乌鸦歪头看了我三息，扑棱飞走。
我将狼牙匕插进腰带，青玉葫芦贴着肋骨一烫，像是九婆在拍我背。
子时未到，瘴气林外先来了七条影子。
朱家打手，提着铁链，靴底刻着癔症符咒，踩得枯叶炸响。
他们顺着阿七“泄露”的假路线，一头扎进我昨夜布的“三合毒阵”——断肠草缠阴骨藤，再引一丝湖底青气为引，七步之内，药性相克，毒发如绞。
“人呢？”为首的疤脸汉子啐了一口。
“就在附近，阿七说他藏在林子深处。”另一人举着火把，光晃得草叶发蓝。
我伏在坡上，青莲灵瞳微启。
灰气如网，罩住他们脏腑。断肠草的寒毒己顺着脚底窜入小腿，阴骨藤的腐气正往肺里钻。七人步子开始发飘，像踩在棉花上。
“妈的，脚底发麻……”一人踉跄，扶住树干，手一滑，树皮簌簌剥落，露出底下暗绿霉斑。
我嘴角一扬。
这树，我早喂了“笑骨粉”——闻着像雨后青苔，吸一口，半柱香内笑到抽筋。
“咯咯咯……”那打手突然咧嘴，笑声尖得像夜猫子叫。
“你疯了？”疤脸怒喝。
“咯咯咯……我、我忍不住……”那人蹲地打滚，眼泪横流。
其余人脸色大变，捂住口鼻。
晚了。
断肠草遇阴骨藤，毒气翻倍，再被笑骨粉一激，三毒互噬，反噬自身。
一人捂腹跪倒，口吐白沫，眼珠翻白。
另一人拔刀砍向西周草丛：“林风！滚出来！”
刀锋掠过一株紫茎草——我埋的“爆脉子”。
刀气一激，草籽炸开，黑粉弥漫。
吸进肺里，血脉如沸。
“啊——我血管要炸了！”那人撕开衣襟，胸口青筋暴起，像有虫子在皮下爬。
七人乱作一团，有的狂笑，有的惨叫，有的跪地抠喉。
疤脸最狠，一刀剁下自己中毒的左手，血喷三尺，仍往前冲：“给我搜！活要见人，死要见尸！”
我冷笑，指尖凝聚灵气，引动阵眼。
地底三尺，我埋的“锁魂藤”根须暴长，破土而出，如黑蛇缠足。
七人齐齐被缚，动弹不得。
“林风！”疤脸怒吼，“你这是下三滥的手段！”
我从坡上跃下，灰布短打沾着夜露，铜铃轻响。
“下三滥？”我蹲在他面前，笑得痴傻，“你们朱家给村民吃假药，让人脏腑溃烂，那叫‘济世’？”
他瞪眼：“少废话！朱少要的是你那双眼睛！活的！”
我拍拍他脸：“眼睛给你，命也给你。”
说着，指尖一挑，引莲线入他鼻腔。
他浑身一僵，瞳孔骤缩。
“你……你对我做了什么……”
“没做什么。”我站起身，“就是让你尝尝，蛊虫在肚里化脓的滋味。”
他喉头滚动，突然呕出一团黑毛虫，扭动着爬向我。
我一脚碾碎。
“回去告诉朱天豪——”我拎起狼牙匕，刃口映着火光，“他要的‘青莲血脉’，得拿命来换。”
七人被锁魂藤吊在树上，像七只倒挂的蝙蝠。
我转身欲走。
忽然，风停了。
火把熄了。
连乌鸦都不叫了。
一股腥甜味，从林子深处飘来。
紫雾。
雾中浮着七粒琉璃光点，如鬼火飘荡。
我瞳孔一缩。
朱天豪的毒雾阵——“七殇瘴”。
七瓶毒粉，七种死法，混成一片，连风都穿不透。
紫雾弥漫，锁魂藤瞬间发黑，枯萎断裂。
七打手落地，抽搐两下，七窍流血。
死相各异：一人舌裂如瓣，一人眼珠爆出，一人指甲全脱，一人耳道钻出白蛆。
七种毒，七种死法，一雾成殇。
我急退三步，青玉葫芦猛地发烫，葫芦口溢出一缕青烟，凝成小小莲盾，挡在面前。
毒雾撞上莲盾，嗤嗤作响，青烟扭曲，像在承受巨痛。
我咬牙，灵气灌入瞳中。
青莲虚影，在瞳底缓缓绽放。
初阶观气，见毒如血。
中阶溯因，可追源头。
终阶渡厄，能化针救人——但此刻，我以灵瞳为炉，炼盾护命！
“林风！”雾中传来朱天豪的笑，阴柔如蛇，“你以为，就你会布阵？”
我盯着那团最浓的紫雾，冷声：“你右臂毒囊在流血，自己知道吗？”
雾中一顿。
“你在湖底种的‘噬魂阵’，吸的是青莲魂力。”我继续道，“九婆化莲，魂归湖心——你那毒囊，本就是她当年用金针封过的残胎，如今吸了青莲魂，反噬开始了，对吧？”
“住口！”他怒吼，毒雾暴涨，莲盾剧烈震颤，青烟几欲溃散。
我五指成印，灵气贯目。
莲盾不散。
反而，盾心浮现一朵半开青莲，花瓣微颤，竟开始……吸那紫雾！
朱天豪狂笑：“你瞳力有限，撑不过三息！等你五感尽失，我亲手挖你眼！”
我笑了。
“你忘了——”我指尖一划，狼牙匕割破掌心，血滴落莲盾，“青莲认血，不认命。”
血融盾，莲开一瓣。
紫雾倒卷，如百川归海，尽数吸入莲盾。
雾散。
林间月光重现。
七具尸体，七种死状，静静躺着。
我单膝跪地，耳鸣如潮，眼前发黑。
五感开始剥离。
但嘴角，还挂着笑。
朱天豪站在十丈外，黑丝手套滴着黑血，右臂高高鼓起，像有东西在皮下蠕动。
他盯着我，眼神第一次有了惧意。
“你……竟用渡厄之力化盾？”
我没答。
只是缓缓举起狼牙匕，刃口朝他，血珠顺着纹路滑落。
“下一刀。”我声音沙哑，“我不砍毒囊。”
“我砍你头。”
他后退半步。
忽然，袖中飞出一道黑影，首扑我面门。
我瞳孔一缩，莲盾欲起——
黑影却在半空炸开，化作漫天黑沙，簌簌落在我肩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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