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光冰冷,如同利刃。
它割开黑暗,照亮了小兰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。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
小兰的牙齿在打颤,一个完整的字都说不出来。
她看着林欣彤,仿佛在看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。
眼前的大小姐,和白天那个柔弱可欺的样子,判若两人。
那双眼睛,平静得可怕。
平静之下,是能将人骨头都冻成冰渣的寒意。
林欣彤没有催促。
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,耐心地等待着她的选择。
时间在寂静中一点一滴地流逝。
每一秒,对小兰来说,都是一种煎熬。
她很清楚,以盗窃主母遗物的罪名,被乱棍打死,绝不是一句空话。
在这座深宅大院里,一个奴婢的命,比草还贱。
求饶?
小兰看向林欣彤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。
她知道,求饶是没用的。
这位大小姐,己经不是从前那个可以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。
恐惧最终压倒了侥幸。
小兰的身体像一滩烂泥,彻底在地。
她颤抖着,将地上的银钗捡了起来,双手举过头顶。
“大小姐饶命……”
她的声音嘶哑,充满了绝望。
“是……是夫人……是嫡母让奴婢这么做的……”
林欣彤的嘴角,勾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。
她缓缓蹲下身,与小兰平视。
“说下去。”
小兰不敢有丝毫隐瞒,将所有事情都抖了出来。
“夫人说……只要奴婢盯紧了您,把您每天做了什么,说了什么,见了什么人,都一五一十地告诉她,她就……她就给奴婢二十两银子,还许诺将来给奴婢找个好人家……”
“今天那碗燕窝,也是夫人吩咐奴婢,一定要看着您喝下去的。”
“这支钗子……夫人说,您最看重这支钗子,让奴婢找机会偷走,好让您伤心难过,最好……最好是再病上一场。”
林欣彤静静地听着。
这一切,都和她前世的记忆一模一样。
吴梓夕的手段,向来如此。
用最温柔的方式,施以最恶毒的算计。
“消息是怎么递出去的?”
林欣彤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。
小兰连忙回答:“是通过李嬷嬷……奴婢每天去正院领差事的时候,就把消息告诉李嬷嬷。”
林欣彤点了点头。
她站起身,重新恢复了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。
“很好。”
她看了一眼地上的小兰,眼神冰冷。
“你现在,把钗子放回原处。”
小兰愣住了。
她不明白大小姐是什么意思。
“然后,回到你的房间,就当今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。”
林欣彤继续说道。
“明天早上,照常当值。”
小兰的脸上写满了困惑与不安。
“大小姐……您……”
“你没有选择的余地。”
林欣彤打断了她。
“要么照我说的做,要么,我现在就叫人。”
小兰的身体剧烈地一抖。
她不敢再多问一句。
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,将银钗小心翼翼地放回了首饰盒。
然后,她像一只丧家之犬,踉踉跄跄地逃出了房间。
房间里,再次恢复了寂静。
林欣彤走到窗边,看着窗外那轮冰冷的月亮。
吴梓夕,你以为安插一个眼线,就能掌控我的一切吗?
那我就让你看看。
我是如何当着所有人的面,把你这颗棋子,连根拔起的。
第二天,天刚蒙蒙亮。
林欣彤便起了床。
她像往常一样,让翠儿伺候着梳洗。
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。
翠儿几次想开口询问昨晚的事,但看到小姐那平静无波的侧脸,又把话咽了回去。
梳洗完毕,林欣彤对翠儿吩咐道:
“你去院子门口守着。”
“看到父亲从那边过来,你就立刻冲进房间,大喊一声‘钗子不见了’。”
“记住,要喊得足够大声,要让所有人都听见。”
翠儿虽然不解,但还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。
“是,小姐,奴婢记住了。”
林欣彤又看了一眼正在院子里洒扫的小兰。
小兰一夜没睡,两个眼圈都是黑的,神情恍惚,像个游魂。
林欣彤的嘴角,露出一丝冷笑。
她施施然地坐到梳妆台前,假装在赏玩首饰。
她在等。
等一个最佳的时机。
等她的父亲,林百祥,走进她布下的这个局。
林百祥是个极为自律的人。
他每天卯时三刻,必定会离开书房,穿过花园,去前厅用早膳。
而林欣彤这个偏僻的小院,正好在他必经之路的旁边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。
当远处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时。
林欣彤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。
来了。
几乎在同一时间,翠儿按照吩咐,猛地冲进了房间。
“小姐!不好了!”
