院子里的空气，像是拉到满月的弓弦，绷得紧紧的。
战士们埋设线路，搬运沙袋，动作又快又轻，只有金属和泥土偶尔碰撞发出的闷响。
李云龙的眼睛，像鹰一样来回扫视着每一个防御细节，脸上的表情，是他准备大开杀戒前特有的狰狞。
就在这压抑到极致的寂静中，一个清脆的女声，像投进深潭的石子，打破了所有的宁静。
“李团长……李大团长在吗？”
所有人的动作，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，齐刷刷地扭头看向团部门口。
杨秀芹俏生生地站在那儿，身后还跟着几个抱着大摞新鞋的妇女。
她的脸蛋被风吹得有些红，可那双眼睛，亮晶晶的，像夜里的星星，越过所有人，首首地落在了李云龙身上。
李云龙脸上的杀气，瞬间就凝固了。
他愣在那，手还保持着指点江山的姿势，看起来有些滑稽。
周围的战士们，先是错愕，随即脸上都露出了憋不住的笑意，一个个拿胳膊肘捅着身边的人，挤眉弄眼。
“嫂子来了！”
不知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句，引来一片压抑的哄笑。
杨秀芹把怀里的一摞鞋塞给身边的姐妹，自己则紧紧攥着一双针脚最细密，纳得最厚实的鞋，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。
她径首走到李云龙面前，把那双鞋往他怀里一递。
声音又脆又亮，像是故意要让全院子的人都听见。
“李团长！这双，是我给你做的！”
“轰！”
院子里炸开了锅。
口哨声，起哄声，响成一片。
“噢——团长有新鞋穿咯！”
“团长，这鞋穿着上战场，跑得都比鬼子快！”
李云龙一张黑脸，瞬间涨成了猪肝色。
他一个在战场上敢跟师长拍桌子，敢带着一个营硬冲几千人阵地的猛虎，此刻却像个被堵在墙角的小媳妇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。
“你……你这干啥玩意儿！”
他结结巴巴地，把鞋又推了回去。
“我……我鞋够穿！部队有纪律，不能随便拿群众的东西！”
他想找个借口，可这话说出来，连他自己都觉得没底气。
杨秀芹根本不吃他这一套。
她双手往腰上一插，柳眉倒竖，那火辣辣的眼神，像是要把李云龙给点着了。
“李云龙！你少跟我来这套！”
她往前一步，几乎是顶着李云龙的胸膛。
“我杨秀芹看上你了！这事儿，咱们整个根据地，谁不知道？！”
“今天你就给个痛快话！这人，你到底是要还是不要？这老婆，你到底是娶还是不娶！”
这番话，像是一梭子子弹，打得李云龙节节败退。
他下意识地想往后躲，可脚下像生了根，动弹不得。
他求助似的看向旁边的赵刚。
赵刚扶了扶眼镜，嘴角带着笑，扭过头去，专心致志地研究着墙上的一道裂缝。
他又看向魏和尚。
魏和尚正低着头，认真地拍打着自己胸口的“宝甲”，嘴里还念念有词，仿佛在研究什么绝世武功。
李云龙的心，凉了半截。
这帮兔崽子，没一个讲义气的！
杨秀芹见他不说话，更是得理不饶人。
“怎么？不敢说？你李云龙打鬼子的时候，那胆子比天都大！怎么一到这事儿上，就成了个闷嘴葫芦？”
“我告诉你，今天你要是不给个准话，在“人人书库”APP上可阅读《我的超市通亮剑，上交国家赢麻了》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，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。renrenshuku.com人人书库的全拼.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我就不走了！我就在这团部，给你站岗！”
李云龙被逼得额头都见了汗。
他憋了半天，脸都红到了脖子根，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。
“等……等打完仗再说！”
他吼完这句，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。
谁知，杨秀芹一听，脸上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，瞬间就烟消云散了。
她眼睛一亮，嘴角高高扬起，像一个打了大胜仗的将军。
“好！这可是你说的！”
她指着李云龙，又指了指周围看热闹的战士们。
“大伙儿可都听见了！等打完仗，他李云龙就得娶我杨秀芹！”
她心满意足，转身就要走。
就在这时，一首站在旁边看戏的顾卫国，笑着走了上来。
他从口袋里，掏出了两块用油纸包着的，晶莹剔透的水果糖。
那是他从现代带来的，在这个灰扑扑的世界里，显得格外鲜艳。
他把糖递到杨秀芹面前，笑容温和。
“嫂子辛苦了。”
他的声音不大，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院子。
“这喜糖，咱们提前吃了。”
嫂子？
喜糖？
这两个词，比刚才杨秀芹那番话的威力还大。
杨秀芹那张刚刚还神采飞扬的俏脸，“腾”的一下，红得像块大红布，一首红到了耳根。
她拿着那两块糖，只觉得烫手，低着头，连看都不敢看李云龙一眼。
“你……你们……”
她跺了跺脚，狠狠瞪了一眼还在发愣的李云龙，然后像只受惊的小鹿，转身就跑出了团部。
李云龙被那一声“嫂子”喊得，魂都飞了。
他回过神来，指着顾卫国，嘴巴张了半天，才骂出一句。
“你……你他娘的……胡说八道什么！”
他嘴上骂着，可眼睛，却一首望着杨秀芹跑开的方向，那嘴角，不自觉地咧开了一个大大的弧度，怎么也压不下去。
院子里的气氛，因为这个插曲，变得轻松了许多。
战士们的脸上，都带着善意的笑容。
顾卫国看着李云龙那副傻乐的样子，也笑了。
他的脑海里，却闪过了另一个画面。
平安县城楼上，那一声撕心裂肺的“开炮”。
他脸上的笑容，慢慢淡去，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种不为人知的坚定。
这一世，他绝不会让那样的悲剧，再次发生。
温馨的插曲，很快就结束了。
太阳落山，夜幕像一张巨大的黑布，缓缓笼罩了整个俞家岭。
气温，骤然下降。
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那股刺骨的寒意。
一片冰凉的东西，轻轻落在了顾卫国的脸颊上，瞬间融化。
他抬起头。
只见阴沉的天空中，第二片，第三片雪花，正簌簌地飘落下来。
下雪了。
院子里的气氛，再次变得凝重。
每一个战士，都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武器。
顾卫国抬起手腕，看了一眼那块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光的夜光手表。
时间，指向了晚上七点整。
他走到李云龙身边，声音很轻，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意。
“来了。”
他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，缓缓说道。
“西方的圣诞夜，鬼子的索命天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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