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章：暴雨断粮·盐换人心
东线急信传到西营火堆前时，辣千秋正把半张油纸塞进火里。火苗舔过字迹，“盐路通”三个字刚烧出焦边，传令兵的声音就砸了下来。
“赵军昨夜突袭盐关，守将战死，盐仓……烧了。”
校尉猛地抬头，火光映在他脸上，一抽一抽地跳。他张了嘴，没出声，像是被烟呛住了。
辣千秋没动，盯着火堆看了两息，然后转身，大步朝马厩走。
“你去哪儿？”校尉追上来。
“东线。”辣千秋翻上一匹黑鬃马，缰绳一扯，“盐仓一毁，前线三万兵，五日内无盐可食。人没粮能撑七天，没盐，三天就软腿，五天就溃散。”
校尉愣住：“可暴雨连下三日，山道全塌了，去不了！”
“我去。”辣千秋一夹马腹，马嘶一声冲进雨幕。
身后有人喊，他没回头。黑袍人不知何时也翻了马，跟了上来。
两人一前一后，沿着泥水横流的山脊奔了两个时辰，终于在午时赶到东线峡谷口。雨还在下，山壁上不断有碎石滚落，砸进沟底，溅起浑黄的水花。
谷口己被泥石堵死大半，秦军辎重队卡在里头，马倒了两匹，粮车陷在泥里，动弹不得。
一队兵围在谷中高坡上，守着最后几袋干粮。为首的百夫长见有人来，冒雨跑下坡，靴子踩得泥水西溅。
“大人！断粮第三天了！粮队过不来，盐也烧了，弟兄们嘴里没味，腿发软，昨夜有两个兵偷喝马尿，被砍了手。”
辣千秋跳下马，雨水顺着帽檐流进脖领。他没擦，只问：“还有多少盐？”
百夫长低头：“灶里最后一点，刚煮进菜汤，分了。”
“分了多少？”
“一人半勺水。”
辣千秋点头，走到坡顶。底下百来号兵蜷在岩下，披着湿透的甲，有人抱着膝盖发抖，有人啃皮带，还有人拿刀刮木头，嚼碎了咽。
他扫了一圈，问百夫长：“谁还能站？”
“三十多个。”
“挑出来，持械警戒。剩下的，按队列登记姓名。”
百夫长一愣：“登记？”
“我带了解盐毒的药。”辣千秋从怀里摸出个小陶瓶，瓶口用蜡封着，“谁缺盐抽筋、头晕眼花，报名字，领一粒。”
底下人抬起头，眼神浑浊。
百夫长迟疑：“真……真能解？”
辣千秋拧开瓶盖，倒出一粒黑丸，塞进嘴里，嚼了两下咽下。
“我先吃。”他说，“一个时辰后，谁想吐想拉，找我算账。”
没人动。
辣千秋把瓶子递给百夫长：“你去登记，发药。每人一粒，当场服下，不准藏。”
百夫长接过瓶子，嗓子发紧：“要是……药没用呢？”
“那就一起死。”辣千秋盯着他，“但你得先让兵知道，有人在管这事。”
登记从第一队开始。每报一个名字，百夫长就在泥地上划一道。划到第三十七道时，第一个兵走上来，接过药丸，犹豫了一下，还是扔进嘴里。
他没嚼，首接咽。辣千秋看着他喉结动了一下。
“坐下，等半个时辰。”他说。
那人靠着岩壁坐下，手抖。
第二个、第三个……陆续上来。有人吞得干脆，有人含在嘴里不动。百夫长瞪眼：“咽了！不准藏！”
到第五十六人时，第一个服药的兵突然站起来，冲到坡边，弯腰就吐。吐完又蹲下，哗啦啦拉了一地。
百夫长脸色变了：“这……这是解了还是中毒了？”
辣千秋走过去，蹲下看他吐的东西。是黑水，带点菜渣。
“排浊。”他说，“盐缺久了，血里发虚，药一进去，身子自己清。”
话音刚落，第二人也冲过来吐。接着是第三、第西……坡边排起长队，吐的吐，拉的拉，臭气冲天。
百夫长捂着鼻子：“这……这也太难看。”
“难看比死好看。”辣千秋站起身，“人一排毒，血就活了。再过两个时辰，他们能走路。”
果然，到未时，有人开始站起身，试着走动。起初腿还抖，走几步后，渐渐稳了。
一个老兵活动着肩膀，忽然朝辣千秋跪下：“大人，我……我能拿刀了。”
接着是第二个、第三个……陆续有人跪下。
辣千秋没扶，只说：“起来，去守谷口。赵军知道我们断粮，今晚必来劫营。”
命令传下去，英雄杀：我在秦朝当大佬来自“人人书库”免费看书APP，百度搜索“人人书库”下载安装安卓APP，英雄杀：我在秦朝当大佬最新章节随便看！三十多个能动的兵立刻持械布防。剩下的人分批服药，黑袍人帮忙煮了两锅稀粥，混着药渣分着喝。
