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院那场母女反目的好戏,终究还是被强行压了下去。
吴梓夕虽然心中有气,但她更在乎自己的颜面和林婉玉的前程。
她将林婉玉禁足了三日,又将玉珠发卖了出去,便算是给了林百祥一个交代。
林府的后宅,表面上,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。
但林欣彤知道,这平静之下,是更汹涌的暗流。
林婉玉的怨恨,像一根毒刺,扎在了吴梓夕的心里。
而吴梓夕对她的杀意,也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,变得愈发浓烈。
仅仅是离间她们母女,还远远不够。
那样的伤害,只能伤其皮肉,无法动其筋骨。
要想彻底扳倒吴梓夕,就必须摧毁她在这座林府里,赖以生存的根基。
这个根基,不是父亲的宠爱,也不是主母的身份。
而是钱。
是她手中那笔,不为人知的,巨大的财富。
林欣彤坐在院子里,手里拿着一枚棋子,久久未曾落下。
翠儿在一旁,低声向她禀报着这个月的开支。
“小姐,自从您的月例提到十两之后,我们院里的用度,宽裕了不少。”
“只是……奴婢看着账本,总觉得有些奇怪。”
翠儿的脸上,带着一丝困惑。
“我们府里每月的开销,都是有定数的。”
“可正院那边,无论是吃穿用度,还是赏赐下人,都远远超出了她们份例应有的水平。”
“夫人她……她哪来那么多钱呢?”
翠儿的无心之言,像一颗石子,投进了林欣彤的心湖。
是啊。
吴梓夕哪来那么多钱?
前世,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。
她只以为,那是嫡母的尊荣,是理所应当的。
可现在想来,处处都是破绽。
吴梓夕的娘家,只是普通的商贾,并不算大富大贵。
她嫁入林府时,带来的陪嫁,也都是有账可查的。
府里的公中,每一笔开销,都有父亲的管家福伯盯着,她很难从中捞取太多油水。
那她那些远超份例的奢华用度,她那些用来收买人心,打点关系的巨额银两,究竟是从何而来?
林欣彤的脑海里,飞速地运转着。
前世的一幕幕,如走马灯般,在眼前闪过。
她想起了吴梓夕身上那些,动辄上百两的昂贵首饰。
想起了林婉玉房中,那些从西洋进口的,价值不菲的稀罕玩意儿。
想起了王忠和李嬷嬷那些人,对吴梓夕的死心塌地。
要收买这样的忠心,所付出的代价,绝不是区区几两月例就能办到的。
一个被她遗忘了许久的画面,突然毫无征兆地,闯入了她的脑海。
那是一个雨夜。
前世,她有一次起夜,无意中路过花园的假山。
她听到假山后面,传来了吴梓夕和王忠的说话声。
因为害怕,她当时立刻躲了起来,只断断续续地听到了几句。
“……庄子……账目……平了……”
“……南郊……吴家庄……今年的收成……”
“……那笔银子……干净……放心用……”
当时的她,并未将这几句没头没尾的话放在心上。
可现在,这些碎片化的词语,却在她脑中,拼凑出了一个惊人的真相。
吴家庄!
在南郊,吴梓夕确实有一个陪嫁的庄子。
那个庄子,名义上是林家的产业。
但因为是吴梓夕的陪嫁,所以一首由她的人在打理。
庄子每年都会向林府的公中上交一部分利润。
那账目,做得天衣无缝,福伯查过好几次,都看不出任何问题。
所以,父亲也从未将这个小小的庄子,放在心上。
可如果……
如果那本交给公中的账本,是假的呢?
如果那个庄子,真正的利润,远比账面上要多得多呢?
如果那个庄子,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农庄。
而是一个,为吴梓夕输送黑钱,替她洗白不义之财的中转站呢?
这个念头,像一道闪电,瞬间照亮了所有的迷雾。
林欣彤手中的棋子,啪嗒一声,掉在了棋盘上。
她找到了。
她找到了吴梓夕的命脉。
找到了她那座金山银山的真正来源。
只要能毁掉这个庄子,就等于砍断了吴梓夕的左膀右臂。
没有了源源不断的金钱支持,她还拿什么来维持她那奢华的生活?
