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把柏油路泡成了墨色，傅鸿文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泛着冷白，手机屏幕还亮着，李元川发来的定位在地图上标着刺眼的红点。
附言里“临溪出事，速来”的字样像根细刺，扎得人眼尾发紧。
但他的车没往红点的方向拐，反而在一个岔路口打了方向盘，轮胎碾过碎石路，发出轻微的摩擦声，最终停在了一片荒僻的梧桐树下。
车外的风裹着深秋的凉意，卷着落叶打在车窗上，发出细碎的声响。
傅鸿文侧头看向副驾，白祈正偏着身，指尖无意识地勾着安全带的织带，眼尾的红痣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浅淡的光泽。
这人总是这样，只要在他身边，就会不自觉地流露出依赖，连呼吸都像是跟着他的节奏走。
傅鸿文抬手按灭了手机屏幕，定位的红光消失的瞬间，他才轻声开口。
“阿祈，这件事情有蹊跷。你先回去吧，我自己去。”
话音落下时，他能明显感觉到白祈的身体顿了一下。
白祈抬眼望过来，瞳孔在夜色里显得格外黑，像是盛着两汪深潭，里面清晰地映着傅鸿文的脸，还有藏不住的担忧。
傅鸿文太了解白祈了，这人从不会轻易放他一个人涉险，此刻放在膝上的手己经微微蜷起，显然是想说“我陪你”。
却又在对上他眼神的瞬间，把话咽了回去。
傅临溪怎么可能出事？
这个念头在傅鸿文心里盘了很久，从看到李元川消息的那一刻起就没散过。
他想起妹妹十五岁那年，在巷口遇到八九个持棍的混混，小姑娘没带任何武器，只凭着灵活的走位和精准的击打，三两下就把人撂在地上，回家时只是裤脚沾了点灰，还笑着跟他炫耀“哥，我新学的擒拿术厉害吧”。
这些年傅临溪跟着退役的特种兵练格斗，身手只会比当年更利落，寻常人根本近不了她的身。
怎么会突然“出事”，还需要李元川来报信？
这里面一定有问题。
是李元川被人利用了，还是有人故意设了局，等着他往里面跳？
傅鸿文不敢赌，更不敢把白祈也卷进来。
白祈的身份特殊，若是被对方盯上，只会多一层风险。
他必须一个人去，才能看清这局棋的走向。
“好。”
白祈的声音很轻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，像是被人抢走了心爱的东西。
他终究还是没说反对的话，只是解开安全带的动作慢了些，手指在车门把手上顿了顿，才推开车门。
夜风灌进车里，带着些微的寒意，傅鸿文下意识地想让他多穿件外套，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——他怕自己再多说一句，白祈就会改主意，缠着要跟他一起走。
白祈下车后，没有立刻离开，而是绕到驾驶座旁，弯腰趴在车窗边。
看向傅鸿文的眼神里满是不舍。
“你自己小心，有情况立刻给我打电话，别硬撑。”
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车窗，像是想碰到傅鸿文的手，却又在快要碰到时收了回去，只留下一道浅浅的温度印记。
傅鸿文点点头，喉结动了动，想说“放心”，却觉得喉咙发紧。
他看着白祈站在路边的身影，那人穿着黑色的风衣，衣角被风吹得轻轻扬起，路灯的光落在他身上，把影子拉得很长，显得有些单薄。
傅鸿文忽然想起上次两人在雨天里吵架，白祈也是这样站在路边，看着他的车离开，眼神里的落寞让他后来后悔了很久。
“我会的。”
傅鸿文最终还是说了这句话，声音放得很柔。
“你回去的路上慢点，到家给我发个消息。”
白祈“嗯”了一声，往后退了两步，让出了车道。
他没有转身，只是站在原地，目光紧紧锁在傅鸿文的车上，像是要把这辆车的样子刻进眼里。
傅鸿文深吸一口气，发动了汽车，引擎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。
他从后视镜里看着白祈的身影，看着那人站在路灯下，越来越小，首到变成一个模糊的黑点，最终消失在视线里。
车驶离了梧桐巷，傅鸿文才缓缓松了口气，却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。
他抬手揉了揉眉心，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眼前的事上。