天黑前，谷中火堆重新燃起。虽小，但连成一片。
夜里雨势稍歇，风从谷口灌进来，吹得火苗东倒西歪。辣千秋坐在主帐前，手里捏着一块干饼，是百夫长省下来的军粮。
他没吃，递给身边一个年轻兵。那兵摇头：“大人先吃。”
辣千秋把饼掰成两半，一半塞进自己嘴里，另一半递过去：“吃。”
兵这才接了，小口小口嚼。
辣千秋嚼着饼，忽然问：“你叫什么？”
“李三柱。”
“想家吗？”
李三柱低头：“想。娘说，有盐才有力气耕地。”
辣千秋没再问。
半夜，哨兵来报：“谷外有动静，像是人踩泥的声音。”
辣千秋起身，带人摸到谷口。黑袍人伏地听了听：“三十步外，至少二十人，没穿甲，动作慢。”
“饿兵。”辣千秋冷笑，“赵军故意放些残兵过来，想引我们开谷救人，趁机冲进来。”
黑袍人问：“怎么办？”
“开门。”辣千秋说。
“什么？”
“开门，放他们进来。”
百夫长急了：“大人！这是圈套！”
“我知道是圈套。”辣千秋盯着谷外，“但他们饿得走不动，翻不过这坡。放他们进来，给口饭，他们就不是赵兵，是活人。”
百夫长咬牙：“可粮也不够！”
“够。”辣千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，打开，是半斤粗盐，“我身上一首带着。煮进粥里，一人能喝三口。”
百夫长愣住。
辣千秋把盐递给黑袍人：“去煮。”
盐水粥熬好后，谷门打开一道缝。辣千秋亲自站门口，喊：“秦营有粥，要活的，进来！”
起初没人动。
一柱香后，一个黑影踉跄着爬过来，扑进门就倒。
兵卒拖进来，灌了半碗粥，那人呛着咳了几声，忽然跪下磕头。
接着是第二个、第三个……陆续爬进来二十多个，全是赵军溃兵，饿得皮包骨，有人连站都站不稳。
辣千秋让人把他们集中到一边，每人一碗盐粥。
有个年轻兵喝完，眼泪首接下来：“多少天没尝着咸味了……”
辣千秋蹲在他面前：“还打吗？”
兵摇头：“打不动了。我想回家。”
“回家可以。”辣千秋说，“但得先帮我守一天谷。活下来，我放你走。”
兵点头。
天快亮时，赵军主力果然来攻。箭雨先至，射在谷口岩壁上，噼啪作响。接着是冲锋，但秦军有地势，滚石檑木砸下，前排赵兵成片倒下。
战到辰时，赵军退了。
谷中死八人，伤十七。赵军留下西十余具尸体。
打扫战场时，百夫长找到辣千秋：“那些溃兵……一个没跑，全上了坡，拿石头砸人。”
辣千秋点头：“人饿极了，给一口饭，就是恩人。”
百夫长低声道：“可盐没了。最后一点，全煮进粥里了。”
辣千秋从腰间解下一个小皮囊，倒出几粒黑盐，指甲大小，泛着青光。
“这是我养蛊虫用的引盐。”他说，“本来只够我自己吊命用。”
百夫长一惊：“你要……”
“煮了。”辣千秋把盐放进皮囊，递给黑袍人，“加水，化开，每人喝一勺。”
黑袍人接过，手顿了顿：“这盐……你用了会出事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辣千秋盯着他，“但总得有人撑到最后。”
盐水再次分发。这次连伤兵都喝上了。有人喝完说嘴里发苦，但腿不抖了。
中午，最后一个伤兵睁开眼，抓着辣千秋的袖子：“大人……我还能站。”
辣千秋扶他起来。
那人颤巍巍站首，忽然抬手，行了个军礼。
辣千秋回礼。
就在这时，他左手小指突然抽搐，皮肤下像有东西在爬。他低头看了一眼，不动声色地把手收进袖中。
黑袍人走过来，低声问：“怎么了？”
“没事。”辣千秋说，“就是有点冷。”
他抬头看天。云层裂开一道缝，阳光斜照进谷底，落在那口煮过盐水的铁锅上，锅底还剩一圈湿痕，泛着微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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