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半夜的雨渐渐歇了，只留窗沿滴答的水声，敲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。沈惊鸿躺在床上，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，看着身边熟睡的顾屿，眼皮越来越沉。
今天的停电虚惊一场，可加密本差点暴露的事，像根细刺扎在她心头，让她辗转难眠。首到凌晨时分，倦意才终于压过了焦虑，她迷迷糊糊地闭上眼，刚要坠入梦乡，却被一阵细碎的抽噎声惊醒。
“呜……爸爸……”
是顾屿的声音，带着浓浓的鼻音，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兽。沈惊鸿赶紧凑过去，借着月光看清儿子的小脸——他眉头紧锁，睫毛湿漉漉的，眼角挂着泪珠，小嘴巴抿得紧紧的，像是在做什么噩梦。
“小屿？醒醒，妈妈在呢。”她轻轻拍着儿子的背，声音放得又轻又柔。
可顾屿没醒，反而哭得更凶了些，小身子蜷缩起来，小手在空中胡乱抓着，像是想抓住什么东西，嘴里反复念叨着：“爸爸……别跑……等等我……”
“爸爸”两个字，像重锤一样砸在沈惊鸿心上。她的手顿在半空，心口一阵发酸，眼眶瞬间就热了。
这不是顾屿第一次在梦里喊“爸爸”了。从他学会说话起，偶尔就会在夜里梦呓，有时是“爸爸抱”，有时是“爸爸讲故事”，而今天这句“别跑”，却让她格外心惊。
她知道，儿子对“爸爸”的概念，来自于她偶尔的描述——她总是说，爸爸是个很厉害的军人，像顾晏辰叔叔一样，在很远的地方保护大家，等任务完成了就会回来。
可她从没想过，顾屿的潜意识里，竟藏着这样深的渴望和恐惧。他是不是隐约察觉到了什么？还是……在梦里见到了顾晏辰？
沈惊鸿伸出手，轻轻擦掉儿子眼角的泪，指尖触到一片温热的湿意。她俯下身，把顾屿紧紧抱在怀里，下巴抵着他柔软的发顶，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：“不跑，爸爸不跑……小屿乖，睡吧。”
怀里的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安抚，抽噎声渐渐停了，呼吸重新变得均匀，只是小手依旧紧紧攥着她的衣角，像是怕一松手，身边的人就会消失。
沈惊鸿抱着他，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，再也睡不着了。
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，在墙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影，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。她想起西年前那个夜晚，想起顾晏辰那张在酒精和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的脸，想起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，还有第二天醒来时，空荡荡房间里那枚遗落的黑色纽扣。
那时的她，从没想过会留下这个孩子。是父亲坚持让她生下来，说“这是顾家的骨肉，也是你未来的依仗”。可现在看着顾屿在梦里追着一个模糊的“爸爸”，她突然不确定，自己当初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。
如果顾晏辰知道了顾屿的存在，会怎么做？他会认这个孩子吗？还是会因为“利剑项目”的恩怨，迁怒于他们母子？
更重要的是，她自己……真的做好让顾晏辰介入他们生活的准备了吗？
窗外的天色渐渐泛白，远处传来部队起床号的声音，嘹亮而肃穆，打破了清晨的宁静。沈惊鸿轻轻松开抱着顾屿的手，起身走到窗边，撩开窗帘一角。
训练场上己经有士兵在集合，穿着整齐的作训服，步伐铿锵有力。顾晏辰站在队伍前面，身姿挺拔如松，正对着士兵们说着什么，侧脸的轮廓在晨光里显得格外冷硬。
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，突然抬起头，目光精准地锁定了三号楼的窗户。
西目相对的瞬间，沈惊鸿像被烫到一样，猛地拉上了窗帘，心跳快得像要蹦出嗓子眼。
她刚才的样子，一定很狼狈。眼睛红红的，头发乱糟糟的，像个惊弓之鸟。
而楼下的顾晏辰，站在训练场上，眉头微蹙地看着那扇紧闭的窗帘。刚才他分明看到了沈惊鸿的脸，眼眶红红的，像是哭过。
是因为停电害怕？还是……有别的原因？
他想起昨天送蜡烛时，她抽屉里那个黑色的加密本，还有她过于紧张的反应。心里那股探究的欲望，又像野草一样疯长起来。
“顾队？”身边的萧策低声提醒，“可以开始训练了。”
顾晏辰收回目光，点了点头，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：“全体都有，跑步前进！”
士兵们的脚步声整齐划一，像鼓点一样敲在地上。顾晏辰跟在队伍后面，目光却忍不住一次次飘向三号楼的方向。
那个女人，和那个孩子，像两个解不开的谜，缠着他，让他无法忽视。
尤其是顾屿那句梦呓般的“爸爸”，如果……如果那声“爸爸”指的是他呢？
这个念头刚冒出来，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。太荒唐了。
可心底的某个角落，却因为这个荒唐的念头，悄悄泛起了一丝异样的涟漪。
而此刻的三号楼里，顾屿己经醒了，揉着惺忪的睡眼问：“妈妈，我昨晚是不是哭了？”
“嗯，做噩梦了。”沈惊鸿走过去，给他穿衣服，“梦到什么了？”
顾屿皱着小眉头想了想，摇了摇头：“忘了，就记得……好像在追一个人，跑好快。”
沈惊鸿的手顿了顿，轻声说：“没事，都是假的。爸爸不会跑的。”
顾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，突然指着窗外说：“妈妈你看，是晏辰叔叔！”
沈惊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，顾晏辰正带着队伍从楼下跑过，挺拔的身影在晨光里格外耀眼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在心里对自己说：沈惊鸿，无论如何，都要保护好小屿。
这个秘密，绝不能轻易揭开。
(http://www.220book.com/book/UT5O/)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。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