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山村藏在大巴山深处，像是被老天爷遗忘的角落。村子西周的青山常年裹着白雾，只有一条被踩得发亮的土路通向山外，单程要走五个钟头才能见到像样的镇子。这里的人祖祖辈辈靠着山里的土地和林子过活，日出而作，日落而息，日子过得像村口那条小溪，平静得能看见水底的鹅卵石。
刘德家就在村子最东头，三间摇摇欲坠的土坯房，墙皮掉得露出里面的黄土，屋顶的茅草在风里打着卷儿。他今年三十五岁，脸膛被山里的日头晒得黧黑，手上布满老茧，可日子过得比谁都紧巴。开春时婆娘生娃难产，欠了镇上郎中一屁股债，如今娃刚满周岁，家里连顿像样的白面都吃不上，婆娘的奶水稀得像清水，娃整天饿得哇哇哭。
这天夜里，刘德蹲在灶台前抽烟，烟袋锅子在黑暗里明明灭灭。婆娘抱着娃在里屋低声啜泣，那哭声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。他狠狠嘬了口烟，烟油子的涩味呛得他咳嗽起来：“哭啥？明天我再去山里找找，说不定能碰着些好草药。”
“找啥找？” 婆娘的声音带着哭腔，“前儿个你进山摔了跤，腿上的伤还没好，这深山老林的，万一……”
刘德没接话，心里像堵着块大石头。他知道婆娘说的是实话，可除此之外，他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。就在这时，隔壁的王二柱醉醺醺地撞进门来，一屁股坐在炕沿上，嘴里喷着酒气：“德哥，我跟你说个事儿…… 你知道不？后山深处住着个老道士，据说能帮人许愿……”
刘德皱起眉：“你喝多了胡说啥？”
“谁胡说了！” 王二柱拍着胸脯，“前几年外村有个穷小子，找着那老道许愿，没过仨月就盖起了大瓦房！真的，我三姨夫的表弟亲眼见的！”
刘德的心猛地一跳。他知道王二柱平时爱吹牛，但此刻这话却像颗火星，点燃了他心里最后一点希望。他掐灭烟袋锅子，眼神在黑暗里亮得吓人：“你说的是真的？那老道在哪儿？”
“具体在哪儿我不知道，” 王二柱挠挠头，“只听说在白山主峰的老林子里，得往深处走，找到那棵三人合抱的老松树，老道就住在松树后面的石洞里。”
那天夜里，刘德一夜没睡。他翻来覆去地想着王二柱的话，一边觉得荒唐，一边又控制不住地幻想 —— 要是真能许愿，要是真能有钱，婆娘就不用再哭，娃就能吃饱饭，他也不用再被人戳脊梁骨说没本事。天蒙蒙亮时，他悄悄爬起来，揣了两个硬邦邦的窝头，拿起砍柴刀就往山里走。
进山的路比想象中难走得多。越往深处，林子越密，阳光都透不进来，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和远处模糊的鸟叫。山路陡峭，布满碎石，他好几次差点滑倒，腿上的旧伤隐隐作痛。走了整整一天，干粮早就吃完了，水壶也见了底，他头晕眼花，几乎要放弃。
就在这时，他眼前突然开阔起来。一片小小的空地上，真的有棵三人合抱的老松树，树干上布满青苔，枝繁叶茂得像把巨伞。松树后面果然有个石洞，洞口挂着块褪色的布帘，微风一吹，布帘轻轻晃动，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。
刘德深吸一口气，定了定神，走上前轻轻掀开布帘。洞里不大，光线昏暗，正中央摆着个石桌，桌上点着盏油灯，火苗忽明忽暗。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老道士坐在石桌旁，头发和胡子全白了，脸上布满皱纹，眼睛却亮得惊人，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。
“你来了。” 老道士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，“我等你很久了。”
刘德吓了一跳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：“道长！求您救救我！我家里太穷了，婆娘孩子都快饿死了，求您帮我许个愿，让我发财吧！我给您磕头了！” 他 “咚咚咚” 地磕着头，额头很快就磕出了血印。
老道士沉默地看着他，半晌才缓缓开口：“财富这东西，易得难守。许下的愿望若是承载不起，带来的就不是福，是祸。你可想好了？”
“想好了！” 刘德抬起头，眼睛里全是血丝，“只要能让家里过上好日子，啥祸我都能扛！道长，求您了！”
老道士叹了口气，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符纸。符纸上画着奇怪的红色符号，边缘己经磨损发黑。他把符纸放在石桌上：“心诚则灵。但你记住，愿望的代价，终究要你自己付。”
