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头小猪崽微弱的哼唧声在寂静的牲口棚里显得格外清晰，但母猪那膨隆的腹部和微弱的气息，却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。
“卡…卡住了？” 田老汉的声音带着哭腔，绝望地看着林峰。
“林峰！还能弄出来不？” 张铁柱急得额头青筋暴起。
赵老倔也凑近了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母猪的肚子。
刘工科更是大气不敢出。
林峰脸色苍白，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干草上。精神的高度消耗和体力的透支让他眼前阵阵发黑。但他知道，不能放弃！母猪肚子里很可能还有一头崽，如果是活的，憋在里面必死无疑！母猪也可能因此感染死亡！
“田大爷，” 林峰的声音因疲惫而沙哑，“我需要一根…一根光滑点的…细棍子！筷子那么粗！要结实！快！”
“棍子？” 田老汉愣了一下，随即反应过来，“有！有！灶屋有烧火棍！我削一根！” 他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。
林峰没停。他再次将涂抹了猪油的手探入产道。这一次，他需要更深层次的探查。他小心翼翼地避开松弛的产道壁，手指尽量向深处探索。粘滑、温热的感觉包裹着手臂。他屏住呼吸，全神贯注地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每一丝触感。
`[深度探查：越过宫颈口（模拟位置）。]
`[触感：子宫内壁光滑，未触及明显胎儿轮廓。]
[疑点：右后侧触及硬质团块（疑似死胎/胎盘？）。]
硬质团块？林峰心头一沉。是死胎？还是胎盘滞留？
就在这时，田老汉拿着一根削得光滑、筷子粗细的柳木棍跑了回来，棍头还用热水烫过。
“给…给你！” 田老汉气喘吁吁。
林峰接过棍子，检查了一下，棍头还算圆滑。他再次涂抹猪油，然后，在众人紧张的目光注视下，将棍子小心翼翼地顺着手指的引导，探入产道深处。
`[器械辅助：简易探棒。]
[目标：定位并轻柔拨动硬质团块。]
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操作！稍有不慎，就可能戳破子宫！
林峰的手稳得像磐石，但内心的紧张却达到了顶点。他闭上眼睛，完全依靠模拟空间里锻炼出的“手感”和触觉反馈。棍头在子宫内壁轻轻滑动，避开血管丰富的区域，终于触碰到了那个硬硬的团块。
他尝试着用棍头极其轻柔地拨动了一下。
团块似乎松动了一点！
他再次拨动…
[反馈：团块移动！]
有戏！林峰精神一振！他小心翼翼地调整角度，用棍头配合着手指，一点一点地将那个硬块向产道口方向推挤、拨动…
时间仿佛凝固了。牲口棚里只剩下林峰粗重的呼吸声和母猪微弱的喘息。
终于！
“动了！动了！” 刘工科眼尖，看到产道口似乎有东西在蠕动！
林峰立刻撤出棍子，手指再次探入！这一次，他清晰地触碰到了一只湿滑的小蹄子！位置比刚才靠外多了！
“还有！活的！” 林峰低喝一声，声音带着一丝激动！
他再次勾住那只小蹄子，配合着母猪一次极其微弱的、几乎感觉不到的努责（或许是回光返照），用尽全身力气，稳定而轻柔地向外牵引！
一个比前几头都要小一些、颜色更深、沾满污秽的小猪崽被拉了出来！它一动不动，身体冰凉！
“死了？” 田老汉的心瞬间凉了半截。
林峰顾不上脏，立刻将小猪崽倒提起来，用力拍打它的后背！
“啪！啪！啪！”
清脆的拍击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。
一下，两下，三下…
小猪崽毫无反应！
林峰的心也沉了下去。难道…还是没救回来？
“咳…咳咳…” 就在林峰几乎要放弃时，小猪崽的喉咙里突然发出一声微弱的呛咳！接着，小肚子猛地起伏了一下！一股浑浊的粘液从它口鼻中喷了出来！
“活了！又活了！” 刘工科激动得跳了起来！
第七头！也是最后一头！虽然极其虚弱，但还活着！
林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，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。他瘫坐在地上，背靠着冰冷的土墙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，汗水如同小溪般流淌。手臂酸痛得抬不起来，沾满粘液和血污的双手还在微微颤抖。精神上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，几乎要将他淹没。
牲口棚里，七头湿漉漉的小猪崽挤在母猪腹部，发出微弱的哼唧声，本能地寻找着。母猪似乎感受到了孩子们的动静，挣扎着侧了侧身，发出一声低沉的、带着母性温柔的哼唧，虽然依旧虚弱，但生命的迹象明显稳定了下来。
“活了…都活了…” 田老汉扑通一声跪倒在干草堆旁，老泪纵横，粗糙的手颤抖着抚摸着母猪的头，“老伙计…挺过来了…都挺过来了…”
张铁柱大队长看着这一窝活蹦乱跳（相对而言）的小猪崽和气息平稳的母猪，又看看瘫坐在地上、脸色苍白、浑身污秽的林峰，那张古铜色的脸上，充满了震撼、激动和难以置信！他几步跨到林峰面前，伸出蒲扇般的大手，用力拍在林峰的肩膀上（差点把虚脱的林峰拍趴下）！
“好小子！林峰！好样的！真他妈是好样的！” 张铁柱的声音洪亮，带着毫不掩饰的激动和赞赏，“救了咱屯的宝贝疙瘩！救了七条命！你是咱靠山屯的大功臣！”
赵老倔也走了过来，那张一贯刻板的脸上，此刻也写满了复杂的神色。他看着林峰，嘴唇动了动，最终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，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：“行！你小子…是块料！”
周围的社员们更是炸开了锅！欢呼声、赞叹声、议论声此起彼伏！
“神了！真神了！”
“林知青！你太厉害了！”
“读书人就是不一样！连猪接生都会！”
“这下好了！母猪保住了！崽也全活了！咱屯有救了！”
郑卫国站在人群后面，看着被众人簇拥、被张铁柱拍着肩膀的林峰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。他没想到林峰真能办成这事！看着张铁柱那毫不掩饰的赞赏，看着社员们敬佩的眼神，他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，嫉妒、不甘、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挫败感。
刘工科更是激动得语无伦次：“林峰！你…你太牛了！你…你怎么会的？你学过兽医？”
林峰疲惫地摇摇头，声音沙哑：“没学过…就是…以前在书上看到过一点…” 他没法解释模拟空间的事。
“看书？看书就能学会这个？” 张铁柱眼睛瞪得更大了，随即哈哈大笑，“好！好！看书好！以后屯里的牲口有病，就找你小子了！”
林峰苦笑一下，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躺下好好睡一觉。精神消耗太大了。
“行了行了！都别围着了！” 张铁柱大手一挥，“田老汉！赶紧把母猪和小崽照顾好！弄点热乎的米汤给母猪喝！林峰！你赶紧回去歇着！累坏了吧？今天给你记满工分！不！双倍工分！”
林峰在刘工科的搀扶下，艰难地站起身。他看了一眼那窝依偎在母猪身边的小猪崽，又看了看田老汉那张充满感激的脸和张铁柱那赞赏的目光，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。疲惫，但更多的是…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。
他用自己的知识和能力（哪怕借助了阿库），真正改变了现实！挽救了集体的财产！赢得了尊重！这感觉，比报复王翠花一家时，更加真实，更有力量。
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，在众人敬佩的目光中，一步一步走出牲口棚。外面冰冷的空气吹在脸上，让他精神稍微清醒了一些。他知道，从这一刻起，他在靠山屯的位置，彻底不一样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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