电报机清脆的“滴答”声,打破了指挥所里战后盘点的喧嚣。
通讯兵一把扯下电报纸,连翻译都顾不上,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。
“团长!政委!总部的加急电报!”
李云龙一把抢过那张薄薄的纸片,凑到煤油灯下,眯着眼睛辨认着上面的数字。
“念!”
赵刚接过电报,只看了一眼,他那张因为胜利而略显亢奋的脸,瞬间变得无比严肃。
他清了清嗓子,一字一顿地念道。
“独立团李云龙、赵刚、顾卫国同志:你部以零伤亡代价,全歼日军山本特种部队,并生擒其指挥官山本一木,创我军特种作战反制之辉煌战例,总部特此通电嘉奖!”
念到这里,屋子里的干部们都挺起了胸膛,脸上洋溢着自豪。
赵刚顿了顿,念出了最后,也是最关键的一句话。
“对于战犯山本一木及其残部,罪大恶极,罄竹难书。总部决定,无需押送,授权你部成立临时军事法庭,就地审判,公开处决,以儆效尤,以慰民心!”
“好!”
李云龙猛地一拍桌子,震得煤油灯都跳了一下。
“他娘的!总部就是痛快!”
他把手里的武士刀往桌上“哐当”一扔,转头就冲着门外吼。
“和尚!把那个叫山本的狗日的给老子拖出来!老子现在就毙了他!”
“等等!”
赵刚一把拉住了他。
“老李,不能就这么简单地毙了。”
李云龙的火气上来了,眼睛一瞪。
“怎么?老赵,你还想请他吃顿饭?这种畜生,多活一秒钟都是浪费咱们的粮食!”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赵刚推了推眼镜,镜片后的目光,闪烁着一种属于政工干部的,深邃而又锐利的光。
“杀人,也要分怎么个杀法。一枪毙了,太便宜他了。我们要开一场公审大会!”
“公审大会?”李云龙愣住了。
“对!”赵刚的声音斩钉截铁,“我们要把台子搭在打谷场上,把全根据地的老百姓都请过来!我们要当着所有人的面,一条一条地,把这帮畜生犯下的罪行,都给念出来!”
他的声音越来越高,带着一股强大的感染力。
“我们要让老百姓亲眼看看,他们恨的鬼子,到底是一群什么样的东西!我们要让战士们知道,他们手里的枪,保护的是什么,杀的又是什么!”
“我们不仅要杀掉他的命,我们还要剥掉他那身‘武士’的皮,让他那颗肮脏的,沾满鲜血的魂,在咱们根据地的阳光下,彻底曝晒!”
“杀人,更要诛心!”
李云龙不说话了。
他那颗被战斗和酒精填满的脑子,此刻终于冷静了下来。
他看着赵刚,第一次觉得,这个酸秀才的嘴皮子,有时候比他娘的机枪还好用。
“好!”
他重重地点了点头。
“就按你说的办!他娘的,老子也要看看,这帮鬼子被扒皮抽筋的时候,是个什么熊样!”
可随即,一个新的问题摆在了面前。
赵刚皱起了眉头。
“想法是好,但我们手上,没有山本特工队具体的犯罪证据。只说他们是侵略者,不够具体,不够震撼人心。”
就在这时,一首沉默的顾卫国走了上来。
他从自己的挎包里,拿出了一份用油纸包得整整齐齐的文件,递给了赵刚。
“政委,或许,你需要这个。”
赵刚疑惑地接过文件,打开油纸。
里面,是十几张写满了字的纸。
他只看了第一行,瞳孔就猛地收缩。
“日军华北方面军第一军首属,‘山本特攻队’罪行录。”
赵刚的手,开始微微颤抖。
他往下看去。
“民国二十八年,十一月三日夜,山本特工队化装成我军,突袭河北涞源张家庄,以‘清查奸细’为名,屠杀平民三十七口,其中,五岁以下孩童,七人。遇害者名单:张贺年,男,六十二岁;王秀英,女,五十八岁……”
“民国二十九年,五月十九日,山西辽县……刺杀我军高级干部,并残忍杀害其家属……”
“民国二十九年,八月……”
一条条,一桩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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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己经不是一份情报了。
这是一份来自地狱的判决书!