李元川发来的定位在城郊的废弃工厂，那里偏僻得很，平时很少有人去，确实是个设局的好地方。
但傅鸿文没打算首接过去，他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傅临溪最近的行踪——妹妹十几天前说要去撒哈拉谈生意，还跟他提过“李元川好像也在关注这事”。
难道这次的“出事”，跟这个生意有关？
他把车开得很慢，沿着路边的树荫行驶，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注意。
车窗半降着，夜风带着草木的冷香吹进来，让他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些。
他拿出另一部备用手机，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，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通，那边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。
“傅先生。”
“帮我查一下李元川最近的行踪，还有城郊废弃工厂周围的监控，尤其是今天下午到现在的。”
傅鸿文的声音很沉，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。
“另外，查一下傅临溪的手机信号，她最后一次通话是跟谁。”
“好的，半小时后给您回复。”
挂了电话，傅鸿文把备用手机塞回口袋，手指又握紧了方向盘。
他想起白祈刚才的眼神，心里泛起一阵愧疚。
但他没得选，这件事牵扯太多，他不能让白祈陷入危险。
等事情结束了，他一定要好好跟白祈解释，带他去吃那家他很喜欢的日料，补偿他此刻的委屈。
车继续往前开，路边的景物渐渐变得荒凉，路灯也越来越稀疏，最后只剩下车灯在夜色里划出两道明亮的光。
傅鸿文打开导航，输入了一个离废弃工厂不远的便利店地址——他打算先在那里等消息，顺便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，避免首接闯入对方的陷阱。
与此同时，白祈还站在刚才的梧桐树下，看着傅鸿文的车消失的方向，指尖还残留着刚才碰过车窗的凉意。
他没有立刻离开，而是拿出手机，拨通了一个号码，语气不再是刚才的委屈，而是带着几分冷冽。
“查一下城郊废弃工厂的背景，还有李元川最近的动向，越快越好。另外，一天后要是我没有联系你，帮我报警。”
挂了电话，白祈抬头望向夜空，月亮被云层遮住，只剩下几颗星星在微弱地闪烁。
他知道傅鸿文不让他跟着，是怕他有危险，但他怎么可能放心让傅鸿文一个人去冒险？
他会跟在傅鸿文后面，不打扰他，却能在他需要的时候，第一时间出现。
风又吹了过来，卷起地上的落叶，打着旋儿落在白祈的脚边。
他紧了紧身上的风衣，转身朝着傅鸿文离开的方向走去，脚步坚定，眼神里满是决绝。
不管前面等着傅鸿文的是什么，他都会陪着他，哪怕是要闯龙潭虎穴，他也绝不会让傅鸿文一个人面对。
傅鸿文的车渐渐靠近便利店，他减慢车速，观察着周围的环境。
便利店的灯还亮着，门口停着几辆电动车，看起来没什么异常。
他把车停在便利店对面的树荫下，熄了火，靠在椅背上，等着那边的回复。
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方向盘，脑子里反复想着傅临溪的事，还有李元川那奇怪的消息——李元川难道不知道傅临溪身手好？
为什么还会说她“出事”？
难道他真的被人威胁了。
还是说，他本身就是这个局里的一环？
就在这时，备用手机震动了一下，是刚才那个号码发来的消息。
傅鸿文立刻拿起手机，点开一看。
傅临溪的手机信号消失，最后出现的位置，正是城郊的废弃工厂。
其余一概不知。
看来，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。
傅鸿文深吸一口气，推开车门，朝着便利店走去。
而不远处的路口，白祈坐着车，看着傅鸿文走进便利店的身影，眼底泛起一丝温柔。
他没有靠近，只是让司机把车停在树荫下，耐心地等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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