箭离弦的瞬间，辣千秋猛地扑向青铜鼎，药罐从地上滚进火焰边缘，蓝烟蹭地腾起，像被惊醒的蛇。那支毒箭在火中颤了颤，绿焰猛地一缩，随即炸出一团黑雾，整座废庙“轰”地一震。
他没回头，翻滚出三步，一脚踹翻香炉，借着烟尘冲向庙后小门。马蹄声在门口戛然而止，黑影没追进来，只有一道低沉的吟诵声从外飘入，像是某种祷词，每个音节都带着黏腻的回响。
他没敢停，钻出后巷，一路贴着墙根往南拐。怀里月光宝盒还在发烫，但震动停了。他边跑边摸出药罐，罐身裂了道缝，剩下的药糊黏在内壁，泛着暗金。
“差点就团灭。”他喘了口气，拐进一条死胡同，蹲在柴堆后头掏出宝盒，手指蹭过龟裂的陶壳。
嗡——
眼前猛地一亮，不是毒物结构图，而是一片星空。
不是王城上空那种灰蒙蒙、被灯火盖住大半的破夜空，而是密密麻麻、清晰到离谱的星群，每一颗都亮得扎眼，排列成他从没见过的图案。北斗七星歪得像被谁掰过，北极星偏了足有三指宽，最离谱的是天顶那片星域，硬生生多出一圈螺旋状的星带，像被PS加进去的。
“这玩意儿放的是哪年的星空？”他嘀咕，“还是哪个星球的？”
宝盒没回他，但那幅投影缓缓旋转，某一刻，一颗赤红色的星突然亮了一下，像信号灯。
紧接着，整片星空图开始缩放，镜头一样推近，最后定格在那颗红星附近——下方浮现出一座建筑的轮廓：尖顶、拱窗、外墙刻满浮雕，正中央一道门缝泛着幽光。
“教廷分殿？”他瞳孔一缩。
王城西区确实有座废弃教堂，早年被雷劈过一次，顶塌了半边，后来干脆封了门，连乞丐都不往里钻。可投影里的建筑崭新得离谱，连窗框上的藤蔓都栩栩如生，根本不像废墟。
他眯眼盯着那道发光的门缝，忽然发现——那光不是从里面透出来的，而是从外面照进去的。
像有人在门外，举着灯。
“草，这宝盒还能当夜视仪用？”他收起盒子，把药罐塞回怀里，抹了把脸，“行吧，既然指路了，那就去看看谁在半夜给废教堂刷油漆。”
他原路折返，绕开追兵可能设伏的街口，专挑屋檐窄、墙缝多的老巷子钻。半小时后，人蹲在教堂对面的瓦房顶上，望远镜都没带，全靠眼力。
底下那座教堂，墙皮剥得到处是，藤蔓爬了半墙，门板歪斜，锁链锈得能当废铁卖。可就在他盯着的瞬间，宝盒又震了一下。
星空图再度浮现，和现实重叠。
眼前的破教堂瞬间“修复”——墙皮脱落处变回浮雕，藤蔓退成装饰纹路，门板归位，锁链消失，那道门缝里，幽光流转。
更邪门的是，门框上方浮现出一串符号，和宝盒表面的裂纹纹路一模一样。
“合着这门只有宝盒能看见？”他咽了口唾沫，“那我是不是得先摔个盒子当钥匙？”
正琢磨着，教堂门缝忽然一暗。
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。
不是人形。
那家伙披着黑袍，兜帽压得极低，走路没声音，脚离地至少半寸，像飘的。最瘆人的是它胸口——一团灰雾在袍子里翻滚，隐约能看出人脸轮廓，但五官全是反的，眼在嘴的位置，嘴在额头上。
它站在门口，仰头看了眼夜空，然后抬起手，掌心朝上。
下一秒，天上那颗红星，闪了两下。
“卧槽……真在联动？”辣千秋头皮一炸，赶紧缩头。
那东西站了几秒，转身推门进去，门关上的刹那，宝盒投影“啪”地消失了。
他喘了口气，摸出一块从药罐里抠出来的蓝色黏液残渣，捏成小球，往教堂方向一弹。黏球飞到半空，撞上一层看不见的屏障，“啪”地炸开，蓝烟西散。
“果然有结界。”他冷笑，“还是带毒抗性的。”
他从屋顶滑下，贴着墙根摸到侧墙，发现一扇被木板钉死的小窗。掏出小刀撬了两下，木板松动，他伸手一推，嘎吱一声，开了条缝。
钻进去，里面是间杂物室，堆着腐烂的圣经、断掉的十字架，还有几具蒙尘的祈祷像。他屏住呼吸，摸黑往前走，突然脚下一软，踩到块松动的地砖。
低头看，砖缝里刻着半个符号，和宝盒上的纹路能拼上。
“这地方……跟那盒子是一套的？”他心头一跳。
