丹霞山的晨光带着赤金的暖意，漫过层层叠叠的赤色岩壁。林风与云瑶站在山脚下，望着那些嵌在岩缝里的星子石——经日光一照，便化作流动的金河，顺着山势蜿蜒而上，最终汇入山顶的碑林。
“比传闻中更壮观。”云瑶抬手触碰岩壁，指尖的星子石与岩缝里的光芒相触，激起一串细碎的星花，“你看那些石碑，像是从山骨里长出来的。”
碑林确实嵌在山体之中。数百块石碑沿着赤色山脊排开，碑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——有各派的功法心得，有凡人的农耕技艺，甚至还有孩童画的星鱼图案。石缝里填着星力晶屑与丹霞山特有的赤土，风一吹，便扬起带着金芒的细尘。
一个穿灰布道袍的年轻修士正在碑前拓印文字，见他们走来，连忙放下工具行礼：“玄阳子仙长早有吩咐，让晚辈带二位前辈看看‘共鸣壁’。”
他引着二人往碑林深处走，转过一道弯，眼前突然出现一面数十丈高的赤色岩壁。岩壁上没有刻字，却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凹痕，每个凹痕里都嵌着块星子石，远远望去，像一面缀满星辰的巨镜。
“这是丹霞山的灵脉核心。”年轻修士指着岩壁解释，“上月归星台星图亮起时，这里突然裂开无数凹痕，像是在等星子石归位。如今不管是修士还是凡人，只要将自己领悟的东西刻在星子石上嵌进去，壁上就会生出新的光纹。”
林风凑近细看，果然见凹痕里的星子石上刻着各式印记：有的是修士画的灵阵图，有的是凡人写的捕鱼口诀，甚至还有个歪歪扭扭的“笑”字，旁边画着个咧嘴的小人。而那些光纹正顺着这些印记流转，在岩壁顶端汇成一片朦胧的光晕，与天上的流云交相辉映。
“昨日有个目不识丁的老木匠，”年轻修士笑着补充，“他把自己刨木的手法刻在石上，嵌进去的瞬间，壁上竟生出了加固灵木的光纹，连旁边的修士都看呆了。”
云瑶闻言，从袖中取出一块星子石——正是落星滩老者给的那块，经她以星力滋养，己化作半透明的莹蓝色。她指尖凝起微光，在石上轻轻一画，刻下了归星台溪水里星鱼摆尾的模样。
当星子石嵌入凹痕的刹那，共鸣壁突然震颤起来。莹蓝的光顺着石面蔓延开，所过之处，那些功法、口诀、小人图都亮起微光，最终在岩壁顶端汇成一条莹蓝的星鱼，绕着光晕游了三圈，才化作点点流萤落入山林。
“是星鱼在回应。”林风望着流萤落入的方向，那里传来孩童的笑声，“看来万物的领悟，本就同源。”
正午的阳光最盛时，碑林突然响起整齐的诵读声。数百名修士与凡人围在碑前，有的念着功法要诀，有的读着农耕记载，声音混在一起，竟引得碑面的星子石齐齐发亮。更奇的是，那些声音仿佛被星力牵引，顺着山势往上飘，最终在共鸣壁前化作流动的光带，与壁上的光纹融为一体。
“这是在‘传声’。”年轻修士眼中闪着光，“不管是修士的灵识传音，还是凡人的寻常话语，只要怀着诚意，就能被星子石记下，融进丹霞山的灵脉里。前几日有个凡人妇人念叨亡夫的名字，壁上竟生出了他生前种灵谷的光纹，像是在回应呢。”
林风听着诵读声，忽然想起归星台石碑上的名字。那些曾被仇恨掩埋的过往，如今正以另一种方式被铭记——不是冰冷的祭奠，而是鲜活的传承。他解下归尘剑，剑鞘里的莹蓝石子与共鸣壁的光晕遥遥相吸，剑身在日光下泛着柔和的金芒，再无半分戾气。
“剑也懂了。”云瑶轻声道，“它知道，不必再沾染血腥了。”
午后，落星滩的信使再次策马而来，这次他身后跟着十几个背着行囊的孩童。“老者说这些孩子是孤儿，”信使勒住马缰笑道，“让他们来丹霞山跟着学本事，说这里的石碑能教他们认字，还能教他们看星象呢。”
孩子们怯生生地打量着碑林，其中一个梳羊角辫的小姑娘突然指着共鸣壁惊呼：“那里有星星在跳舞！”
众人望去，果然见壁上的光纹正随着诵读声起伏，像无数星辰在赤红色的天幕上舞动。一个戴老花镜的老秀才颤巍巍地走上前，将自己写的《星土记》刻在星子石上嵌进去，光纹顿时生出新的支流，漫过整个岩壁，连远处的山林都泛起淡淡的金芒。
“这便是回响吧。”林风望着满山的光芒，忽然觉得心里一片澄澈，“前人的领悟滋养后人，凡人的智慧点亮修士，万物的声音都在这山巅共鸣。”
傍晚的丹霞山被染成一片赤金。林风与云瑶坐在碑林旁，看着孩子们在星子石铺就的小路上追逐打闹，他们捡起草丛里的星子石碎片，往岩壁的凹痕里塞，每塞一块，就响起一声清脆的光鸣，像大地在轻轻应和。
年轻修士端来两碗丹霞山特有的赤茶，茶汤里浮着几粒星子石粉末，映着晚霞，像盛着半碗碎金。“落星滩的渔火宴明日满月，”他将茶碗递过来，“老者说，那里的星子石己连成一片星海，就等二位前辈去看看了。”
云瑶接过茶碗，指尖的莹蓝星子石突然飞了起来，在她掌心化作一张小小的星图——上面标着归星台、星田坞、丹霞山，还有遥远的落星滩，每个地点都亮着一点微光，最终连成一条闪烁的轨迹。
“是时候去落星滩了。”林风饮尽碗中茶，茶味带着日光的暖与星子的清，从喉头一首暖到心底。他望着远处渐暗的天空，归尘剑安静地靠在碑旁，剑鞘的光芒与碑林的星子石连成一片，仿佛在与整座山脉一同呼吸。
夜色降临时，碑林的诵读声渐渐歇了，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鼾声。孩子们蜷缩在星子石旁睡着了，嘴角挂着笑，像是梦见了漫天星辰。共鸣壁的光纹仍在缓缓流转，将赤红色的山影映得朦胧而温暖。
林风望着这一切，忽然想起白衣人曾说的“终点”。原来所谓终点，从来不是静止的句号，而是无数条轨迹交汇的起点——就像此刻，归星台的晨光、星田坞的炊烟、丹霞山的回响，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流淌，汇成一片生生不息的光。
云瑶的声音在夜色里轻轻响起：“明日的渔火，该会很亮吧？”
林风抬头，看见漫天星辰正顺着共鸣壁的光纹缓缓降落，像是要与山巅的星子石融为一体。他点头时，岩壁深处传来一声轻微的震颤，像是大地在应和，又像是新的故事，正准备翻开下一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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