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光敛尽最后一丝余晖，林羽拖着疲惫却坚定的步伐，终于赶在夜色彻底合拢前，抵达了记忆中那座位于小镇边缘、熟悉又陌生的院落。
土坯垒砌的院墙比记忆中更加斑驳低矮，几处豁口用枯枝勉强堵着。
院门是两扇饱经风霜的旧木板，合页处锈迹斑斑。
林羽深吸一口气，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，抬手，指节在粗糙的木板上叩响。
笃、笃、笃。
片刻，门内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和一个温和的女声：“谁呀？” 吱呀一声，木门拉开一条缝，昏黄的油灯光晕从门缝里流淌出来，照亮了一张布满皱纹却慈眉善目的脸。
头发己经花白，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挽着，身上穿着洗得发白、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裙，腰间还系着一条同样褪色的围裙。
正是周夫子的妻子，林羽的师娘，李氏。
林羽后退一步，在门外恭敬地躬身行礼，声音带着久别重逢的微哑：“学生林羽，拜见师娘。多年不见，师娘安好？不知夫子他老人家……是否在家？”
“师娘？”李氏愣了一下，显然对这个称呼和眼前这个挺拔俊朗却陌生的少年感到意外。但林羽那恭敬的姿态和清澈的眼神让她放下了警惕。
她脸上随即绽开一个和蔼的笑容，如同冬日里陡然盛开的暖阳，迅速拉开了门：“哎呀，是老头子的学生啊！快，快请进来！外头冷！” 声音带着一种久违的热情，驱散了门外的寒意。
但那份恭敬有礼的姿态，却依稀有着熟悉的影子。李氏脸上的笑容更加和蔼，带着一丝惊喜和不确定：“哎哟，是……是老头子以前的学生啊？快，快请进来！外面冷！”她连忙将门拉开一些，侧身让开通道，热情地招呼着。
林羽心中一暖，道了声谢，迈步跨过门槛。
小小的院落收拾得干净利落，却也难掩破败。角落里堆着些柴火，一只瘦骨嶙峋的老母鸡在简陋的鸡舍里咕咕叫着。正对着院门的堂屋里亮着灯，一个略显佝偻的身影闻声走了出来，手里还拿着块抹布，显然正在收拾碗筷。
“老婆子，谁来了？”一个略显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屋内传来。紧接着，一个围着洗得发白围裙、身形清瘦的老者掀开布帘走了出来。他头发也己花白，梳理得一丝不苟，脸上刻着风霜与学识的痕迹，一双眼睛在昏暗中依旧锐利有神。
正是林羽的老师，周夫子。
林羽再次深深一揖，抬起头，目光迎向那张刻满岁月痕迹、此刻带着探寻与迷茫的脸，作者“沐心集”推荐阅读《玄门末路：靠我摇人拯救世界》使用“人人书库”APP，访问www.renrenshuku.com下载安装。清晰地说道：“夫子，是我。土胚屯的林羽。学生……回来了。”
“土胚屯……林羽？”周夫子喃喃重复着，浑浊的眼睛透过镜片，仔仔细细、上上下下地端详着林羽。
那熟悉的眉眼轮廓，那挺首的鼻梁，尤其是那双眼睛，虽然褪去了孩童的稚嫩，染上了风霜的坚毅，但眼底深处那份特有的清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，却如同穿越了时光的钥匙，猛地撞开了尘封的记忆！
“林羽？！”周夫子猛地拔高了声音，枯瘦的手指下意识地抬起来指向他，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，那断腿的眼镜几乎要从鼻梁上滑落，
“你……你是小羽？！那个……那个……”
他一时竟激动得语塞，只是瞪大眼睛，仿佛要将眼前这个长身玉立、气宇轩昂的少年与记忆中那个衣衫褴褛、瘦骨伶仃、总是怯生生跟在他身后的小小身影重叠起来。
“是，夫子，是我。”林羽看着夫子难以置信的神情，心中酸涩与暖流交织。他张开双臂，在原地缓缓转了一圈，如同当年在学堂背书般，将自己完整地呈现在夫子面前，任由这位改变了他命运的老人将他“翻来覆去”地看个仔细。“学生林羽，回来了。”
“像……真像……这眉眼，这身板……”周夫子颤巍巍地走上前几步，枯瘦却温暖的手，带着轻微却无法抑制的抖动，轻轻拍了拍林羽的肩膀，又抚了抚他的手臂，仿佛在确认这不是一场梦。
他的声音哽咽了，眼眶迅速泛红，一层水光模糊了镜片后的视线，“好……好啊！真是你小子！长这么大了……长成大小伙子了！好！真好！” 一连串的“好”字，带着难以言喻的欣慰和如释重负，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，饱含了太多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。
林羽看着夫子眼中闪烁的泪光，听着那哽咽的声音，鼻尖猛地一酸。那些年被刻意遗忘、深埋心底的委屈、漂泊的孤苦、对温暖的渴望，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，汹涌地冲击着他的心防。
他喉头滚动，千言万语堵在胸口，最终化作最朴素的行动。
他撩起洗得发白的衣袍下摆，毫不犹豫地，对着眼前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，首挺挺地跪了下去，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泥土地上。
“夫子！学生……谢您当年收留之恩！再造之恩，永世难忘！”
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，带着压抑的哽咽，
“当年……当年学生不辞而别，实属无奈，让夫子师娘忧心了！学生……愧对夫子！”
这一跪，包含了太多。是感恩，是愧疚，是游子归家般复杂的心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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