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园的草坪上，顾屿的风筝飞得很高，像只自由的小鸟。小家伙举着线轴跑前跑后，笑声清脆得像风铃，顾晏辰跟在后面，时不时帮他调整方向，阳光落在两人身上，勾勒出相似的侧脸轮廓，温馨得让人移不开眼。
沈惊鸿坐在长椅上，看着那一大一小的身影，手里捏着半瓶没喝完的果汁，指尖微微发凉。刚才顾晏辰突然提起亲子鉴定时，她表面上点了头，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搅乱了，乱糟糟的，七上八下。
“申请己经交上去了，结果大概三天能出来。”顾晏辰走过来，在她身边坐下，递过来一张纸巾，“看你脸都晒红了。”
沈惊鸿接过纸巾，胡乱擦了擦，避开他的目光：“嗯，知道了。”
她不是不愿意做鉴定，只是心里慌。慌什么呢？慌那白纸黑字的结果会打破现在的平衡？当顾晏辰知道顾屿确实是他的孩子后，会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？更慌……自己这些年小心翼翼藏着的心思，会随着结果一起暴露在阳光下。
西年前那个夜晚，混乱又仓促，她甚至记不清太多细节，只知道后来发现怀孕时，第一反应不是害怕，而是一种莫名的窃喜——那是她和他唯一的联系了。这些年她独自带大顾屿，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，眉眼越来越像他，心里既有隐秘的甜，又有难以言说的怕。
“在想什么？”顾晏辰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，他的目光落在她紧绷的侧脸，“是不是不想做？如果不愿意，我可以……”
“不是。”沈惊鸿打断他，深吸一口气，努力让语气听起来平静，“做吧，也好让大家都安心。”
安心？她自己都不知道，这结果出来后，到底能不能安心。
顾晏辰看着她眼底的慌乱，心里突然软了。他伸出手，想像在码头时那样拍拍她的头，却在半空中停住，转而拿起她手里的果汁瓶，帮她拧开盖子：“别想太多。无论结果怎么样，我对你们的态度，不会变。”
这句话像颗定心丸，却没能完全抚平沈惊鸿心里的波澜。她点点头，喝了口果汁，甜腻的味道压不住心底的涩。
接下来的三天，沈惊鸿过得像踩在棉花上，轻飘飘的，却又时刻提着心。顾晏辰像往常一样来家里，陪顾屿玩，和她讨论案情，甚至会变着花样做早餐，绝口不提亲子鉴定的事，可沈惊鸿总能从他偶尔投向顾屿的目光里，读出一丝期待和紧张。
王奶奶也看出了她的不对劲，送饺子过来时，特意拉着她说：“惊鸿啊，奶奶是过来人，有些事啊，早说清楚早好。顾队长不是那不负责任的人，你放宽心。”
沈惊鸿勉强笑了笑，没说话。道理她都懂，可心里的坎，没那么容易过去。
第三天下午，顾晏辰拿着一份密封的文件袋回来时，沈惊鸿正在厨房给顾屿削苹果。听到开门声，她的手一抖，水果刀差点划到手指。
“结果出来了。”顾晏辰的声音很平静，听不出情绪。
沈惊鸿转过身，看着他手里的文件袋，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。顾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，举着手里的奥特曼卡片跑过来：“叔叔，你看我的新卡片！”
顾晏辰蹲下身，摸了摸顾屿的头，然后抬头看向沈惊鸿，眼神里带着一种她看不懂的复杂：“要现在拆开吗？”
沈惊鸿咬了咬唇，点了点头。她不敢看，却又忍不住盯着那个文件袋，指尖攥得发白。
顾晏辰撕开密封条，抽出里面的报告。纸张翻动的声音不大，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沈惊鸿心上。她看到他的目光落在结果那一页，停顿了很久，久到她以为时间都静止了。
“怎么样？”她终于忍不住问，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。
顾晏辰抬起头，看着她，突然笑了。那笑容很轻，却像阳光一样，瞬间驱散了沈惊鸿心里所有的阴霾。他没说话，只是把报告递了过来。
沈惊鸿接过报告，手指抖得厉害，目光落在鉴定结论那一行——“依据DNA分析结果，支持顾晏辰为顾屿的生物学父亲。”
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，烫得她眼睛发酸。原来……真的是他的。
这些年的猜测、忐忑、隐秘的期待，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。她抬起头，撞进顾晏辰的眼底，那里没有惊讶，没有犹豫，只有满满的温柔和一丝……如释重负。
“我就知道。”他低声说，走到她面前，轻轻握住她的手，“小屿笑起来的时候，眼睛跟我一模一样。”
沈惊鸿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，不是难过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，有委屈，有庆幸，还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踏实。
顾屿凑过来，指着报告上的照片：“妈妈，这是我和叔叔的照片吗？为什么长得一样呀？”
顾晏辰抱起顾屿，看着沈惊鸿，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：“因为，我是你爸爸。”
“爸爸？”顾屿愣了一下，随即欢呼起来，搂着顾晏辰的脖子亲了又亲，“我有爸爸啦！爸爸是大英雄！”
沈惊鸿看着相拥的父子，擦了擦眼泪，突然笑了。心里的七上八下终于平息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暖暖的、软软的感觉。
原来，有些事，无论藏多久，该来的，总会来。而这结果，似乎也没那么可怕。
顾晏辰看着她含泪的笑脸，心里突然无比确定——西年前的相遇，不是意外；这些年的纠缠，不是巧合；而未来的路，他会牵着她们母子的手，一步一步，稳稳地走下去。
窗外的阳光正好，落在报告上，也落在三个人紧紧靠在一起的影子上，温暖而明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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