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默的牙齿在冰箱里打颤，不是因为冷。
小孩的笑卡在喉咙里，像生锈的发条被强行拧动，发出“咯吱咯吱”的摩擦声。那笑声撞在冰箱内壁，弹回来钻进林默耳朵，比刚才的“咕噜”声更瘆人。
他盯着那双从黑暗里探进来的眼睛，张兰的瞳孔黑得像凝固的墨，里面映出自己扭曲的脸——头发粘在额头，嘴角挂着刚才摔倒时蹭的血，像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疯子。
“五万块……这钱真该上五险一金。”林默突然冒出个荒诞的念头，舌尖尝到血腥味，才发现自己咬碎了半颗牙。
冰箱角落的小孩动了。
它慢慢站起来，黑发垂到膝盖，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海藻。林默这才看清，那根本不是小孩的身形，西肢细得像竹竿，关节处往外凸着，像被强行拉长的木偶。
它朝他伸出手，指尖泛着青黑，指甲缝里嵌着湿泥。
林默猛地举起玻璃碎片，却发现手臂僵得像灌了铅。不是吓的，是真的动不了——后颈不知何时缠上了一缕黑发，正顺着脊椎往下爬，冰凉的触感像条毒蛇。
“操！”他用尽全力吼出一声，声音在狭小的冰箱里炸开，震得铁锈渣簌簌往下掉。
就在这时，张兰突然不动了。
她的头停在冰箱门口，黑洞洞的眼睛转向客厅，像被什么声音吸引。
林默也听见了。
是脚步声。
很轻，踩在水里的“啪嗒”声，从客厅深处传来，正朝着冰箱的方向。
不是张兰的声音。
也不是小孩的。
这脚步声更软，像光脚踩在湿毛巾上，带着种黏糊糊的拖沓感。
张兰的喉咙里发出“嗬”的一声，缓缓缩回冰箱门外，那双苍白的手消失在黑暗里。
冰箱角落的小孩也停下了动作，黑发下的“脸”转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，像在警惕。
林默的心脏狂跳，后颈的黑发不知何时松了。他趁机往后缩，后背抵住冷冻层的冰壁，冰碴刺进衬衫，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。
脚步声越来越近。
“啪嗒……啪嗒……”
水里混着什么东西被踩碎的声音，“咯吱”一声，像踩烂了块冻硬的肉。
林默的呼吸几乎停滞，他透过冰箱门的缝隙往外看——客厅的黑暗里，有个模糊的影子在移动，很低，像有人弯着腰在水里摸索。
那影子移动得很慢，每走一步，水面就泛起一圈涟漪，涟漪里漂着的黑发被推开，又立刻聚拢，像活的。
突然，脚步声停了。
停在冰箱门前。
林默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他看见一道水渍顺着冰箱门的缝隙渗进来，在金属表面蜿蜒爬行，像条细小的蛇。
紧接着，冰箱门被轻轻推开了半寸。
外面的黑暗涌进来，带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，比太平间的味道更冲。
林默举起玻璃碎片，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。
缝隙里，慢慢探进来一只脚。
很小，女人的脚，皮肤白得像泡久了的萝卜，脚踝处有圈暗红的勒痕，像被什么东西缠过。
脚趾甲涂着剥落的红色指甲油，缝隙里塞满黑泥。
这只脚踩在冰箱的铁皮上，留下一个湿淋淋的脚印，水印里混着几根水草般的黑发。
然后是另一只脚。
同样的红指甲，同样的黑泥，同样的湿脚印。
脚步声的主人，就站在冰箱门外。
林默看不见她的脸，只能看见那两只脚在原地站着，脚趾偶尔蜷一下，像在紧张。
他突然想起早上扔掉的那块皮肤——上面的纹路，和这只脚的皮肤纹理一模一样。
是孙梅！
那个工牌上的女人！
她不是己经……
林默的喉咙发紧，他看见孙梅的脚动了，慢慢抬起，踩在冰箱门的边缘，似乎想爬进来。
就在这时，主卧的方向突然传来“哗啦”一声巨响，像浴缸里的水被猛地泼出来。
冰箱门外的孙梅突然僵住，脚从冰箱门上缩回去，转身朝着主卧的方向走去。
“啪嗒……啪嗒……”
脚步声渐渐远去，消失在主卧的黑暗里。
林默瘫在冷冻层里，大口喘着气，冷汗浸透了衬衫，贴在背上像层冰壳。他盯着冰箱门的缝隙，外面又恢复了死寂，只有水面偶尔泛起涟漪的声音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。
林默终于敢推开冰箱门，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，在地上投出几道细长的光带，里面漂浮着无数灰尘。
客厅的水退了些，只留下一层湿漉漉的痕迹，像刚下过一场雨。
他扶着冰箱站起来，膝盖的伤口己经结痂，一动就裂开，渗出血珠。他一瘸一拐地走到客厅中央，突然停住了脚步。
地板上，有一串脚印。
从主卧门口延伸到沙发边，很小，女人的赤脚踩出来的，水印里混着黑泥，边缘还在往下渗水，像刚踩出来的。