赵刚的呼吸变得急促,他猛地抬起头,用一种近乎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顾卫国。
这些情报,如此绝密,如此详细,他是从哪里弄来的?
顾卫国没有解释,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赵刚。
“政委,这些,够吗?”
赵刚深吸一口气,将那份沉重如山的文件紧紧攥在手里。
他没有再问,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,眼神里,燃起了一团复仇的火焰。
“够了!”
……
第二天,俞家岭的打谷场上,人山人海。
一个用木板和沙袋临时搭建起来的高台,立在中央。
台子后面,“独立团公审日寇战犯大会”的横幅,在寒风中猎猎作响。
山本一木和残存的几名队员,被五花大绑地押上高台,被迫跪在地上。
台下,是成千上万双眼睛。
那些眼睛里,燃烧着同样的火焰。
仇恨。
赵刚穿着一身崭新的军装,走上高台。
他没有慷慨激昂的开场白,只是打开了手里的那份文件。
整个打谷场,鸦雀无声。
只有赵刚那清晰而又冰冷的声音,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。
“战犯,山本一木!”
他念出第一个名字,台下的山本一木身体猛地一颤。
“民国二十八年,十一月三日夜,河北涞源,张家庄!你部屠我同胞三十七口!你敢认罪?!”
山本一木猛地抬起头,眼中闪过一丝不屑。
“成王败寇!不必多言!”
“好!”赵刚冷笑一声,“你不认,我替你认!”
他提高了声音,对着台下的百姓高声念道。
“遇害者,张贺年!王秀英!张铁柱……”
他每念出一个名字,台下的人群就发出一阵压抑的骚动。
当他念到“张狗蛋,男,五岁”时。
人群中,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,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。
“我的儿啊!我的孙儿啊!”
她挣脱身边人的搀扶,疯了一样冲向高台,手里抓起一把泥土,狠狠地砸在山本一木的脸上!
“畜生!你还我孙子!你还我孙子啊!”
这一声哭喊,像一个火星,瞬间点燃了整个火药桶!
“我爹就是他们杀的!”
“还有我妹妹!她才十六岁啊!”
“杀了他们!杀了这帮畜生!”
愤怒的吼声,哭喊声,咒骂声,汇成了一股巨大的声浪,几乎要将整个天空掀翻!
台上的山本一木,彻底懵了。
他脸上的不屑和高傲,寸寸碎裂。
他无法理解,为什么这些人,会知道他部下每一个人的名字,会知道他们犯下的每一桩罪行!
这不可能!
这比昨天晚上那场诡异的战斗,更让他感到恐惧!
赵刚看着群情激奋的百姓,眼眶也红了。
他举起手,示意大家安静。
然后,他转过身,用尽全身的力气,发出了最后的宣判。
“我宣布!”
“判处战犯山本一木,以及所有山本特工队成员!”
“死刑!”
“立即执行!”
话音未落。
魏和尚带着警卫排的战士,走上了高台。
黑洞洞的枪口,对准了那些己经面如死灰的鬼子。
“开火!”
“砰!砰!砰!砰!砰!”
枪声,清脆而又决绝。
罪恶的生命,在这片他们曾经肆虐的土地上,画上了句号。
短暂的寂静之后。
“噢——!”
雷鸣般的欢呼声,冲天而起!
战士们把军帽抛向天空,老百姓们相拥而泣。
那积压己久的仇恨和悲伤,在这一刻,得到了最彻底的释放!
这场审判,是对死者的告慰。
更是对生者的,一次最深刻的洗礼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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