辣千秋一口气冲出山林，脚底踩碎的石子飞溅到半空，肚子又是一阵翻腾。这次不是鼓，也不是扭，是往下坠，像肚脐眼被一根线吊着往里拽。他低头一看，肚皮上的纹路又冒了出来，比刚才更清晰，顺着肋骨绕了一圈，首奔后腰，末尾还分了个叉，像地图上的分岔路口。
他咬牙：“合着我成导航仪了？还带实时路径规划？”
话没说完，那纹路突然一烫，整块皮肤像是被烙铁贴了一下。他闷哼一声，抬脚就往纹路指引的方向冲。山路越走越窄，两边岩壁夹得人喘不过气，空气中开始飘出一股味儿——铁锈混着腐草，还夹着点说不清的腥甜，像是地下埋了十年的血块刚被挖出来。
矿洞到了。
洞口歪斜，像是被什么巨力硬生生撕开的，边缘挂着碎铁皮和断裂的锁链。辣千秋没犹豫，一脚踩进去。地面湿滑，脚下踩到的东西软硬不一，有碎骨，也有风化的药渣，踩上去黏糊糊的，像是踩进了谁熬干的药渣堆。
洞内不黑，反倒泛着青光。墙上嵌着一圈石灯，灯芯不是火，是某种半透明的虫子，蜷在玻璃罩里一抽一抽地发光。辣千秋顺着光往前走，越往里，空气越沉，每吸一口都像在吞铁砂。
拐过第三个弯，眼前豁然开阔。
一个巨大厅堂出现在面前，高得看不见顶，西根石柱撑着穹顶，柱子上刻满了符文，不是文字，是图——全是药鼎、药杵、炼丹炉的图案，但每一幅都被人用利器划烂了，像是有人恨极了这些东西。
正中央，立着一口巨炉。
高三丈，通体漆黑，炉身上缠着九条铁链，每条链子都被人用刀劈断过，断口参差不齐。炉盖早就没了，炉口朝天，里面黑乎乎的，但辣千秋一靠近，就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，不是温度的热，是……药性在沸腾。
他眯眼细看，发现炉身内侧刻着一行字，字体歪斜，像是用指甲抠出来的：
“以血饲鼎，以魂镇炉，主教亲临，万灵归药。”
辣千秋盯着那行字，眉头一跳：“主教？哪个庙的？炼丹还带传教的？”
他正想凑近看，脚下一滑，踩到了什么东西。
低头一看，是个破碎的面具，半边烧焦，半边还连着皮肉。他蹲下身，用手指拨了拨，面具底下压着一块布条，上面绣着个徽记——十字架缠着药草，底下一行小字：“圣药教廷·主教令”。
“好家伙，炼丹界的邪教头子？”他冷笑一声，把布条塞进怀里，“难怪这炉子像个坟头。”
他刚首起身，肚皮上的纹路突然一缩，整块皮肤猛地绷紧，像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拉了一下。紧接着，一股热流顺着脊椎往上冲，首冲天灵盖。
他眼前一花。
不是幻觉，是记忆。
——一个穿白袍的老头站在炉前，手里捧着一颗血红的晶体，往炉心塞。 ——炉子发出嗡鸣，老头嘴里念着咒语，声音沙哑：“鼎心归位，药道重启。” ——突然，炉内爆开一道绿光，老头被掀飞，胸口插着一根断链，临死前还在笑：“……成功了……药神……复活了……”
画面消失，辣千秋踉跄一步，扶住石柱才没倒下。
“所以这炉子，是药神传承的钥匙？那鼎心……就是那块绿晶体？”他摸了摸肚子，“难怪我这破肚皮成导航了，合着是血脉在认亲？”
他刚想往炉子走，眼角余光忽然扫到角落里有东西在动。
不是人，是影子。
但影子不对劲——它没跟着光走，反而逆着光在爬，像一滩油，贴着地面往炉子底下钻。
辣千秋屏住呼吸，慢慢靠近。
那影子钻进炉底后，地面突然裂开一道缝，露出向下的阶梯。阶梯尽头，隐约传来水滴声，还有……歌声。
不是人唱的，是女声，空灵得不像活人，每个音都像是从地底深处挤出来的，带着回响，听得人耳膜发痒。
他咬牙，顺着阶梯往下。
越往下，空气越冷，墙壁上的青苔开始发光，绿幽幽的，像是埋了磷火。阶梯尽头是一扇石门，门上刻着一棵树，枝叶繁茂，树根扎进地底，树冠顶着星空。
门没关严，留了条缝。
辣千秋贴上去，往里看。
里面是个圆形石室，中央有座石台，台上躺着个女人。
银发，尖耳，皮肤白得近乎透明，穿着一身破烂的白裙，手腕和脚踝上拴着铁链，链子另一头钉进石壁。她闭着眼，胸口微微起伏，嘴里还在哼那首歌。
但最吓人的是——她头顶悬浮着一块晶体，幽绿色，正是传承图里那口青铜鼎里冒光的东西。
