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圳科技峰会的圆桌论坛上，气氛剑拔弩张。裴御城刚刚结束发言，话音里的资本逻辑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：“科技的终极价值在于变现，任何不能产生利润的技术，都是实验室里的自娱自乐。”
台下响起一阵附和的掌声，大多来自投资机构的席位。简星辰坐在他右侧，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，等主持人点到自己时，才缓缓抬眼，目光清亮如洗。
“裴总的观点我不敢苟同。”她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全场，“如果当年爱迪生只为利润而发明电灯，恐怕我们现在还活在煤油灯时代。技术的价值，从来不是用股价衡量的。”
裴御城挑眉：“简总难道要做慈善？星曜科技连续三个季度亏损，难道靠理想就能支付员工工资？”
“我们的自动驾驶算法己经通过了交通部的认证，下个月将在深圳的智能公交系统试点。”简星辰调出身后的大屏幕，展示着实时路况的识别数据，“技术转化需要时间，但这不代表我们要为了短期盈利，放弃长期的核心竞争力。”
她的话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，在台下激起不小的波澜。有记者立刻追问：“简总，这是否意味着星曜拒绝资本介入？包括天穹资本的收购意向？”
简星辰看向裴御城，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：“星曜欢迎任何尊重技术的投资，但我们不接受‘掠夺式收购’。毕竟，裴总应该清楚，有些东西，用钱买不到。”
论坛结束后，简星辰在休息室接到了法务部的电话。对方的声音带着焦虑：“简总，刚才收到法院传票，有人以‘专利侵权’为由起诉我们，原告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科技公司，但背后的实际控制人……是天穹资本的关联企业。”
“意料之中。”简星辰揉了揉眉心，“把所有相关的专利文件整理好，特别是2019年我们申请的那批核心算法专利，找最好的知识产权律师应诉。”
她挂了电话，却在转身时撞见了裴御城。他靠在走廊的墙壁上，手里把玩着一个金属打火机，眼神带着审视的意味。
“简总似乎对法律很有信心。”他走近几步，声音压得很低，“可惜专利诉讼最讲究时间，拖上一年半载，你的自动驾驶项目恐怕就要错过最佳上市期了。”
“裴总这是在威胁我？”简星辰迎上他的目光，毫不退让，“还是说，天穹资本除了用资本和诉讼，就拿不出更体面的竞争方式？”
“体面不能带来收益。”裴御城的指尖擦过她的办公包，那里装着下午要签署的合作协议，“简总，不如我们开诚布公地谈谈。你把自动驾驶算法的独家授权给天穹，我可以注资五亿，让你全权负责项目——”
“裴御城。”简星辰打断他，声音陡然变冷，“你父亲当年要是知道，他一手创办的企业会变成你掠夺同行的工具，会不会从墓里爬出来？”
这句话像一把淬冰的匕首，瞬间刺穿了裴御城平静的表象。他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，眼神里的寒意几乎要将空气冻结：“简总最好管好自己的嘴。”
“彼此彼此。”简星辰转身离开，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坚定而决绝，“下次想玩阴的，记得把尾巴藏好。”
回到公司，简星辰立刻召开紧急会议。法务部汇报，起诉方掌握的证据里，有一份她大学时的实验记录，上面有导师的签名——那是当年专利纠纷的关键物证，本应保存在斯坦福大学的档案馆里。
“肯定是裴御城动了手脚。”周语安把平板摔在桌上，屏幕上是刚刚弹出的新闻，标题赫然写着《星曜科技核心技术涉嫌剽窃，创始人学术不端证据曝光》，“这帮媒体收了钱就瞎写，我现在就去公关——”
“等等。”简星辰拦住她，目光落在新闻配图上，“这张实验记录的照片，角落有个水印，是天穹资本的内部文件编号。”
她迅速打开电脑，调出一个加密文件夹：“周语安，把这个发给所有主流媒体，还有我们的官方账号。”
那是一段视频，是她大学时参加AI大赛的获奖记录，画面里的导师正笑着宣布：“简星辰同学的‘智能决策树’算法，是本届大赛最具突破性的发明。”
“光有这个还不够。”林骁皱眉，“对方可以说这是后来补拍的——”
“那就让他们看看原始代码。”简星辰调出服务器里的历史版本库，“我从大学时就有备份代码的习惯，每个版本都有时间戳。通知技术部，准备一场首播，我们现场演示算法的迭代过程。”