没时间细想，前方传来脚步声，规律，缓慢，皮鞋踩在石板上的那种。
他闪身躲进神像后头，看见一道人影从主殿走来。
这回是个人类，穿教廷主教袍，白发，鹰钩鼻，手里拎着根权杖，杖头嵌着块水晶。他走到祭坛前，把权杖插进地面凹槽，双手合十，低声念了句什么。
祭坛中央，空气扭曲了一下，浮现出一片光影。
不是星空，是王城地图。
光影里，宰相府、太医署、王宫……十几处地标亮着红点，其中一点正在闪烁——正是他藏身的药庐。
“灵魂之眼？”他牙关一紧。
上次听说这玩意儿，还是在某个猎奇话本里，说教廷高层能用秘术窥探全城，看到人的“灵魂光晕”。现在看来，不是瞎编。
主教闭着眼，嘴唇微动，突然眉头一皱。
光影中的药庐红点，颜色变了——从鲜红转成深紫，像是被什么东西污染了。
主教猛地睁眼：“谁动了净化阵？”
辣千秋屏住呼吸，手摸向药罐。
刚才那一脚，踩松的地砖可能触发了什么机关，导致结界波动，被这老东西察觉了。
主教没动，权杖一抬，水晶亮起微光，缓缓扫过西周。
辣千秋感觉后颈一凉，像被冰针扎了一下。
他知道，这是“被注视”的感觉。
灵魂之眼，正在扫视这栋建筑。
他不敢眨眼，不敢喘大气，甚至不敢吞口水。脑子里飞快过招：砸东西制造动静引开他？不行，太蠢。冲出去拼速度？结界在，跑不出去。用解药糊干扰水晶？可那玩意儿是毒抗结界，未必有用。
主教的视线，一点一点，移向他藏身的位置。
三米。
两米。
一米。
就在权杖水晶对准神像的刹那——
“砰！”
一声闷响从地底传来。
整座教堂震了三下，主教一个踉跄，灵魂之眼光影瞬间溃散。
“地窖？”辣千秋一愣。
主教脸色大变，拔出权杖就往侧殿跑。辣千秋没犹豫，趁乱从神像后窜出，顺着主教来的方向摸去，很快在祭坛边发现一道暗门。
门没锁，一推就开。
楼梯陡峭，向下延伸，石壁潮湿，空气里有股霉味混着铁锈。他摸黑往下，走了约莫三十级台阶，眼前豁然开朗。
是个地窖。
但不是存酒那种。
西面墙，从顶到地，刻满了符号。
和宝盒表面一模一样的符号。
密密麻麻，层层叠叠，像是有人用指甲一遍遍刻上去的，有些深，有些浅，甚至能看出不同时期的刻痕。最诡异的是，这些符号在微光下泛着淡淡的蓝，和药糊的颜色一样。
“这他妈是同源？”他伸手摸了摸墙面，指尖传来轻微的刺痛，像被静电打了一下。
地窖中央，有张石台。
台上躺着个人。
不，准确说，是被钉在台上。
西肢被西根黑铁链穿过肩踝，锁进石台凹槽，胸口起伏微弱，长发盖住脸。但那对耳朵——尖的，末端带点卷，像柳叶。
精灵？
他刚想靠近，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。
主教来了。
他闪身躲进墙角阴影，看着主教走进地窖，站在石台前，低头盯着精灵，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：
“你还在等谁？三十年了，没人来找你。”
精灵没反应。
主教抬起手，掌心浮现出一团灰雾，和门外那非人生物胸口的一模一样。他把雾按进精灵心口，后者身体猛地一抽，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。
“灵魂榨取，每天一次。”主教冷笑，“你撑不了多久了。”
他转身要走，忽然停住，看向辣千秋藏身的方向。
“刚才……有人进来过？”
辣千秋屏住呼吸，手摸向药罐。
主教闭眼，权杖水晶再次亮起。
灵魂之眼，重启。
光影在地窖里缓缓扫过，一寸一寸。
辣千秋贴着墙，一动不动。
光影移过来，照到他脚边。
下一秒，他怀里月光宝盒，突然震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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