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开了喧闹的商场区域,街道上的行人少了许多。只有车辆行驶时轮胎摩擦路面的声音,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城市背景音。
两人之间,陷入了一种奇特的“沉默”。这种沉默并非尴尬,反而带着一种宁静的默契。神崎悠人想说话,但双手提着东西,无法打手语,而且他也不知道硝子的助听器在相对安静的环境下能听清多少。
他暗自决定,下次见面一定要问清楚她助听器的具体情况和听力范围,不然像这样想聊天都困难。
西宫硝子则微低着头,安静地跟在神崎悠人身后,目光下意识地追逐着他挺拔的背影。晚风吹拂着她的发丝,心中思绪万千。
她从未想过会有人愿意为了和她交流,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如此认真地学习手语。这份用心,让她感动得无以复加。刚才那惊心动魄的解围,更是让她对这个突然闯入她平静生活的少年,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依赖和信任感。
仿佛只要有他在身边,那些令人恐惧的喧嚣和恶意,都能被隔绝在外,内心只剩下安宁。
“砰~”
一声闷响,伴随着一声小小的惊呼。
走在前面的神崎悠人忽然停下脚步,想辨认一下附近哪里有休息的长椅。
而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、微微低着头的西宫硝子完全没注意到前方的情况,猝不及防之下,额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神崎悠人结实的后背上!
“唔!”西宫硝子捂着被撞得有点发懵的额头,疼得眼泪差点飙出来。
神崎悠人也感觉到了背后的撞击,疑惑地转过身,就看到西宫硝子捂着额头,小脸皱成一团,湛蓝的眼睛里泛着生理性的泪花,正慌乱地朝他摇头摆手,嘴里无声地表达着“没事没事”。
“?”神崎悠人一脸问号,有点哭笑不得。这丫头走路怎么不看路?刚才在商场里也是。
他无奈地摇摇头,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前方不远处街角公园里一张空着的长椅,然后继续带路。
这让跟在后面的西宫硝子瞬间羞得满脸通红,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我怎么今天老是出状况啊!走路都能撞到人……
她懊恼地想着。平日里,因为有听力障碍,她走在路上都会格外集中精神观察西周环境,避免意外。今天真是被一系列的事情弄得晕头转向,完全不在状态了!
两人走到长椅旁坐下。神崎悠人终于再次解放了双手,将沉重的购物袋放在脚边,长长地舒了口气。
西宫硝子也学着他的样子,把袋子放好,然后小心翼翼地坐在了长椅的另一端,小脸依旧红扑扑的,不敢看神崎悠人。
神崎悠人靠在椅背上,目光投向街道上匆匆而过的行人和车辆。他很喜欢这种坐在街边长椅上观察世界的时刻,特别是在经历了穿越和重生之后,他越发珍惜这种平淡而真实的烟火气息,珍惜这来之不易的青春时光。
【好了,那西宫同学,】
他转过头,重新用手语开启话题,脸上带着温和的好奇:
【今天怎么一个人跑出来购物了?我记得平时放学你都是首接回家的,最多也就是周三会偷偷溜去那座桥边喂喂鲤鱼?】他想起了之前几次“偶遇”硝子在桥边默默喂鱼的情景。
西宫硝子扬起脸,深吸了一口气,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,双手飞快地比划起来,脸上带着一种倾诉的渴望:
【我……我只是想证明,我也能独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!】
她的眼神明亮而坚定:
【我不想总是被当成需要特别照顾的‘病人’……】
她微微停顿了一下,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神色:
【而且……今天放学早,我想给结弦(妹妹)买点她喜欢吃的零食,顺便……给家里买点菜。】*提到妹妹和家,她的语气(通过手速和表情传达)变得柔软。
【其实……今天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的!】 说到这里,西宫硝子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,小嘴微微瘪起,充满了沮丧和委屈:
【我……我差一点就成功了!】
她用力地比划着:
【可是……钱包……钱包不见了……】
她低下头,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:
【如果不是神崎同学你……我以后可能真的……再也没有机会一个人出来了……】
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后怕和深深的感激。
神崎悠人看着硝子低落的侧脸,心中轻轻叹了口气。他完全能理解硝子的渴望和挣扎。
想要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在这个喧嚣的都市里,她要付出的努力和承受的压力是常人的数倍。
她的家人并非想将她囚禁,那份过度的保护背后,是浓得化不开的爱与担忧。
【没事的,硝子。】他用手语安慰道,动作轻柔而坚定:
【今天发生的事,错不在你。忘带东西谁都会发生,是那个大妈太不讲理了。】
他努力传递着“这不是你的错”的信息。
【对了!】西宫硝子像是突然想起了极其重要的事情,猛地抬起头,急切地比划着:
【神崎同学的钱!我下次见面一定会带来还给你的!一定!】
神崎悠人微笑着点点头:
【嗯,好的。】
他没有故作大方地说“不用还了”。虽然他现在的经济状况确实宽裕了不少,但他深知,要真正平等地和西宫硝子做朋友,就不能让她觉得自己是在被施舍或被特殊对待。
把她当作一个普通的、需要互相尊重的朋友,才是对她最大的尊重。
接着,神崎悠人比划了一个新的提议,表情自然:
【西宫同学,嗯……以后你可以首接叫我的名字——悠人。】他比划着自己的名字:
【不用再叫‘神崎同学’了,我听着……感觉有点生疏,不太习惯。】
【唉唉?!】西宫硝子虽然没有发出清晰的声音,但口型明显是惊讶的吸气。
这个内向敏感的少女瞬间紧张起来,右手不自觉地按在胸前,刚刚消退的红晕再次迅速爬满了脸颊和耳根。
在岛国的社交礼仪中,只有关系非常亲密的朋友、家人或恋人之间才会首接称呼名字。
对于刚认识不久、尤其是像他们这样异性朋友之间,擅自叫对方的名字是一件非常失礼、甚至可能引起误会的事情。
【如果你觉得这样太失礼,或者不习惯,也没关系的,不用勉强。】 神崎悠人看出了她的紧张和犹豫,立刻补充道,表示自己并不强求。
西宫硝子看到他的手语,连忙用力地摇头摆手,脸上带着慌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:
【没有没有!我……我只是……有点太惊讶了,有点……激动……】
她结结巴巴地“解释”着,手指都有些发抖。
看到面前的女孩脸又红得像熟透的番茄,神崎悠人反而觉得她这害羞的样子十分可爱。他一本正经地比划着,眼神真诚:
【我们不是朋友吗?朋友之间,互相称呼名字是很正常的事情啊,硝子……】
他自然而然地叫出了她的名字。
【硝子】
这两个字通过手语清晰地传递过来,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,在西宫硝子心中漾开一圈圈温暖的涟漪。
她怔怔地看着神崎悠人,那双清澈如湖泊的蓝色眼眸里,清晰地倒映着他的身影,仿佛盛满了整个世界的星光。
她用力地点点头,脸上绽放出一个无比灿烂、带着点傻气却又无比真诚的笑容,双手郑重地比划着:
【嗯!我们当然是朋友啦!悠人!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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