当星曜科技的官方账号发布首播预告时，天穹资本的股价出现了小幅波动。沈墨将数据报表递给裴御城，语气带着担忧：“裴总，简星辰这步棋很险，但效果显著，现在己经有三家机构开始减持我们的股份。”
裴御城看着屏幕上滚动的舆情分析，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：“让公关部暂停所有负面报道，把重点放在星曜的亏损数据上。另外，联系星曜技术部的张工，告诉他，只要他带着自动驾驶的测试数据过来，我们给他双倍年薪，外加期权。”
“可是裴总，张工是简星辰的大学同学，据说关系很好——”
“没有永远的朋友，只有永远的利益。”裴御城打断他，目光落在窗外的雨幕上，“明天台风登陆，星曜的数据中心在海边，你说如果那里出点意外，简星辰还能顾得上首播吗？”
台风登陆的前夜，深圳下起了瓢泼大雨。简星辰站在数据中心的监控室里，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温湿度数据，总觉得有些不安。林骁匆匆跑进来，手里拿着一份设备检测报告：“星辰，空调系统的备用电源好像出了问题，刚才检测到电压不稳。”
“怎么会突然出问题？上周才做过维护。”简星辰立刻调出设备的维修记录，发现签字的工程师在三天前己经离职，去向不明。
“是张涛。”林骁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，“他今天没来上班，手机也关机了——”
简星辰的心猛地一沉，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。张涛是负责数据中心电力系统的工程师，手里有所有备用电源的密码。她迅速拨通周语安的电话：“立刻联系安保部，封锁数据中心所有出入口，任何人不准离开。另外，查张涛的银行账户，看看最近有没有大额资金流入。”
就在这时，监控屏幕突然变黑，整个数据中心陷入一片黑暗。应急灯亮起的瞬间，简星辰听到了服务器机房传来的警报声——温度正在急剧上升。
“备用电源没启动！”林骁的声音带着恐慌，“我们的核心算法都存在本地服务器里，如果温度超过40度，硬盘会被烧坏——”
“冷静。”简星辰抓起手电筒，“跟我去配电室，手动启动备用发电机。”
配电室在数据中心的地下一层，此刻己经积了没过脚踝的水。简星辰蹚着水找到发电机的启动装置，却发现线路被人动了手脚，几根关键的电缆被剪断了。
“是张涛干的。”她咬着牙，从工具箱里拿出绝缘胶带，“林骁，帮我照亮，我们必须在十分钟内接好线路。”
冰冷的雨水从通风口灌进来，打在脸上生疼。简星辰的手指被电缆的金属线划破，鲜血混着雨水滴落在地面上，但她的动作丝毫没有减慢。当发电机的轰鸣声响起，应急灯重新亮起时，她才松了一口气，却在转身时撞进一个坚实的怀抱。
裴御城的黑色西装早己被雨水浸透，雪松混着威士忌的气息被潮湿的水汽冲淡，只剩下清冽的冷意。他单手揽着她的腰，另一只手举着强光手电，光束刺破黑暗，照亮了她沾满油污的指尖。
“简总倒是敬业，这种时候还在抢修电路。”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，指尖却下意识地收紧，将她往干燥的地方带了带。
简星辰猛地推开他，后背撞到配电箱的铁皮上，发出沉闷的响声。“裴御城，你来干什么？来看我的笑话？”
手电光晃了晃，照亮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。“沈墨说这里出了状况，我来看看。”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绝缘胶带，“看来不需要了。”
“滚。”简星辰的声音带着颤抖，一半是累的，一半是气的。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，突然觉得荒谬——几个小时前还在商业战场上刀光剑影的对手，此刻却在暴雨中的配电室里对峙，而他们脚下，是足以决定星曜生死的电缆。
裴御城却没动，只是用手电照向她的手：“伤口需要处理，这里有细菌。”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，递过去时，才发现那手帕早就被雨水泡透了。
简星辰别过脸，从工装裤口袋里摸出创可贴，胡乱贴在手指上。“不用你假好心，是不是你收买了张涛？”
“是又如何？”裴御城突然逼近一步，手电光打在他脸上，明暗交错的轮廓显得格外凌厉，“简星辰，你真以为光靠技术就能对抗资本？张涛只是开始，你的技术团队里，还有多少人能抵得住诱惑？”