翠儿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慌,尖锐得足以划破清晨的宁静。
“您那支梅花银钗……不见了!”
院子里洒扫的小兰,听到这声喊,吓得手里的扫帚都掉在了地上。
她脸色惨白,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。
果然,那沉稳的脚步声在院门口停了下来。
一个带着威严的男人声音响起。
“大清早的,吵吵嚷嚷,成何体统!”
林百祥背着手,皱着眉头,走进了院子。
他身后跟着两名神情肃穆的家丁。
翠儿和小兰立刻跪了下来。
“老爷。”
林欣彤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。
她没有下跪。
她只是站在那里,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悲伤与委屈。
她的眼圈泛红,像是刚刚哭过。
“父亲。”
她行了一礼,声音哽咽。
林百祥看着她这副模样,眉头皱得更紧了。
“出了何事?”
林欣彤没有立刻回答。
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兰。
然后才缓缓开口:“回父亲的话,女儿……女儿生母留下的那支遗物银钗,不见了。”
她的话音很轻,却像一块巨石,砸在了在场每个人的心上。
林百祥的脸色沉了下来。
主子的东西,在自己的院子里不翼而飞,这是治家不严的大忌。
更何况,还是亡妻的遗物。
他锐利的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两个丫鬟。
“是谁偷的?”
翠儿立刻磕头。
“回老爷,奴婢不知!奴婢早上进来伺候小姐,才发现钗子不见了!”
林百祥的目光,最终落在了抖如筛糠的小兰身上。
“是你?”
小兰吓得魂不附体,拼命地摇头。
“不……不是奴婢!奴婢没有偷!”
她的声音尖利,充满了垂死的挣扎。
“老爷明察!夫人明察!奴婢是冤枉的!”
她下意识地向吴梓夕求救,却忘了吴梓夕根本不在这里。
林欣彤看着她这副丑态,心中冷笑。
她上前一步,声音清冷地说道:
“父亲,女儿的院子里,一共就只有我们三个人。”
“翠儿自小跟着我,忠心耿耿,绝不会做这种事。”
她的言下之意,不言而喻。
小兰彻底慌了。
她知道,自己掉进了大小姐的陷阱里。
“是她!是她陷害我!”
小兰疯狂地指着翠儿。
“肯定是她偷了,然后想栽赃给奴婢!”
林欣彤没有理会她的疯狗乱咬。
她只是平静地看着林百祥。
“父亲,女儿也不愿相信是小兰所为。”
“只是,这钗子虽然不值钱,却是母亲留给我的念想。”
“如今在我房中无故失窃,若不查个水落石出,女儿实在难以心安。”
她顿了顿,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悲戚。
“更怕的是,偷盗之人,其心可诛。”
“她偷的不是钗子,是想偷走女儿对母亲最后的念想,是想让女儿心神不宁,日夜难安啊。”
这番话,说得情真意切,又意有所指。
林百祥的脸色,己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。
他不在乎一支银钗。
他在乎的,是有人敢在他的府里,用这种下作的手段,挑起内宅的纷争。
这是在挑战他作为一家之主的权威。
“搜!”
林百祥冷冷地吐出一个字。
他身后的两名家丁立刻上前。
小兰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,拼命地挣扎。
“不要!我没有!你们不能搜!”
然而,她的挣扎是徒劳的。
一名家丁轻易地就制住了她。
另一名家丁,则毫不客气地在她身上搜查起来。
很快,那名家丁的手,从小兰的袖袋里,掏出了一样东西。
正是在月光下闪着冰冷光芒的,那支梅花银钗。
证据确凿。
时间,在这一刻静止了。
小兰脸上的血色,褪得一干二净,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。
翠儿的脸上,是震惊与愤怒。
而林百祥的脸上,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。
林欣彤缓缓地走上前。
她从家丁手里,拿过那支银钗。
她用丝帕,仔細地擦拭着钗身,仿佛上面沾了什么肮脏的东西。
然后,她抬起头,看向她的父亲。
她的眼中,蓄满了泪水,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。
“父亲。”
她的声音,带着一丝颤抖,却无比清晰。
“女儿现在,只想知道一件事。”
“是谁,指使她这么做的?”
一句话,如同惊雷,在小小的院落里炸响。
林百祥的目光,瞬间变得无比森寒。
他看着在地,面如死灰的小兰,缓缓开口,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。
“拖下去。”
“打断手脚,扔出府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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