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羽叉着腰站在杂草丛生的院子里,阳光晒得他后颈发烫。他打量着主屋积了厚厚一层灰、几乎看不出原色的地面,还有墙角堆积的蛛网和不知名的破烂杂物,皱了皱眉。
打扫是必须的,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,他连个盛水的家伙都没有。
“鬼大姐,您老先歇着,小的去给您寻个盛水的宝贝来!”他对着空荡荡的主屋方向吆喝了一声,权当是通知那个挑剔的“室友”。
他盘算着,镇子边上的住户应该好说话些。他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破袄子,深吸一口气,推开歪斜的院门,走进了清河镇嘈杂的街巷。
阳光驱散了些许寒意,也让他壮了几分胆子。
“大婶,行行好,借个打水的桶用用?用完马上还!”林羽堆起讨好的笑容,凑近一户院门半开的人家。
门缝里探出半张警惕的妇人脸,上下打量了他几眼,尤其在他破旧的衣着上停留片刻,随即眉头紧皱:“打水?你要去哪儿打水?”
“就…就前面那老宅子……”林羽指了指荒宅的方向。
妇人脸色瞬间变了,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不吉利的东西,猛地缩回头,“砰”地一声把门关得严严实实,门板后传来模糊不清却充满嫌恶的嘟囔:“晦气!那鬼地方的水也敢打?走走走!没有没有!”
林羽碰了一鼻子灰,讪讪地摸了摸鼻子。
他并不气馁,又走向下一家,结果几乎如出一辙。
只要他一提到“那老宅子”,对方无论男女老少,脸色立刻变得难看,或是首接关门谢客,或是像赶瘟神一样挥手驱赶,眼神里充满了避之不及的恐惧和厌恶。
“呸!一群胆小鬼!”
连吃了七八家闭门羹后,林羽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,心里那点刚升起的安定感又蒙上了一层阴影。
这宅子的凶名,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入人心。
他几乎要放弃,打算去更远的河边碰碰运气时,目光瞥见了镇子边缘靠近荒宅方向的一个简陋铁匠铺。
铺子门口挂着几件粗糙的铁器,炉子熄着,一个穿着皮围裙、肌肉紧实的中年汉子正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,慢条斯理地磨着一把柴刀。
汉子面相粗犷,脸上带着常年烟熏火燎的痕迹,眼神却不像其他镇民那样带着明显的排斥或恐惧,反而有种沉静的审视感。
林羽犹豫了一下,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走上前。
“大叔,”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诚恳,“能借您个打水的桶和绳子用用吗?就在前面那宅子里打点水,打扫打扫,用完立刻给您送回来,保证干干净净!”
铁匠停下磨刀的动作,抬起眼皮,目光锐利地扫过林羽的脸,又在他沾满泥灰的裤脚和那双破草鞋上停留了一瞬,最后落在他脸上。
那眼神平静无波,却仿佛能穿透皮肉,看得林羽心里有点发毛。
“那个宅子?”铁匠的声音低沉沙哑,抬手指向荒宅。
“嗯,”林羽硬着头皮点头,“暂时……住那儿。”
铁匠沉默了几秒,林羽几乎以为又要被拒绝。汉子却突然站起身,高大的身影带来一股压迫感。
他没再多问,转身走进铺子后面的杂物堆里,一顿翻找,拎出来一个半旧的杉木桶和一盘磨损得发亮的麻绳。
“给。”铁匠把东西递给林羽,动作干脆利落。
林羽大喜过望,连忙接过:“谢谢大叔!太感谢了!我……”
“用完,早点还回来。”铁匠打断了他的道谢,语气平淡,听不出什么情绪,目光却再次在林羽身上若有若无地扫过,随即又低下头,继续磨他那把似乎永远磨不完的柴刀,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。
林羽抱着木桶和绳子,千恩万谢地离开了铁匠铺。
走出老远,他还能感觉到背后那道沉静的目光,像黏在背上一样。
这铁匠大叔……有点怪。
不过能借到东西就是万幸了!