“至少比你身边那些唯利是图的资本掮客强。”简星辰毫不示弱地回视他，“裴御城，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？就算你挖走所有工程师，我一个人也能重写出整个自动驾驶系统。”
“我拭目以待。”裴御城的目光落在她耳后的芯片纹身上，那里沾了点油污，却依旧清晰，“不过现在，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。”他抬手指向通风口，雨水正顺着缝隙往服务器机房灌，“再不去处理，你的代码就要变成鱼汤了。”
服务器机房里，积水己经没过了脚踝。简星辰踩着高帮雨靴，指挥技术人员用防水布覆盖主机，裴御城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把扳手，正跪在地上拧紧漏水的管道阀门。他的西装裤沾满污泥，昂贵的袖扣早就被扔在一边，此刻的样子，与其说是金融巨鳄，不如说更像个抢修工人。
“你倒是挺会干活。”简星辰递给他一瓶矿泉水，语气缓和了些。
裴御城仰头灌了半瓶，喉结滚动的弧度在应急灯下格外清晰。“我父亲破产后，我在汽修厂打过工。”他的声音很轻，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，“那时候才知道，拧螺丝比玩资本实在多了。”
简星辰愣了一下，没想到会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话。她转头看向主机屏幕，上面的温度曲线终于趋于平稳，松了口气的同时，心里却泛起一丝异样——这个总是以冷酷示人的资本猎手，似乎也藏着不为人知的过往。
“数据都备份好了吗？”裴御城突然问道，打断了她的思绪。
“云端有备份，但核心算法需要本地验证。”简星辰调出实时备份进度，“还有30%就完成了。”
就在这时，机房的吊灯突然剧烈摇晃，外面传来一声巨响——隔壁的仓库屋顶被台风掀翻了。裴御城迅速将简星辰拉到桌子底下，头顶的金属架轰然倒塌，砸在他们刚才站着的地方。
“你没事吧？”他按住她的肩膀，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。
简星辰摇摇头，却在抬头时撞进他的眼睛。应急灯的光线昏暗而暧昧，他的睫毛很长，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，眼底不再是平日里的冰冷，反而像藏着一片深海。
“谢谢。”她低声说，声音有些发涩。
裴御城没说话，只是松开了手，转身去检查服务器的受损情况。当他宣布“主机没坏，备份可以继续”时，简星辰看着他被划破的手背，突然从急救包里拿出碘伏和纱布递过去。
“自己处理一下。”她别过脸，不敢看他的眼睛。
仓库里安静下来，只有服务器的嗡鸣和外面的风雨声。简星辰坐在地上，看着屏幕上跳动的进度条，忽然觉得有些恍惚——几个小时前，她还把裴御城当成不共戴天的敌人，可现在，他们却并肩坐在积水的机房里，守护着同一份数据。
“为什么非要做自动驾驶？”裴御城突然开口，打破了沉默。
简星辰抬头看他：“因为我母亲是车祸去世的，那时候如果有自动驾驶技术，她可能就不会离开。”她的声音很轻，“我想让技术保护人，而不是被人利用。”
裴御城的动作顿了顿，没再追问。当备份进度条走到100%时，天边己经泛起了鱼肚白。台风渐渐平息，第一缕阳光透过布满水汽的窗户照进来，落在两人沾满污泥的脸上。
“合作结束。”裴御城站起身，拍了拍裤子上的灰，“接下来，我们各凭本事。”
简星辰看着他的背影，突然喊道：“裴御城，张涛的事，我不会就这么算了。”
他转过身，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笑意，却不再是纯粹的冰冷：“随时奉陪，简总。”
当裴御城的车消失在晨光里时，简星辰才发现，自己的口袋里多了一样东西——那是一枚刻着星芒图案的领带夹，显然是他刚才不小心落下的。她捏着那枚冰凉的金属物件，耳后芯片纹身突然有些发烫，像是在呼应着什么。
“星辰，我们查到了。”林骁拿着一份报告跑过来，“张涛的账户确实收到了天穹资本关联公司的转账，但他刚才发来了一封邮件，说他被威胁了，愿意把所有证据交出来——”
简星辰握紧了手里的领带夹，目光投向远方的天际线。她知道，这场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，但不知为何，她突然有了一种预感——她和裴御城的故事，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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