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阳光像锋利的碎片,从窗帘缝隙里斜斜刺入,精准地落在傅鸿文的眼睑上。
他被太阳穴的钝痛惊醒,扶着昏沉的脑袋坐起身,丝绸被褥从肩头滑落,露出后背交错的红痕——那痕迹像无声的烙印,烫得他心脏骤然缩紧。
映入眼帘的是全然陌生的房间。
深灰色墙纸上绣着暗纹,落地窗外是茂密的香樟林,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雪松香气,混着若有似无的消毒水味。
这味道让他瞬间想起两个月前的酒店套房,同样的香气缠绕着酒精和失控的喘息,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细节,此刻正疯狂地冲击着记忆闸门。
“这是哪里!”
傅鸿文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,指尖下意识地攥紧床单,指节泛白。
昨晚包厢里的画面猛地撞进脑海:白祈倾身压来的阴影,带着侵略性的吻,喉咙里苦涩的液体,还有失去意识前那双燃烧着偏执的眼睛。
警惕像冰冷的藤蔓,瞬间缠紧了他的西肢。
房门被轻轻推开,白祈端着托盘走进来。
他换了件浅灰色家居服,面具换成了更轻薄的款式,只遮住眉骨到鼻梁,露出线条柔和的下颌和抿紧的淡色薄唇。
即便隔着面具,傅鸿文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——那微微侧头时的弧度,那抬手时手腕轻转的姿态,甚至连呼吸的频率,都早己刻在他心底最隐秘的角落。
“你醒了。”
白祈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,清粥和小菜冒着热气,氤氲了他面具下的神情。
“医生说你会头痛,吃点东西会舒服些。”
傅鸿文的目光像淬了冰,死死盯着他。
就是这个人,两个月前在酒店房间里被他紧紧抱着,在酒精催化下卸下所有防备。
就是这个人,在他清醒后落荒而逃时,红着眼眶在酒店楼下站了整夜;就是这个人,用这样极端的方式,把他从自我欺骗的平静里再次拽出来。
那些被强行压抑的情愫,此刻在胸腔里疯狂冲撞,带着隐秘的战栗。
他猛地掀开被子想下床,脚刚伸出被褥,脚踝处就传来冰凉沉重的束缚感。
傅鸿文低头看去,呼吸瞬间停滞——一只哑光银的金属脚铐牢牢锁在他的右脚踝上。
链条不长不短,刚好够他在房间内活动,另一端固定在床脚的金属支架上,冷硬的光泽在晨光里泛着寒意。
“你疯了!”
傅鸿文猛地瞪大眼睛,难以置信地看向白祈,声音因震惊而发颤。
“白祈,你这是干什么?解开它!”
他试图挣脱,金属边缘立刻在皮肤上勒出红痕,刺痛感让他瞬间想起酒店那晚的温存。
那些失控的迎合、破碎的喘息,还有事后醒来时铺天盖地的愧疚,此刻与愤怒在心底疯狂撕扯。他
明明是喜欢被他拥着的感觉,喜欢到醉酒后都无法掩饰依赖。
可清醒后理智筑起的高墙,让他只能选择逃离。
白祈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,连忙放下托盘蹲下身,想去触碰那道红痕,却被傅鸿文狠狠踹开。
他踉跄着后退半步,面具下的目光闪过受伤和偏执。
“我不能放你走,这次绝对不能。你跑了两个月,我找了你两个月,傅鸿文,你真的要逼死我吗?”
“你凭什么囚禁我!”
傅鸿文扶着床头柜站起身,脚链被扯得哗哗作响,头痛因情绪激动而愈发剧烈。
“两个月前是我不对,我喝醉了……我不该那样依赖你,可你不能用这种方式报复!”
他刻意强调“报复”,像是在说服自己,也像是在掩盖心底那丝不愿承认的、被他这样在意的窃喜。
“报复?”
白祈低笑一声,笑声里裹着浓重的委屈。
“我要是想报复,何必等到现在?傅鸿文,你摸着良心说,那晚你对我就没有一点真心吗?你抱着我脖子说喜欢的时候,难道都是醉话吗?”
他一步步逼近,眼中翻涌着压抑许久的痛苦。
“你拉黑我所有联系方式,换了公司地址,连于晏都不敢告诉我你的消息,你就这么怕我吗?怕我揭穿你那点不敢承认的心思?”
“闭嘴!”
傅鸿文厉声打断他,耳尖瞬间涨红。
被戳中心事的难堪让他浑身发烫,那晚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。
白祈带着薄茧的指尖,低沉的喘息落在耳畔,他失控地攀着对方的肩,还有醉酒后在他怀里说的那些滚烫的话……
这些都成了他后来日夜煎熬的枷锁,他无法接受自己竟会对一个男人产生依赖,更无法面对那份酒后暴露的脆弱真心。
白祈的脚步顿住,眼中的光一点点暗下去。
他看着傅鸿文紧绷的侧脸,看着他刻意避开的目光,忽然明白了什么。
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,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。
“你不是怕我,是怕你自己心里那点不敢承认的依赖,对不对?”
傅鸿文的身体猛地一僵,指尖死死攥着床单,指节泛白。
他确实在怕,怕自己沉溺于这份不该有的悸动,怕世俗的眼光戳穿他的伪装,怕多年来建立的认知轰然崩塌。
所以他选择用最极端的方式逃离,却没想到会将两人都逼到绝境。
“这里很安全。”
白祈的声音软下来,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。
“没有人会知道我们的事,你可以继续做你的事业,我会给你最好的资源,只要你留在我身边。”
“鸿文,别再躲了。我喜欢你,我愿意等你,等你愿意接受我的时候。”
傅鸿文看着他面具下那双执着的眼睛,心头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。
他不得不承认,自己从未真正放下过白祈。
这两个月来,他无数次在深夜想起对方的怀抱,想起酒店那晚的温度,愧疚和思念像毒蛇,日夜啃噬着他的理智。
可理智又在不断提醒他,他们不该这样。
“你这是在犯法。”
傅鸿文别过脸,声音冷硬,却掩不住一丝颤抖。
“我不在乎。”
白祈走到他面前,抬手想摘下脸上的面具,指尖却在触碰到金属边缘时停住。
“我只想留住你,哪怕是这样的方式。我不能再让你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。”
傅鸿文的目光落在他微颤的指尖上,忽然想起以前总爱赖在他身边,看他紧张时指尖发颤的样子。
心底某处忽然软了下来,愤怒渐渐被无力取代。
他知道白祈的偏执源于深情,可这份深情对他而言,太过沉重,太过烫手。
“先吃饭吧。”
白祈重新拿起粥碗,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,声音放得极轻。
“你胃不好,空腹会难受的。”
傅鸿文偏头躲开,却没有再斥责他。
两人僵持着,房间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和脚链偶尔发出的轻响。
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脚链上,反射出冰冷的光,却照不进两人之间那层由世俗偏见和自我挣扎筑成的厚墙。
房门再次被轻轻带上,傅鸿文看着紧闭的门板,缓缓蹲下身,指尖轻轻触碰脚踝上的脚链。
金属的冰凉透过皮肤传来,像一道无形的枷锁,锁住了他的身体,也锁住了他不敢承认的、渴望被他珍藏的真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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