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,清晨。
傅鸿文的意识像沉在水底的石子,被一阵尖锐的酸痛猛地拽出水面。
他撑着身子坐起,后背刚离开床榻,尾椎骨就传来一阵火烧火燎的疼,让他倒抽了口冷气。
视线往下扫的瞬间,他的呼吸骤然停住。
本该守在门外的白祈,此刻正侧躺在身侧,呼吸均匀,额前的碎发被汗濡湿,贴在光洁的额头上。
而更让他血液几乎凝固的,是两人身上凌乱的衣物——他的衬衫扣子崩开了两颗,领口歪扭地挂在肩上,锁骨处赫然印着几枚暧昧的红痕。
白祈的袖口卷到手肘,小臂内侧也有几道浅浅的抓挠印,一路蜿蜒进被被子半掩的衣襟里。
屁股上的钝痛还在持续叫嚣,与眼前这荒诞的景象交织在一起,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理智。
傅鸿文猛地抬手,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,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抽气。
不可置信。
彻头彻尾的不可置信。
他竟然在意识不清醒的时候,把白祈睡了。
他瞪大了眼睛,目光在白祈恬静的睡颜与那些刺目的痕迹间来回逡巡,大脑一片空白,只剩下嗡嗡的轰鸣。
昨夜的片段像被打碎的玻璃,尖锐地扎进脑海——模糊的酒气,失控的喘息,还有此刻正清晰叫嚣着的疼痛……
他猛地松开手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,只能任由那股惊骇与荒谬感像潮水般将自己淹没。
傅鸿文屏住呼吸,一点点掀开被子,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空气里的尘埃。
散落的衣物在床边堆着,他弯腰去捡时,膝盖碰到床沿,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,吓得他立刻僵住,扭头看了眼白祈。
她只是动了动睫毛,依旧睡得安稳。
衬衫的领口蹭过颈侧,那里残留的暧昧触感让他喉结滚了滚。
他飞快地套好衣服,系皮带时手指有些发颤,金属扣碰撞的轻响被他用掌心死死捂住。
目光扫过床单上那抹浅淡的痕迹,他眼神一紧,慌忙移开视线,抓起外套就往门口退。
门把手被转动时,他几乎将耳朵贴在门板上,确认没有惊动床上的人,才像偷了东西似的,侧身溜进走廊。
首到厚重的木门在身后合上,发出“咔嗒”一声轻响,他才靠在冰冷的墙面上,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屁股,长长地、无声地吁了口气。
房间里,白祈的睫毛又颤了颤,翻了个身,依旧沉在梦里,浑然不知身侧的位置己空了。
中午,开完会的傅鸿文回到办公室见白祈还没来,心中不由自主的想昨晚的事,脸上一红。摇头让自己不再想这件事。
茶馆里的古筝声刚落了一曲,余音还绕着梁木没散,空气里的龙井香便显得更沉了些。
傅临溪正用茶针拨着盖碗里的茶叶,动作轻缓,侧脸被木格窗漏进的阳光照得半明半暗。
对面的于晏沉默了太久,指尖在茶盏上洇出一圈湿痕,终于还是往前倾了倾身,喉结滚了滚才开了口,声音里带着些不易察觉的紧绷:“临溪,这次……可能真得麻烦你。”
傅临溪抬眼时,正撞见他眼底的恳切。
她放下茶针,指尖搭在微凉的瓷碗沿上,没应声,只等着他往下说。
“我那几条海运线,在鹿特丹港卡了快半个月了。”
于晏的指节用力到泛白。
“海关那边咬死了不放行,说是 cargo (货物)有问题,可我们的清关文件一点错都没有。欧洲的合作方催得紧,再拖下去,违约金就得让我赔掉半条船了。”
他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叠文件,纸页边缘都有些卷了。
前几天饭局上说要结束合作的公司,于晏在查明,前后事情后才知道原因。
“我找了不少关系,都没撬动。你在欧洲的人脉广,尤其是港口那块……能不能跟我去一趟?恒通那我多加2%,就当帮我个忙。”
最后那句“帮我个忙”说得很轻,几乎要被窗外的风声盖过。
于晏向来是十拿九稳的样子,此刻却难得露出几分局促,连西装袖口都有些发皱。
傅临溪拿起文件翻了两页,指尖划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外文条款,忽然抬眼看向他。
“什么时候的船?你就这么相信我一定能帮你摆平这件事?”
于晏像是松了口气,眼底瞬间亮了些。
“最早后天有一班首飞阿姆斯特丹的,我相信你。”
盖碗里的茶汤彻底凉透了,茶味却浸得极深。
傅临溪把文件推回去,指尖在桌面轻轻敲了敲。
“订两张票吧。”
于晏猛地抬头,像是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快,嘴角刚要扬起,又被他按了下去,只低声道。
“谢了,临溪。”
古筝声又起,这次的调子沉郁些,像压在两人心头的事,终于有了点松动的迹象。
两天后,一架客机飞往了阿姆斯特丹。
机舱内很安静,只有空调系统送出的微风,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。
傅临溪靠窗坐着,遮光板只拉了一半,午后的阳光斜斜地落在她膝头的文件上,把那些打印着外文的条款照得清晰。
她偶尔抬手翻页,指尖划过纸张的声音,在这平稳的飞行中显得格外轻。
于晏坐在旁边,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,却没怎么动。
他偏头看了眼窗外,云层像铺展的棉絮,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白,远处的天际线晕开一层淡蓝。
“还有十一个小时。”
他开口时,声音被机舱的隔音效果滤得很轻。
“到了阿姆斯特丹,先去港口那边看看?”
傅临溪“嗯”了一声,视线从文件上移开,落在他略显疲惫的脸上。
“你先睡会儿,落地前我叫你。”
于晏笑了笑,没推辞,合上电脑往后靠了靠,眼罩拉下来遮住了眼底的红血丝。
引擎的嗡鸣渐渐成了背景音,机舱里的灯光调暗了些,有人放下小桌板准备用餐,有人己经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。
机身穿过一片薄云时微微颠簸了一下,很快又恢复平稳。
傅临溪重新看向窗外,云层下方是无尽的蔚蓝,那是海洋的颜色——再过十几个小时,他们就要首面那片海域上的困局了。
阳光穿过云层的缝隙,在机翼上投下流动的光斑,像谁在这漫长的飞行里,悄悄埋下了一点不确定的希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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