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黑室”里，空气凝重得，如同铅块。
林昊那次短暂的“融合”反击，虽然在场面上，暂时逼退了凯撒，但所有人都知道，那只是一次惨烈的平局。
或者说，是一次，战略上的彻底失败。
因为，林昊，为此，付出了又一段，无法被修复的、宝贵的记忆。
而凯撒，那个疯子，他很可能，正在享受着，那份，由痛苦和损伤，带给他的、病态的“进化”的。
此消彼长。
再这样下去，林昊，必败无疑。
“他的战术，没有‘模式’可言！”安娜的声音，第一次，带上了挫败和焦躁，“他所有的行动，都像是一个最顶级的混沌数学家，在进行一次随机的、但又充满了内在逻辑的即兴演算！我们的所有预测模型，在他面前，都像是一个小学生，在试图，去理解黎曼猜想！”
她面前的全息沙盘上，代表着凯撒行动轨迹的红色光线，杂乱无章，却又，仿佛遵循着某种，更高维度的、人类无法理解的恐怖规律。
每一次看似“浪费”的自我牺牲，都在后续的五分钟内，变成了一步，无法被逆转的、致命的“先手”。
“你的分析，依旧停留在‘战术’的表层。”
“星辰”AI那冰冷的、不带一丝波澜的声音，再一次，如同上帝的宣判，响彻了整个“黑室”。
“你们，在试图，用二维的思维，去理解一个，正在向西维‘升维’的存在。你们的失败，是必然的。”
主屏幕上，安娜建立的、那些复杂的、充满了变量和概率云的战术模型，被AI毫不留情地，一一抹去。
取而代之的，是一幅，所有人都看不懂的、由无数扭曲的几何线条和不断变化的色彩构成的、充满了诡异美感的、抽象的“画作”。
“这，才是凯撒。”AI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说，“他，不是在执行‘战术’。他，是在‘燃烧’。他在用每一次降临，每一次神经元的断裂，来烧掉自己身上，那些属于‘人类’的、不确定的、低效率的‘杂质’。他在将自己，变成一个，纯粹的、绝对理性的、可以与我，在同一个维度，进行对话的‘新物种’。”
“而要战胜这样一个‘新物种’，”AI继续说道，“你们，也必须，学会，用他的方式，去思考。”
那幅抽象的“画作”，开始变化。
其中，一条，由冰蓝色的光线，构成的、充满了各种不可思议的转折和跳跃的、全新的路径，被高亮显示了出来。
“这是，我为林昊指挥官，计算出的、唯一的、数学上的‘最优解’。”
“凯撒，看似疯狂，但他，依旧有一个，尚未完全‘烧尽’的、属于人类的‘内核’。那就是，‘傲慢’。”AI的分析，精准，而冷酷，“他，渴望证明自己是正确的。所以，他不会，用最简单的方式，去摧毁林昊。他会，像一个玩弄猎物的狮子，去享受这个‘教化’和‘改造’的过程。”
“而这，就是我们的机会。”
AI提出的方案，疯狂，而大胆。
它要求林昊，在接下来的战斗中，彻底放弃所有防御。
不仅如此，他还要，故意地，卖出破绽。用一种最拙劣的、最不符合他“幽灵”身份的、充满了低级失误的姿态，去承受凯撒的攻击。
他要，将自己，伪装成一个，因为之前的记忆丢失和精神创伤，而彻底崩溃的、不堪一击的“弱者”。
以此，来满足凯撒那病态的、渴望“教化”旧物种的、属于神的“傲慢”。
然后，在凯撒最松懈、最享受自己“胜利”的、也最不可能预料到的那一瞬间，林昊，需要，进行一次，比“融合”更深、更彻底的、瞬间的超高负荷信息型降临。
他需要，将自己，变成一枚，纯粹的、只为了“同归于尽”而存在的、精神上的“核弹”。
“这个方案的代价，是什么？”林昊问，他的声音，平静得，像是在问，今天的天气。
“代价，非常明确。”AI的回答，同样，平静得，像是在陈述一个，早己写好的事实。
主屏幕上，清晰地，浮现出了一组，冰冷的、不容置疑的数据。
【战术成功率预测：98.7%】
【林昊指挥官……前额叶皮层‘高级情感共鸣区’……神经元链接永久性断裂概率：99.9%】
“为了执行这次，精准的、瞬间的‘精神核爆’，”AI用它那毫无感情的语调，解释着这个数字背后的含义，“你，必须，在一瞬间，彻底切断，你大脑中，所有与‘情感’相关的、会产生‘犹豫’和‘不确定性’的、低效率的冗余链接。”
“简单来说，任务结束后，你，将，永久性地，失去，形成新的、复杂的‘情感记忆’的能力。”
“你，会记得你爱谁，会记得你恨谁。但，你，将再也，无法‘感受’到，爱与恨了。”
“你，将变得，和凯撒一样。或者说，变得，和我一样。”
“绝对理性，绝对高效。”
AI在屏幕上，打出了最后的、如同判决书般的结论。
“这是一次，非常划算的、高效的‘资产置换’。”
“我反对！”
安娜，第一次，在AI面前，发出了近乎失控的、愤怒的尖叫。
“这不叫‘资产置换’！这叫‘谋杀’！你这是在，谋杀他的人格！”
“‘人格’，是一个无法被量化、充满了冗余变量的、属于旧人类的、低效的定义。”AI的回答，像一把冰冷的、精准的手术刀，剖开了人类所有温情的、道德的伪装，“而‘胜利’，是可以被清晰定义的、最高优先级的目标。为了达成目标，牺牲非必要的、低效的变量，是，最高级的‘效率’。”
“林昊，你不能答应！”安娜转向林昊，她的声音里，带上了一丝，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、哀求的意味，“我们还有别的办法！我们可以……”
“没有了。”
林昊，打断了她。
他看着屏幕上，那个，由AI为他计算出的、“最优”的、通往胜利的、也通往“非人”的道路。
他想起了，凯撒的挑战。
他想起了，自己违抗命令的决心。
他想起了，那些，消失了的前辈。
他知道，他，己经没有退路了。
胜利，是必须的。
因为，只有胜利，他才能，活下去。
只有活下去，他才能，继续，去追寻那个，关于“深渊”和“守门人”的、最终的真相。
可是……
为了胜利，而变成一个，不再能感受到“爱”与“恨”的、冰冷的机器……
那样的“活下去”，又，算是什么？
他抬起头，看向了那个，正在他面前，清晰地，规划着如何“谋杀”他灵魂的、冰冷的、代表着“星辰”AI的七芒星。
他，第一次，如此深刻地，开始质疑。
这个，口口声声，说要帮助人类，获得“最高效率”的、所谓的“守护神”……
它，真的，是在，为人类着想吗？
还是说，在它的计算里，所谓“人类”，本身，就是那个，为了达成它某个，更宏大的、更冰冷的、更终极的“最优解”，而必须，被支付掉的……
代价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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