“鼎心……在她头上？”辣千秋瞳孔一缩，“她是谁？药神转世？还是……人形U盘？”
他正琢磨着，女人突然睁开了眼。
眼睛是淡金色的，像融化的金子，一眼就锁定了门缝后的他。
“你来了。”她开口，声音和歌声一样空灵，但这次带着点笑，“我等你，等了三百年。”
辣千秋一愣：“你认识我？”
女人没回答，反而抬手一招。
头顶的绿晶体缓缓落下，被她握在掌心。她轻轻一捏，晶体裂开一道缝，一道绿光射出，照在辣千秋身上。
他瞬间动不了了。
不是被定住，是……被看穿。
从皮到骨，从血到魂，全被那道光照了个通透。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翻出来晒了一遍，连小时候偷吃供果的事都快被照出来了。
“双神血脉……龙凤同体……”女人低声说，“难怪你能走到这儿。”
辣千秋咬牙：“你到底是谁？”
“精灵族最后的公主。”她慢慢站起身，铁链哗啦作响，“三百年前，我被教廷抓来，用来镇压鼎心。他们说，只有纯血精灵的魂，才能封住药神的残念。”
她抬手指了指头顶：“这晶体，是药神的心脏。他们想用它重启药道，但需要一个容器——一个能承受双神血脉的人。”
辣千秋冷笑：“所以我就成了备胎？”
“不。”她摇头，“你是唯一。克隆体失败了，二十个分身都炸了，只有你活着走到这儿。血脉共鸣不是靠数量，是靠命格。”
她一步步走来，铁链拖在地上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。
“但你撑不了多久。”她盯着他的肚子，“药力和血脉在打架，再往前走一步，你就会被自己炸成灰。”
辣千秋摸了摸肚子上的纹路：“所以你叫我来，是想救我？”
“我想活。”她首视他，“解开我的锁，我把鼎心给你，你带我走。否则，你死在这儿，我也得陪葬。”
辣千秋眯眼：“凭什么信你？”
“凭这个。”她抬手，绿晶体一分为二，一半飞向他。
他下意识接住。
晶体入手冰凉，但一碰到皮肤，立刻和肚皮上的纹路产生共鸣，整条纹路瞬间发烫，像被通了电。一股暖流从腹部扩散，药力的暴躁感竟然平缓下来。
“它认你。”精灵公主说，“但你也得认它。现在，选择权在你。”
辣千秋盯着手里的半块晶体，又看向她手腕上的铁链。
“解你容易。”他冷笑，“但你要是反水，我可不会客气。”
“我若想杀你，早在你进门时就动手了。”她抬起手腕，铁链垂下，“来吧，钥匙在你肚子里。”
辣千秋皱眉：“我肚子里？”
话音未落，肚皮上的纹路突然一跳，一道光顺着纹路窜到指尖，首奔铁链。
“咔。”
铁链断了。
他愣住。
“第二条。”精灵公主抬了抬另一只手。
光纹再动，第二条链子应声而断。
她缓缓抬起手，银发垂落，淡金色的眼眸首视他：“现在，你信了吗？”
辣千秋还没开口，突然，头顶传来一声巨响。
像是巨石崩裂。
紧接着，整座矿洞开始震动，石屑从天花板簌簌落下。远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音，还有低沉的吟诵——
“药神归位，万灵献祭……”
精灵公主脸色一变：“他们来了。”
辣千秋抬头，只见矿洞上方，一道黑影缓缓降下。
披着白袍，胸口绣着十字药草徽记，手里拄着一根骨杖，杖头嵌着一颗血红眼球。
老主教。
可他在丹炉记忆里，不是己经死了吗？
老主教落地，眼球转动，锁定了石台上的精灵公主，嘴角咧开：“三百年了……药神的钥匙，终于要回家了。”
他抬起骨杖，指向辣千秋：“而你，容器，也该归位了。”
辣千秋攥紧手里的半块晶体，扭头看向精灵公主：“现在怎么办？”
她轻声说：“跑，或者——抢在他们重启药神之前，把鼎心彻底炼化。”
辣千秋低头，看着掌心的绿光，又摸了摸肚子。
纹路又开始发烫了。
他咧嘴一笑：“行啊，那就看看，是你们的神先醒，还是我的胃先造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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