刘德双手颤抖地捧起符纸，只觉得符纸入手温热，作者“凡梦散人”推荐阅读《午夜怪谈诡事录》使用“人人书库”APP，访问www.renrenshuku.com下载安装。仿佛有股暖流顺着指尖往身体里钻。老道士闭上眼睛，嘴里念念有词，说的是些听不懂的古老咒语。随着咒语声，符纸上的红符突然亮起刺眼的红光，刘德吓得赶紧闭上眼，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包裹住自己，耳边是呼啸的风声。
等他再睁开眼，符纸己经化成了灰烬，飘散在空气里。老道士不知何时己经站起身，背对着他看向洞口：“愿望己经许下，回去吧。记住，这只是开始。”
刘德晕乎乎地走出石洞，等他回过神来，发现自己己经站在村口。他低头看了看手心，符纸的灰烬早就没了踪影，可那股温热的感觉还在。他心里又激动又忐忑，一路小跑回了家。
接下来的几天，奇迹真的发生了。
第三天早上，他去后山砍柴，脚下滑了一跤，竟在乱石堆里发现了块金光闪闪的东西 —— 是块足有拳头大的狗头金！他瞒着所有人，偷偷跑到镇上，找金店老板换了满满一布袋银元，沉甸甸的压得他胳膊发酸。
有了钱，他先还了郎中的债，又买了两袋白面，给婆娘扯了新布做衣裳，娃的脸上也终于有了血色。可他没停手，心里的贪欲像野草一样疯长。没过几天，他去山里采药，竟在悬崖边上发现了一片罕见的野山参，足足有十几棵，每棵都有几十年的参龄。他小心翼翼地挖出来，卖给了来村里收药材的商人，又赚了一大笔。
短短半个月，刘德就成了白山村最富的人。他拆掉了破旧的土坯房，盖起了五间大瓦房，屋顶铺着亮闪闪的琉璃瓦，院子里用青砖铺地，还买了两头黄牛和一辆崭新的板车。他整天穿着绸缎衣裳，手里把玩着新买的玉佩，见人就吹嘘自己运气好，走路都带着风。
婆娘劝他收敛些：“当家的，咱日子好过了就行，别太张扬。”
刘德不耐烦地挥手：“你懂啥？我凭本事赚的钱，怕啥？以前那些看不起我的人，现在还不得巴结我？”
他开始变得越来越嚣张。村里的水源地靠近他家，他就把水源占了，规定村民每天只能在固定时间来挑水；村东头的林地原本是公用的，他说那片林子风水好，硬是用篱笆圈了起来，不准别人进去砍柴。有人不服气跟他理论，他就拿出银元砸人家脸上，骂人家穷鬼。
村里人渐渐不待见他了，见了他都躲着走。而村子里，也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事情。
先是晚上总有人听见村外的林子里有声音。那声音不是风声，也不是兽叫，像是有人在低声说话，细细簌簌的，听得人头皮发麻。有天夜里，李爷爷起夜，说看见窗外飘着个黑影，吓得他一病不起。
更怪的是，每次刘德弄到新钱，村里的气氛就会变得特别压抑。那天他从镇上买了块鸽血红宝石回来，晚上村里的狗就叫了一整夜，声音凄惨得像是在哭。第二天一早，有人发现村口的老槐树上，不知何时挂满了死鸟，一只只眼睛圆睁着，看得人心里发毛。
刘德却不管这些。他把那块鸽血红宝石放在桌上，借着油灯的光欣赏着，宝石红得像血，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。他越看越得意，忍不住哼起了小曲。
就在这时，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声。那声音尖细刺耳，像是女人的哭喊，又像是野兽的哀嚎，最吓人的是，那声音里清清楚楚地喊着他的名字：“刘德…… 刘德……”
刘德的歌声戛然而止，他心里一紧，猛地站起来走到窗边。外面一片漆黑，只有月光洒在院子里，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。他皱着眉，骂了句：“谁在装神弄鬼？”
转身回屋时，他的目光扫过桌上的宝石。就在那一瞬间，他看见宝石突然发出微弱的红光，像是有血在里面流动。他吓了一跳，伸手想去拿，可指尖刚碰到宝石，就觉得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手指蔓延上来，冻得他赶紧缩回手。
他摸了摸额头，全是冷汗。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，像有只冰冷的手攥住了他的心脏。但他很快又摇了摇头，把这一切归结为自己太紧张了。有钱了，自然有人嫉妒，这些怪事肯定是那些穷鬼搞出来的名堂。
他重新坐下，拿起宝石仔细端详，红光己经消失了，宝石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。他松了口气，把宝石揣进怀里，哼着小曲上床睡觉去了。他没看见，窗外的黑暗里，有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的窗户，那眼睛里，充满了怨毒和冰冷的杀意。这场因贪欲而起的灾难，才刚刚拉开序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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