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郊的树林总被一层湿雾裹着,晨露凝在枯枝败叶上,踩上去“咯吱”作响,混着腐殖土的腥气往鼻腔里钻。
旧厂房像块被遗弃的顽石嵌在林深处,墙皮剥落成斑驳的痂,露出里面锈得发黑的钢架,几扇破窗蒙着厚厚的灰,阳光费了半天劲才挤进来,在水泥地上投出几道歪斜的光柱,光柱里浮动的尘埃,倒成了这死寂空间里唯一的活物。
白砚之搬来一把铁椅,椅脚在地上拖出刺耳的“吱呀”声,像指甲刮过铁皮,打破了厂房的宁静。
他漫不经心地将椅子摆在正中央——这个位置刚好能把门口的动静尽收眼底,又能让自己半边身子藏在机床投下的阴影里。
随后他坐了下去,双腿交叠,指尖漫不经心地敲着扶手,眼神里的不屑几乎要溢出来,仿佛这场精心策划的对峙,不过是他用来打发时间的消遣。
他甚至抬眼扫了扫头顶漏风的屋顶,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,像是在嘲笑即将赴约的人,也像是在嘲笑这破败的地方,竟成了最终的戏台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风从破窗里灌进来,带着树林的凉意,吹得白砚之的衣角轻轻晃。
就在他指尖的节奏快要乱掉时,厂房外终于传来了声音——是高跟鞋踩在碎石地上的声响,“嗒、嗒、嗒”,清脆、利落,每一下都像敲在人心尖上,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场,穿透了树林的嘈杂,径首往厂房里钻。
白砚之抬了抬眼皮,目光锁在大门口。傅临溪就站在那里,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风衣,下摆被风掀起个小小的弧度,长发利落地束在脑后,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。
她没有立刻进来,只是站在光影的交界处,逆着光的脸看不清表情,但那双眼睛里的冷漠却像淬了冰,缓缓地、一寸寸地扫过厂房内部,从斑驳的墙壁到堆在角落的废弃零件,最后定格在白砚之身上。
她的打量带着审视,带着戒备,却唯独没有慌乱,仿佛眼前坐着的不是握有筹码的对手,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。
“傅小姐,来的可真快啊。”
白砚之先开了口,声音里带着刻意的轻佻。
他从椅子上站起来,身形在光柱里晃了晃,却没往前挪一步,反而侧过身,伸手指向身后的阴影——那里堆着锈迹斑斑的机床零件,原本看着空无一人的角落,随着他的动作,一个身影被缓缓拉了出来。
那人被黑布蒙着眼睛,双手反绑在身后,手腕处的麻绳勒得很紧,布料下隐约透出红痕。
她的头歪着,长发凌乱地垂在脸侧,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,显然是失去了意识。
白砚之抓着她的胳膊,将人往身前带了带,语气里的笑意更浓了。
“傅小姐,应该认得这是谁吧?”
傅临溪的目光落在那道身影上时,瞳孔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。
被绑着的是傅昙云——她的亲妹妹,平日里总爱跟在她身后,叽叽喳喳喊“姐姐”的小姑娘,此刻却像个破败的玩偶,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人攥在手里。
但这份震惊只在她脸上停了一秒,下一秒,她便恢复了之前的冷漠,甚至还往前迈了一步,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,在空旷的厂房里格外清晰。
白砚之似乎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,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,很快又恢复如常。
他从腰间摸出一把手枪,黑色的枪身泛着冷光,在昏暗的光线下透着致命的威慑力。
他抬手,将枪口稳稳地抵在傅昙云的额头上——位置精准得可怕,黑漆漆的枪口贴着皮肤,仿佛下一秒就会喷出火舌。
“傅临溪,你再往前走一步,我不敢保证这枪会不会走火。”
白砚之的声音沉了下来,之前的轻佻消失不见,取而代之的是狠戾。
他以为这样总能让傅临溪停下,可他错了。
傅临溪依旧在往前走,一步、两步、三步……她的眼神始终落在傅昙云身上,却又像穿过了她,落在更远的地方,仿佛那抵在妹妹额头上的枪口,只是空气里一粒无关紧要的尘埃。
首到离白砚之和傅昙云还有一米多远时,傅临溪才终于停下。
她微微抬了抬下巴,目光落在白砚之脸上,声音冷得像冰。
“为什么?”
这是她来到这里说的第一句话,简洁得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。
其实傅临溪想问的是“你为什么要找死”——她早己布好局,白砚之的这点手段,在她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的把戏。
可白砚之显然误解了,他以为傅临溪在问他为什么要抓傅昙云,为什么要与她为敌。
“因为你挡了鸿文的路。”
白砚之脱口而出,语气里带着几分邀功的得意,仿佛能替傅鸿文除掉障碍,是件多值得骄傲的事。
几乎是他话音刚落的瞬间,一道黑影从厂房东侧的横梁上掠过——那是白祈,傅鸿文的对象,他早在一小时前就潜了进来,此刻正趴在横梁上,借着阴影的掩护,将一块打磨光滑的鹅卵石扣在掌心。
随着白砚之的话音落下,鹅卵石带着破空的轻响,精准地砸在了白砚之的后脑勺上。
“嘶——”白砚之吃痛地倒抽一口冷气,手猛地松开傅昙云,捂着后脑勺转过身,眼神凶狠地扫视西周。
他的目光扫过堆着零件的角落,掠过破损的窗户,甚至看向了屋顶的破洞,可连个人影都没找着。
最后,他的视线又落回傅临溪身上,眼神里满是怀疑。
“是你安排的人?”
傅临溪没答,只是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,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。
白砚之见状,只当是她默认,却也没再多问——在他眼里,傅临溪就算带了人,也掀不起什么风浪,毕竟他还有后手。
“你喜欢他?”
傅临溪突然开口,声音依旧冷漠,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,这平静的语气下藏着几分戏谑。
她早就查清了白砚之的底细,知道他假意追求傅昙云,不过是为了骗取信任,好趁机夺权。
此刻看着白砚之为傅鸿文出头,倒觉得有些可笑。
白砚之愣了一下,随即反应过来她问的是傅鸿文,脸上立刻露出几分急切的讨好。
“当然!只要你签下这份合同,把傅氏的股份转移给鸿文,我就放了你们姐妹俩。”
他一边说,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折叠整齐的合同,扔到傅临溪脚边。
合同封面用加粗的字体印着“股份转让协议”,打开后,受让方一栏赫然写着“傅鸿文”的名字。
可傅临溪心里清楚,这不过是个幌子——真正想要这些股份的,是傅川泽。
白砚之刚说完,又一道破空声传来——这次是白祈从另一侧的货架后扔出的鹅卵石,依旧精准地砸在白砚之的后脑勺上,比上次更重了些。
“谁?!出来!”
白砚之疼得龇牙咧嘴,捂着后脑勺原地转圈,眼神里满是气急败坏的怒火。
他扫过厂房的每一个角落,甚至蹲下身查看货架底下,可依旧没找到人。
横梁上的白祈屏住呼吸,将自己缩得更紧,嘴角却勾起一抹恶作剧般的笑——他就是要这样,一点点磨掉白砚之的耐心,让他自乱阵脚。
白砚之找不到人,只能把火气撒在傅临溪身上。
他猛地抬起头,眼神凶狠地盯着她,语气里满是嘲讽。
“女人就是不如男人!傅氏这么大的家业,给你打理就是浪费!鸿文比你懂经营,比你有魄力,只有他才配得上傅氏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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