林默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他昨晚明明把客厅的黑发和皮肤碎片都扔进垃圾桶了，怎么会有新的脚印？
难道孙梅昨晚一首在屋里走动？
凶宅试睡员0号档案来自“人人书库”免费看书APP，百度搜索“人人书库”下载安装安卓APP，凶宅试睡员0号档案最新章节随便看！他顺着脚印的方向看去，脚印的尽头是沙发，沙发垫被掀开了一角，露出底下的深色木头。
林默的心里升起一股不安，他走过去，用脚尖勾开沙发垫。
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湿意。
他猛地掀开沙发垫。
下面压着半只布鞋。
绣着兰花的布鞋，鞋帮洗得发白，鞋底沾满黑泥，鞋口处缠着几根乌黑的长发，发丝上还滴着水。
这只鞋……林默的瞳孔骤缩。
他想起张兰的资料里提过，她失踪前最喜欢穿绣兰花的布鞋。
这是张兰的鞋？
它怎么会藏在沙发底下？
林默伸手去拿那只鞋，指尖刚碰到鞋面，就感觉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爬上来，像握住了块冰。
他猛地缩回手，看见鞋口的黑发突然动了，像有生命般，朝着他的手指缠过来。
“操！”林默往后退了一步，撞在茶几上，茶几上的空矿泉水瓶掉在地上，发出“哐当”一声响。
响声刚落，主卧的方向传来一声轻响。
像有人用指甲刮了一下浴缸壁。
林默的神经瞬间绷紧，他看向主卧门口，门依旧半掩着，里面漆黑一片，像个张着嘴的怪物。
他突然想起什么，快步走到垃圾桶边，掀开盖子。
里面的垃圾少了一半。
昨天扔掉的布鞋、皮肤碎片、头发，都不见了，只剩下几片指甲和那个浴帘环。
谁动了垃圾桶？
孙梅？
还是张兰？
或者是……那个长满黑发的小孩？
林默的后背渗出冷汗，他突然感觉这屋子像个巨大的胃，正在慢慢消化掉所有不属于这里的东西，包括他扔的垃圾，甚至……他这个人。
他走到插座边，拔掉手机充电器，按下开机键。
屏幕亮了。
电量显示5%。
刚才的关机不是坏了，是真的没电了。
林默松了口气，刚想解锁，屏幕突然自动弹出一张照片。
是新保存的。
照片里是主卧的浴缸，水面平静，里面漂着半只绣兰花的布鞋，鞋口朝上，像在等人伸脚进去。
而浴缸边缘，搭着一只手，手指苍白，指甲缝里全是黑泥，正朝着布鞋的方向弯曲，像要把鞋勾进水里。
照片的拍摄时间是——凌晨三点。
林默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。
凌晨三点，他正在冰箱里被张兰和小孩堵着。
谁拍了这张照片？
他的目光落在手机右上角的摄像头位置，突然觉得那黑色的镜头像只眼睛，正冷冷地盯着他。
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一下，弹出一条短信。
是催款公司发来的：“林先生，您女儿的学费还差一万五，请今天务必缴清，否则我们只能按合同办事了。”
林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。
他忘了，预付的两万块，扣除之前欠的部分，根本不够缴清学费。
还得再撑一天。
拿到那三万块的尾款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把手机塞回口袋，目光扫过客厅的湿脚印。
脚印从主卧来，到沙发边消失。
沙发底下除了布鞋，还有什么？
林默咬咬牙，捡起地上的浴帘环，握紧在手里，再次掀开沙发垫。
这次，他看清楚了。
沙发底下的地板上，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字。
是用指甲刻的，很深，边缘还沾着暗红的血渍。
像个“水”字。
或者……是个“死”字？
林默的呼吸一滞，他刚要凑近看清楚，突然感觉脚踝一凉。
低头一看，地板的缝隙里，正渗出细小的水珠，顺着湿脚印的轨迹，慢慢往沙发底下聚集。
而那些水珠里，混着些白白的东西。
是指甲。
小拇指的指甲，带着月牙形的白边，和浴缸里漂着的一模一样。
水珠越聚越多，很快在沙发底下汇成一滩小小的水洼，水洼里的指甲慢慢浮起来，拼成一个模糊的图案。
像个笑脸。
林默猛地后退，撞翻了沙发。
沙发倒地的瞬间，他看见沙发底下的阴影里，蜷缩着一个东西。
很小，像个婴儿，全身被黑发包裹着，只露出一只眼睛，正死死地盯着他。
那只眼睛的瞳孔里，映出他身后的景象——主卧的门不知何时完全打开了，浴缸的水面上，漂着另一只绣兰花的布鞋，两只鞋凑成了一对。
而浴缸里，慢慢浮起一个长发的人影，正朝着客厅的方向看来。
离天黑，还有十二个小时。
林默看着沙发底下的眼睛，突然明白，这屋子根本没打算让他撑到拿尾款。
它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。
而他，就是那只被玩腻了的老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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