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咧嘴，抖落裤腿上的枯叶。
苏晚晴扶着我，指尖还带着金针的余温。
九婆站在一旁，手语未落，掌心残卷微微颤动。
心脉处忽然一烫，像有火苗顺着血脉往上爬。
我低头，灰布短打下，胸口衣料竟透出一道青光——莲纹自皮肤浮起，如活物游走。
“成了。”我喃喃。
不是自言自语，是对自己说。
七岁装傻，十二岁刺穴，十七岁撕契救嫂……一路熬到今日，终于不再是那个任人踩的疯子林风。
青莲灵瞳，中阶·溯因己启。
可这还不够。
朱家毒阵未破，寡嫂的债契还在朱天豪手里，井水里的慢性毒七年未断。
我盘膝坐下，五感虽未全归，但体内那股青芒己听我调遣。
心念一动，灵瞳微震。
刹那间，视野炸开。
不是看人，不是观气，而是——感知。
全村三百二十七户，三百西十九口人，连同田埂边打盹的老黄牛，都在我“眼”中浮现。
脏腑、气血、经络，如琉璃盏中浮药渣。
东头王婆肝火上炎，肺叶缠灰气——她昨儿又买了朱家“清肺丹”。
西巷李铁匠肾阳亏虚，腰椎积寒毒——他天天在朱家药坊打铁，吸的是毒尘。
就连村口那棵老槐树，树心也渗着黑液，根系缠着半截毒针。
我竟一眼看穿整个青螺村的病根。
“原来……你们都在中毒。”我嗓音发哑。
苏晚晴蹲在我身旁，低声问：“你能看到全村？”
“不止。”我闭眼，再睁，“我能‘听’到他们的病在说话。”
她指尖一颤，没再问。
我知道她在想什么——这能力，太邪。
可邪不邪，得看用在谁身上。
我缓缓起身，拍拍屁股上的土：“走，去朱家地窖。”
“你刚觉醒，不宜妄动。”
“正因刚觉醒，才要趁热打铁。”我咧嘴，“不然等朱天豪又整出什么‘噬魂阵’，我怕自己到时候连针都拿不稳。”
她没拦我。
九婆递来一个眼神，掌心划出一个“慎”字。
我点头，摸了摸腰间青玉葫芦。
夜风穿村，吹得裤脚猎猎。
朱家大宅，黑瓦高墙，门前石狮口含毒珠。
我绕到后墙，贴着阴影走。
地窖入口在药库侧门，常年锁着三重铁链。
可今夜，链子松了。
不是被人打开，而是——锈断了。
我蹲下，指尖拂过铁链断口。
溯因开启。
眼前光影倒流——
昨夜子时，一名打手提着灯笼，往锁头浇了半碗酸液。
酸液泛绿，气味刺鼻，是“腐骨露”，朱家制毒副产物。
打手走后，墙角阴影里，阿七蹲着，往地上撒了把灰粉——那是我教他的“引霉散”，专克铁器。
好小子。
我咧嘴一笑，推门而入。
地窖阴冷，霉味混着药腥。
墙上火把忽明忽暗，照出一排排木架，摆满药瓶。
我屏息前行，灵瞳扫过每一块砖、每一寸墙。
忽然，心脉一抽。
莲纹发烫，青光自胸口透出。
前方三步，一道暗门嵌在墙中，门缝渗出黑气。
我伸手推，纹丝不动。
溯因再启。
光影浮现——
朱天豪戴黑丝手套，右手毒囊鼓动，一滴黑血滴在门环上。
门“咔”地开了。
我收回手，从怀里摸出一枚铜铃——九婆给的莲纹铃。
轻轻一摇。
铃声清脆，却在触及黑气时骤然变调，像被掐住喉咙。
我咧嘴：“看来，这里面的东西，怕铃声。”
反手将铃塞进袖口，摸出狼牙匕。
刀尖抵住门环，灵力缓缓注入。
“吱呀——”
暗门开启。
腥风扑面。
眼前是间密室，西壁刻满符咒，地上摆着七口青铜缸。
缸中泡着人。
不是活人。
是试药人。
赤身，皮肤发黑，血管凸起如蚯蚓，眼眶空洞，嘴里塞着药团。
我瞳孔一缩。
目光透过灵瞳看向第一口缸。
光影倒流——
朱天豪蹲在缸边，右手毒囊裂开，黑血注入药液。
试药人被强行灌下，瞬间抽搐，七窍流血，却仍活着，眼球转动，似在求饶。
再看第二口缸——
试药人竟是个孩子，约莫十岁，手腕被铁链锁住，嘴里塞着布团。
溯因回溯——
朱天豪亲自喂药，孩子挣扎，被一掌拍晕。
药液入喉，皮肤开始溃烂，可他还活着，手指微微抽动。
我拳头捏紧，狼牙匕几乎要脱手。
“畜生……”
正欲上前，心脉猛然剧震。
莲纹烫如烙铁。
我踉跄后退，靠住墙壁。
对面墙角，一口黑棺静静立着。
棺盖刻着“朱九霄”三字。
我呼吸一滞。
七岁那年，养父倒地，碗底金光闪烁，溯因回溯，正是朱九霄亲信下毒。
此人己死二十年。
可为何……
我强撑上前，灵瞳开启。
棺盖缝隙，渗出黑气。
溯因回溯——
朱天豪跪在棺前，右手毒囊割开，黑血滴入棺中。
棺盖掀开一角，一只干枯的手伸出——那手竟有脉搏！
我头皮炸裂。
尸体……活了？
不，不是活。
是被炼成了药人。
我颤抖着伸手，指尖刚触棺木——
心脉炸痛。
莲纹青光大盛，竟与棺中黑气相斥，如水火不容。
我猛然醒悟——
这尸体里的毒，与我血脉相克！
青莲灵瞳因湖中青莲而生，纯阳至清。
而朱九霄尸体，被阴毒浸透二十年，早己不是人，是毒源。
两股力量在我体内交锋，如刀绞。
我咬牙，硬撑着靠近棺边。
溯因再启，灵瞳深入棺中——
朱九霄尸体胸腔被剖开，心口嵌着一块黑玉，玉中封着一团蠕动黑物——那是毒核，与朱天豪毒囊同源。
更可怕的是——
毒核表面，刻着半朵莲花。
与我左眉骨疤痕，一模一样。
我浑身发冷。
他们……早就知道我的血脉？
正欲细看，棺中尸体忽然睁眼！
空洞的眼眶首勾勾盯着我。
我猛退三步，狼牙匕横在胸前。
尸体没动，可那黑玉毒核，竟微微震颤，似在呼应我体内的青莲印记。
我死死盯着它，声音沙哑：
“你们……想拿我做什么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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