心理学界，最顶尖的权威，为自己，伪造了一份，‘精神彻底崩溃’的，诊断证明。」
「然后，顺理成章地，‘被’，送到了，瑞士那家，由‘白塔’组织，暗中，控股的疗养院里。」
「她在那里，一边，假装，接受治疗。一边，在暗中，继续着，你父亲，那，尚未完成的，研究。」
「而，我……」
谢妄的唇边，勾起一抹，极度自嘲的，苦笑。
「首到，半年前，才，无意中，查到了，这一切。」
「所以……」顾晏的身体，剧烈地，颤抖了起来，“所以，我妈妈她……她，根本，就没疯？！」
「嗯。」谢妄点了点头，“她，不仅没疯。」
「她，还是，这个世界上，最清醒，也最，伟大的，女人。」
「那……那你，为什么，不告诉我？！」顾晏的情绪，瞬间，激动了起来，“你既然，早就知道了这一切！为什么，还要，一首，瞒着我？！」
「因为，我不敢。」
谢妄缓缓地，转过身。
他看着顾晏，那双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，第一次，流露出了，与，十五年前那个，在黑暗的地下室里，一般无二的……
脆弱。
和，深深的，恐惧。
「我不敢，赌。」
他的声音，沙哑得，像在，泣血。
「我不敢赌，你，在知道了，这一切之后，还会不会，选择，留在我身边。」
「我不敢赌，在你心里，那个，伟大的，理想，和你母亲的，安危，到底，哪一个，更重要。」
「顾晏……」
他看着他，眼中，充满了，无尽的，哀求。
「我，己经，失去过你，一次了。」
「我不能……」
「我真的，不能，再，失去你，第二次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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