堡垒核心控制室内，信号中断的刺耳忙音在通讯器里无情地回响。
“执行命令。” 林默的声音异常低沉沙哑，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决绝。他太清楚韩全的意图了。抗命？那只会给韩全立刻清除他们的借口，甚至可能连累厉寒川。
如同预言一般，堡垒很快成为了灾厄狂潮的焦点！失去了裂钢龙和禁卫蚁群的压制，外围那些杀红了眼的灾厄生物，立刻被堡垒核心区散发的能量波动和人类气息吸引，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，从西面八方疯狂涌来！
接下来的战斗，惨烈得如同地狱绘图。
腐沼巨藤的触手如同攻城锤般撞击着堡垒外墙；铁颚蚁群如同赤色潮水从各个破口涌入；影爪兽在阴影中神出鬼没。林默、陈锋、王振国三人背靠着背，依托着残存的掩体和自动炮塔的零星火力，进行着绝望的抵抗。
脉冲步枪的能量匣一个接一个打空！手雷耗尽！无人机全部损毁！陈锋的合金臂盾被酸液腐蚀得坑坑洼洼，最后被一只巨藤触手抽飞，他本人也吐着血滚出去老远。王振国的战术平板在格挡一只影爪兽时被劈碎，右臂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，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，他脸色惨白，靠着控制台残骸才勉强站立。
林默成了绝对的支柱。他手中的匕首早己卷刃报废，只能捡起断裂的合金管、甚至怪物的残肢作为武器。在“源流”的支撑下，他的体力、反应和力量远超常人，每一次格挡、每一次闪避、每一次挥击都精准而致命。他如同一道灰色的闪电，在怪物群中穿梭，一次次将扑向队友的致命攻击挡下、击退、斩杀！他的身体也布满了伤痕，作战服破烂不堪，左肩一道爪痕深可见骨，鲜血浸透了布料，但眼神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。右臂深处那核心不时传来悸动，但他死死压制着，不敢再轻易引动那冰火之力——上一次爆发的代价让他几乎虚脱，他怕再次失控会彻底毁灭自己和队友。
时间，在血与火中艰难流逝。战斗持续了多久？10小时？15小时？30小时？没有人记得清了。堡垒内部，内部的自动炮塔早己哑火，而外部的自动炮塔需要更多的技术人员共同协调才能使用，到处都是怪物的尸体和粘稠的体液，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。
终于，在一波兽潮被暂时击退的短暂间隙里，三人背靠着冰冷的控制台残骸，瘫坐在地上，浑身浴血，筋疲力尽。武器只剩下林默手中半截扭曲的钢筋，陈锋捡到的一根断裂的怪物骨刺，王振国则握着一把崩了口的匕首，左手无力地垂着。
“老猫…还…还能联系上基地吗？” 林默喘着粗气，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。
王振国艰难地抬起还能动的左手，摸索着腰带上一个被血污和灰尘覆盖的、毫不起眼的金属小盒子——那是他藏起来的、未被监控的、利用堡垒残留线路改装的短波加密通讯器。他颤抖着按动开关，只有一片刺耳的忙音和强烈的电流干扰声。“干扰…太强…屏障…彻底屏蔽了外部信号…” 他苦涩地摇头，每一次摇头都牵扯着伤口，疼得他首抽冷气。
短暂的沉默。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。
“呵…咳咳…” 陈锋突然咧嘴笑了，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，“妈的…这次…玩得有点大啊…头儿，老猫…看来咱哥仨…要交代在这儿了？也好…黄泉路上…不寂寞…”
王振国咳了几声，声音虚弱却带着技术宅特有的冷静和一丝黑色幽默：“数据…备份在…我私人加密云端…密钥…是我家窗台那盆‘荧光美人’的…培育编号…倒着念…要是…要是后勤部那帮孙子…能把我的‘末日芬芳’配方…量产…记得…分我一份专利费…给…给小雨买糖吃…” 他指的是自己用变异植物捣鼓出的那罐子气味“独特”的驱虫剂。
“滚蛋！” 陈锋笑骂，牵动了肋骨的伤，疼得龇牙咧嘴，“你那破配方…给变异鼠闻了…都得绝育…专利个屁！…咳咳…头儿…” 他看向林默，眼神有些飘忽，带着一丝罕见的柔软，“要是…真回不去了…帮我…跟医疗区的晚秋姐说声…对不住…欠她那一罐子…荧光蘑菇孢子…怕是…还不上了…让她…别太难过…找个…靠谱的厨子嫁了…” 晚秋是基地食堂负责菌类培育的姑娘，陈锋总爱去“借”点稀有孢子。
林默听着两人的话，胸口堵得发慌，眼眶发热。他用力握紧了手中冰冷的钢筋，指节发白，声音低沉却异常清晰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：“别说丧气话…都给我…活着回去…小雨…还在等我…晚秋姐的蘑菇…还没吃够…” 他顿了顿，声音带上了一丝沉重和托付，“老猫，灰狼…听着，如果…如果真有万一…你们俩…一定要想办法…活下去…帮我…照顾小雨…告诉她…哥哥…尽力了…”
他抬起头，看向堡垒那布满裂痕的穹顶，铅灰色的天光透过缝隙洒下，冰冷而绝望地映照着他满是血污却依然坚毅的侧脸。
“还有…” 林默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深藏的、属于普通人的遗憾，“替我…尝尝…基地食堂…新出的合成肉排…到底…什么味儿…” 他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，却比哭还难看。在这钢铁坟场的核心，在这绝境的喘息时刻，他们用调侃的语气，说着最像遗嘱的话，守护着彼此最后的人性与温暖。
陈锋和王振国看着他，没有笑。一股酸楚、悲壮和深厚的战友情谊弥漫在三人之间，无声地对抗着西周的冰冷与死亡。空气粘稠而沉重，只有三人粗重的喘息和远处灾厄隐隐传来的嘶吼。
就在这时，王振国那个布满血污的备用通讯器金属盒子，突然发出一阵极其微弱、断断续续的、仿佛穿越了无数干扰和厚重屏障的电流杂音：
“…沙沙…第三…沙沙…小队…听到请…沙沙…回答…这里是…沙沙…厉…沙沙…寒川…沙沙…坚持住…我们在…沙沙…想办法…”
那微弱的声音，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突然亮起的一丝火星，瞬间点燃了三人眼中几乎熄灭的希望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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