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透过帆布的缝隙渗进来时，陆念笙的眼睛还亮着。
她盯着帐篷顶那片被风掀起的褶皱，首到第一缕阳光把布料染成浅金色，才缓缓眨了眨眼，干涩的眼球泛起一阵酸胀。
帐篷里渐渐有了动静。护士们打着哈欠推来器械车，
金属轮子碾过地面的声响格外清晰；伤兵们的咳嗽声、低谈声此起彼伏，像潮水般漫过寂静的长夜。
陆念笙坐起身，睡袋滑落肩头
“姐姐。”
清脆的童声在脚边响起，林意意抱着布偶站在那里，小脸洗过了，灰渍褪尽，露出底下苍白的皮肤。
她的眼睛还是红红的，却没了昨夜的惊恐，只是仰着头看陆念笙，手里捏着半块没吃完的压缩饼干。
“醒了？”陆念笙接过饼干，掰了一小块递回去，“饿不饿？我去拿点热水。”
刚走到帐篷门口，就撞见守卫长带着两个士兵进来。
他的军靴上沾着新鲜的泥土，眼底有掩不住的疲惫，看到陆念笙时，只是微微颔首：“陆小姐，早。”
“外面……”陆念笙的话刚出口，就被他用眼神制止了。
守卫长转身对士兵低声吩咐了几句，内容模糊不清，只隐约听到“换岗”“清点”之类的词。
他安排完事情，才走回陆念笙身边，声音压得极低：“医疗区外围一切正常，今天会有新的物资送到，辛苦你们了。”
白天的忙碌很快淹没了这些疑虑。新的伤员被送进来，比昨天的多了很多，信息素检测仪的数值频频报警。
陆念笙埋头处理伤口，注射抑制剂，更换纱布，指尖的动作越来越熟练，仿佛昨夜的惊惧只是一场过度疲劳后的幻觉。
午后的阳光正烈，透过帆布在医疗帐篷里投下斑驳的光斑。
陆念笙正俯身为一个腹部中弹的伤兵清理伤口，镊子夹着沾血的纱布，动作稳得像握着手术刀的老医生。
伤兵是个年轻的Beta，疼得额头冒汗，却还在跟她开玩笑：
“陆护士，轻点……我这肚子要是留疤，以后可娶不到媳妇了。”
陆念笙刚要笑，帐篷里突然响起一声震耳的枪响。
“砰——！”
子弹穿透皮肉的闷响混着骨骼碎裂的脆声，就在耳边炸开。
她面前的伤兵猛地瞪大了眼睛，嘴角涌出鲜红的血沫，身体像被抽走了骨头似的下去，
腹部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，却远不及眉心那个黑洞洞的弹孔刺眼。
温热的液体溅在脸上，带着铁锈味的腥气瞬间钻进鼻腔。
陆念笙僵在原地，指尖还捏着沾血的镊子，视线里一片猩红。
她下意识抬手去抹，掌心立刻沾满黏腻的血液，那温度烫得像火，烧得她指尖发颤。
“怎么回事？！”
“有枪声！”
惊叫声、桌椅倒地声、伤兵的慌乱嘶吼瞬间掀翻了帐篷。
原本有序的医疗区炸开了锅，护士们抱着器械箱躲避，
能行动的伤兵拖着残肢往角落缩，金属医疗床碰撞的脆响里，第二声枪响又响了。
子弹精准地击穿伤兵的喉咙，人连哼都没哼一声，头歪向一边，眼睛还圆睁着，仿佛没明白发生了什么。
陆念笙终于看清了开枪的人。
是个穿着巡逻兵制服的士兵，就站在帐篷门口，背对着正午的阳光，身影被拉得又细又长。他手里的手枪还在冒烟。
“是他……”陆念笙说道，那是昨夜巡逻队里的一个，她记得他。
可此刻最让她头皮发麻的，是他缓缓转过来的脸，阳光照在他脸上，那双“眼睛”根本不是人类的瞳孔，而是复眼！
密密麻麻的六边形小镜片覆盖着眼眶，反射着冰冷的光，像某种甲虫的外壳。
他的嘴角咧开一个僵硬的弧度，露出里面泛着金属光泽的牙齿，根本不是人类该有的构造。
陆念笙看着他，是拟态虫族。
帐篷里彻底陷入绝望的混乱。那“士兵”举起枪，第三声枪响炸开时，陆念笙猛地扑过去，
将旁边吓得呆立的林意意按在地上。子弹擦着她的衣服飞过，打在金属医疗床上，迸出刺眼的火花。
“躲好！”她死死按住怀里的小女孩，耳朵里全是轰鸣。
拟态虫族的复眼扫过帐篷，视线落在每一个活物身上，没有丝毫温度。
它迈步走进来，军靴踩在血泊里，发出“咕叽”的声响，身后的帆布门帘被风掀起，外面隐约传来更多枪声和惨叫——而且有很多个。
陆念笙抱着林意意缩在医疗床底下，怀里的林意意吓得浑身发抖，
却死死咬着嘴唇没出声。陆念笙摸到腰间的应急手术刀，冰冷的刀柄硌着手心。
外面的混乱还在持续，金属器械倒地的脆响、伤兵的痛呼与嘶吼交织在一起，
而那双沾着血污的军靴正一步步在帐篷里移动，每一步踩在血泊里的“咕叽”声都像踩在心脏上，沉闷而沉重。
就在那“士兵”举枪瞄准角落里一个断腿的伤兵时，斜后方突然传来一声暴喝。
“狗娘养的怪物！”
是那个腹部中弹的Beta伤兵的同伴，一个左臂打着绷带的Alpha。他不知何时摸到了枪，
尽管因为失血脸色惨白，握枪的手却稳如磐石。
他半跪在地上，枪口稳稳锁定那拟态虫族的后颈，眼底翻涌着失去战友的暴怒。
“砰——！”
子弹精准地穿透了那处光滑如塑料的皮肤，没入其中。
拟态虫族的动作猛地一滞，复眼闪烁了两下，像是系统短路的机器。它僵硬的倒在地上，死了。
拟态虫族的身体刚砸在地上，还没等帐篷里的人喘口气，
帆布门帘就被猛地掀开。三个同样穿着巡逻兵制服的身影挤了进来，
军靴踩在血泊里发出密集的“咕叽”声，复眼在正午的阳光下泛着冷光，手里的枪齐刷刷指向帐篷中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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