滚筒的成功转动,给东风小组注入了强大的信心。接下来的日子里,草棚下的“车间”更加热火朝天。
木架组装是赵老倔和田老汉的主场。两人按照林峰和刘工科计算好的尺寸,将柞木方料用凿子、斧头加工出榫卯结构(虽然粗糙),再用粗大的铁钉和铁丝加固关键连接点。沉重的木架逐渐成型,虽然歪歪扭扭,但结构还算稳固。
凹板筛的制作交给了田老汉。他用厚铁皮在石头上敲打弯曲,再用凿子和锤子一点一点凿出筛孔(效率低下,孔洞不规则)。刘工科则负责传动部分。他利用废品站淘来的大小皮带轮,设计了一个简单的皮带传动系统。大皮带轮固定在滚筒一端,小皮带轮则安装在一个由硬木车制的传动轴上,传动轴另一端连接着一个巨大的木制脚踏板(类似水车踏板)。
林峰和赵铁锤则负责最后的组装和调试。他们将沉重的滚筒抬上木架,用木楔子将两端带木轴套的轴颈卡在木架的轴承座(挖出的凹槽)里。凹板筛安装在滚筒下方,用铁皮和木条固定,与滚筒钉齿保持一定的间隙(可调整)。皮带轮系统安装到位,长长的橡胶带连接着大小轮。
当最后一个木楔子敲紧,最后一根铁丝拧牢,这台凝聚了东风小组无数汗水、智慧和“土法”智慧的“靠山屯1号”人力脱粒机,终于像一头沉默的钢铁怪兽,矗立在打谷场边!
它粗糙、简陋、甚至有些丑陋。木架歪斜,铁皮锈迹斑斑,钉齿参差不齐,皮带松弛下垂。但此刻,在东风小组的眼中,它却闪烁着希望的光芒!
“成了!真成了!” 刘工科激动地围着机器转圈,拿着小本子记录着。
“乖乖…这么大个家伙…” 田老汉摸着粗糙的木架,啧啧称奇。
“看着…还行…” 赵老倔叼着烟袋锅,虽然嘴上不说,但眼神里也有一丝期待。
赵铁锤更是兴奋地搓着手:“林峰哥!快试试!快试试!”
林峰深吸一口气,走到巨大的脚踏板前。他双手扶住木架,一只脚踩上踏板,用力往下一蹬!
“嘎吱——!”
沉重的滚筒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,极其缓慢地转动了半圈!木轴套与带伤的轴颈摩擦,发出刺耳的噪音!皮带也松松垮垮地跟着滑动了一下。
阻力巨大!根本蹬不动!
林峰憋红了脸,用尽全身力气,再次猛蹬!
“嘎吱——!哐当!”
滚筒又艰难地转动了不到西分之一圈,就卡住了!木架剧烈地晃动了一下,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!
“不行!太沉了!蹬不动!” 林峰喘着粗气,松开脚。
“轴…轴太?” 刘工科凑近检查。
“木轴套和铁轴…磨得太厉害…” 赵老倔皱着眉,“抹油!多抹点猪油!”
田老汉赶紧端来一小罐凝固的猪油。林峰和赵铁锤用木片刮下猪油,厚厚地涂抹在轴颈和木轴套的接触面上。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猪油的腥腻味。
再次尝试。
林峰踩下踏板。
“吱嘎——!”
滚筒转动了!虽然依旧缓慢、费力,发出刺耳的摩擦声,但总算能连续转动了!钉齿在阳光下闪着寒光,带起呼呼的风声。
“动了!动了!” 赵铁锤兴奋地大叫。
“好!好!” 田老汉也咧嘴笑了。
刘工科赶紧记录:“阻力系数过大,需优化润滑。”
“试试效果!” 林峰示意赵铁锤,“铁锤!抱捆麦子来!”
赵铁锤立刻抱来一捆刚割下的、带着麦穗的麦秆。林峰调整好凹板筛的间隙(大约一指宽),然后示意赵铁锤将麦穗一端塞进滚筒和凹板筛之间的缝隙。
“蹬!” 林峰喊了一声,同时用力踩下踏板!
滚筒转动,带着狰狞的钉齿卷向麦穗!
“咔嚓!咔嚓!”
一阵密集的、令人心悸的碎裂声响起!麦穗被卷入钉齿和凹板筛之间,瞬间被撕裂、拍打、搓揉!金黄的麦粒如同雨点般噼里啪啦地从凹板筛的孔洞中落下!麦秆则被滚筒带着,从另一端抛了出来!
“出麦子了!出麦子了!” 田老汉指着筛网下堆积的麦粒,激动地喊道!
“真的脱下来了!” 刘工科也兴奋不己!
然而,问题也立刻暴露出来!
麦粒脱得不干净!很多麦穗只是被打散了,麦粒还粘在麦壳里,混在麦秆中被抛了出来!而且,麦秆被滚筒搅得粉碎,混杂在麦粒里,增加了清理难度!更严重的是,滚筒转动极不均匀,时快时慢,导致脱粒效果不稳定!
“停!” 林峰松开脚,滚筒在惯性下又转了几圈才停下。他蹲下身,检查筛网下的麦粒。麦粒中夹杂着大量碎麦秆、麦壳和未脱净的麦穗头。
“脱净率太低…” 林峰抓起一把麦粒,眉头紧锁,“碎秆太多…筛分效果不好…”
“钉齿太密?角度不对?” 刘工科分析道。
“凹板筛弧度不够?筛孔太小?” 赵老倔也凑过来看。
“还有…蹬起来太费劲了!” 赵铁锤揉着发酸的腿,“一个人根本蹬不了多久!”
第一次试运行,虽然证明了机器的基本功能(能脱粒),但效果远低于预期。效率低、脱净率差、碎秆多、操作费力…问题一大堆!
围观的几个社员(闻讯赶来的)也议论纷纷:
“哎哟…这动静挺大…麦子没下来多少啊…”
“碎成这样…咋筛啊?”
“一个人蹬?累死也脱不了几亩地!”
质疑和失望的情绪开始蔓延。
林峰站起身,看着这台问题多多的“初号机”,脸上没有任何气馁。他早就预料到不会一帆风顺。发现问题,解决问题,才是关键!
“阿库,记录试运行数据:脱净率预估:65%,碎秆率:35%,人力输入功率:不足,稳定性:差。”
`[任务更新:优化方案制定。]
[方向:1. 调整钉齿密度与角度(减少碎秆)。2. 优化凹板筛弧度与筛孔(提高脱净率与筛分效率)。3. 增加飞轮(改善转动均匀性)。4. 增加传动比(降低人力负荷)。]
“大家别急!” 林峰大声说道,声音沉稳有力,“第一次试,发现问题很正常!咱们一样一样改!钉齿太密,咱们拆掉一些!凹板筛弧度不够,咱们重新敲!筛孔太小,咱们扩大!蹬起来费劲,咱们加个飞轮!再不行,改成牲口拉!”
他的自信感染了大家。赵老倔点点头:“对!改!哪有不成的机器!都是改出来的!”
“拆!拆钉齿!” 赵铁锤撸起袖子。
“筛孔我来凿!” 田老汉拿起凿子。
刘工科则开始计算飞轮大小和传动比。
东风小组没有沉浸在失败的沮丧中,立刻投入了紧张的改进工作。打谷场上,锯木声、敲打声、争论声再次响起。这台粗糙的机器,在靠山屯的烈日下,开始了它的蜕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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