拿什么来收买那些忠心耿耿的爪牙?
拿什么来和她斗?
林欣彤的眼中,闪烁着兴奋而冰冷的光芒。
她压抑住内心的激动,对翠儿吩咐道:
“翠儿,你再去办一件事。”
“去打听一下,南郊的吴家庄。”
“我要知道,现在庄子上的管事是谁。”
“还有,那个庄子,平日里都和哪些商铺有往来。”
“记住,不要亲自去,找几个机灵可靠的闲汉,花点钱去办。”
“我们不能留下任何痕迹。”
翠儿虽然不知道小姐为什么突然对一个庄子感起兴趣。
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。
“是,小姐,奴婢这就去安排。”
翠儿走后,林欣彤一个人,在棋盘前坐了很久。
她在复盘。
复盘整个计划。
她知道,这件事的难度,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大。
那个庄子,是吴梓夕的命根子,防卫一定极其森严。
庄子上的管事,也一定是她的心腹中的心腹。
想从内部拿到证据,几乎是不可能的。
所以,她不能从内部攻破。
她必须,借助外力。
一股足以让吴梓夕,甚至整个林家,都无法抵抗的外力。
官府。
只有官府的力量,才能名正言顺地查抄庄子,将吴梓夕的罪证,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。
而要让官府出手,她就需要一份,足够有分量的投名状。
一份,能让官府相信,这座小小的庄子背后,隐藏着巨大黑幕的证据。
几日后。
翠儿带回了她想要的消息。
吴家庄现在的管事,叫吴贵。
是吴梓夕的一个远房堂弟。
此人表面老实,实则精明狡诈,对吴梓夕忠心耿耿。
庄子明面上,只和几家固定的米行和布行有生意往来。
账目做得滴水不漏。
但是,翠儿找的人发现。
每个月,都会有几辆没有标识的马车,在深夜,从庄子的后门驶出。
谁也不知道,那些马车,拉的是什么,又去了哪里。
林欣彤笑了。
她知道,那些马车里装的,就是吴梓夕见不得光的财富。
现在,证据链己经完整了。
她需要做的,就是将这份“礼物”,送到该去的地方。
当天深夜。
林欣彤的房间里,依旧亮着灯。
她没有看书,也没有下棋。
她坐在书桌前,手里拿着一支笔。
她在写一封信。
一封匿名的,写给顺天府尹的举报信。
信的内容,她早己在心中,演练了千百遍。
她没有空泛地指责。
她写的,都是具体的,可以查证的细节。
她在信中,详细写明了吴家庄的管事吴贵的名字。
写明了庄子利用阴阳账本,偷逃税款的详细手法。
她甚至,根据前世那段模糊的记忆,大胆地推测出了,那本记录着真实交易的黑账,最有可能藏匿的地方——管事吴贵卧室的床下暗格里。
她还写明了,每个月深夜,从后门驶出的神秘马车。
她指出,那些马车,很可能是在进行私盐或违禁品的交易。
私盐。
这两个字,足以让任何一个朝廷命官,都为之震动。
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。
只要顺天府尹看到了这两个字,他就不可能不重视。
写完信,林欣彤没有署上自己的名字。
她将信纸折好,装进一个最普通的牛皮纸信封里。
她将信封,交给了翠儿。
“明天一早,你出府一趟。”
“不要去人多的地方。”
“找一个机灵点的小乞丐,给他几文钱。”
“让他把这封信,投进顺天府衙门口的鸣冤鼓旁边的呈文箱里。”
“然后,立刻离开,不要回头。”
翠儿接过那封信。
她觉得,自己手里拿的,不是一封信。
而是一道,能引爆惊天巨雷的催命符。
“是,小姐,奴婢记住了。”
翠儿将信,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。
林欣彤站起身,走到窗边。
她推开窗,一阵凉爽的夜风,吹了进来。
她望着京城南郊的方向,那里,是一片沉沉的黑暗。
但她知道。
天,就快要亮了。
吴梓夕。
我为你准备的这场大火,己经点燃了引线。
你就好好地,享受这最后的平静吧。
很快,你就会知道,什么叫釜底抽薪,什么叫一败涂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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