回到荒宅,林羽首奔后院那口深不见底的枯井。
井口用粗糙的青石板垒砌,缝隙里长满了深绿色的苔藓,散发着一股潮湿阴冷的气息。
他探头朝井下望去,黑黢黢一片,只隐约看到深处一点微弱的反光,应该是井底残存的一点积水。
他把麻绳一端牢牢系在井旁一棵半枯的老槐树树干上,另一端系紧木桶,小心翼翼地将桶放了下去。麻绳摩擦着冰冷的井沿,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,在寂静的后院里格外清晰。
木桶晃晃悠悠地下降,不断磕碰在凹凸不平、布满苔藓的井壁上。
“咚!…哗啦…咚!”
每一次碰撞,都震得井口的林羽手心发麻。他努力控制着下放的速度,但枯井太深,桶身又笨重,碰撞在所难免。粗糙的石壁刮擦着木桶的外壁,发出沉闷的刮擦声。
一次格外剧烈的撞击后,井壁某处似乎被木桶撞松了。一小片覆盖在井壁上的、早己干涸板结的青苔泥壳簌簌剥落下来,掉进深不见底的黑暗中。
随着泥壳的剥落,一小块颜色明显不同的东西,在幽暗的井壁深处,悄然暴露了一角。
林羽只顾着稳住绳子,防止木桶脱手掉下去,对井壁上这点细微的变化浑然不觉。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手上这根湿冷滑腻的麻绳上,估算着桶是否到底。
白砚的意识如水般流淌,覆盖着宅院的每一个角落。当木桶磕碰井壁的闷响传来时,她的感知本能地聚焦过去。井底的黑暗对她而言并非阻碍。
就在那片青苔泥壳剥落、异物显露的瞬间一种极其微弱、但异常清晰的感觉,猝不及防地刺入了白砚的感知!
那感觉并非视觉,更像是一种纯粹的能量触动,冰冷、锐利、带着某种古老而沉寂的金属质地。
她的“视线”瞬间穿透了黑暗和距离的阻隔,牢牢锁定在井壁深处那暴露的一角上。
那是一个大约巴掌大小、呈长方形的物体,边缘似乎有破损。暴露出的部分呈现出一种非金非木的暗沉色泽,上面似乎刻印着极其繁复细密的纹路。
最让白砚感到异样的是,那东西表面,正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、却异常顽固的灵光!这灵光如同黑暗中的萤火虫,虽然黯淡,却顽强地抵抗着井底浓重的阴冷与死寂,透着一股与这破败宅院格格不入的气息。
这东西……是什么?
白砚的好奇心瞬间被勾起,它嵌在井壁深处,被厚厚的青苔和泥土覆盖了不知多少年。
它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虽然微弱,却给她一种莫名的……熟悉感?仿佛很久很久以前,在记忆彻底沉沦之前的某个模糊片段里,曾经接触过类似的东西?
这感觉一闪而逝,快得抓不住源头,却足以让她心弦震动。这深井之下,竟然藏着这样的秘密?
与此同时,镇子边缘那间不起眼的铁匠铺里。
正低头磨刀的粗壮汉子——铁匠张,动作猛地一滞。他腰间悬挂的一块巴掌大小、形状不规则的灰黑色金属片,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针扎似的灼热感!
这灼热感并非错觉,金属片内部,一个极其微小的、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符纹,正急促地闪烁着极其暗淡的红光,频率越来越快!
张铁匠的脸色骤然一变!那沉静如古井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。
他霍然起身,甚至顾不上解下油腻的皮围裙,转身就冲出了铁匠铺,动作迅捷得与他粗壮的身形毫不相称。
他没有奔向荒宅,而是脚步如风,朝着镇子另一头,一条更加僻静、几乎无人踏足的小巷深处奔去。那里,有一间没有招牌、门面破旧、常年挂着“歇业”木牌的二层小楼。
一楼铺子的门楣上,挂着一个同样不起眼的小小木牌,上面刻着三个几乎被灰尘掩盖的古篆小字:
问心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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