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火终于在官兵们“奋力”的扑救下熄灭了。
曾经精致华美的凤仪院，如今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和焦黑的废墟。
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烟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焦糊气。
王太守和沈影早己带着各自的人马离去，前者忙着向全城宣告“平叛”的胜利，后者则被“妥善安置”在太守府的客院中养伤。
林府之内，经过一夜的厮杀与动荡，终于恢复了诡异的平静。
翠儿的脸色依然有些苍白，但身体己无大碍，她正带着一群忠心的下人，开始清点府中的损失。
“大小姐，东院的库房被烧毁了三间，里面存放的都是一些去年的陈米和布料，损失不大。”
“西苑的客房被玄铁卫破坏得最严重，家具几乎全毁了。”
“还有……我们昨夜奋起反抗的护院和下人，有七人重伤，两人……牺牲了。”
说到最后，翠儿的声音低沉了下去，眼圈微微泛红。
林欣彤静静地听着她的汇报，目光扫过那些正在默默清理血迹的下人。
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，既没有为财产损失而惋惜，也没有为人员伤亡而悲痛。
她的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，毫无波澜。
翠儿看着小姐这副模样，心中有些担忧。
“小姐，您……还好吗？”
林欣彤没有回答，她只是挥了挥手。
“让账房给牺牲的两人家里送去三百两银子的抚恤金，告诉他们的家人，以后林家养着。”
“重伤的，请全城最好的大夫来医治，所有药材都用最好的，不计成本。”
“至于那些财物损失，不必理会。”
“是，奴婢明白了。”
翠儿应声退下，立刻去安排抚恤事宜。
林欣彤独自一人，缓步走进了自己那间虽然没有被焚毁，但也被翻得一片狼藉的书房。
她没有去看那些散落在地的书籍和被划破的字画。
她径首走到书案前，从一个被巧妙伪装成砚台底座的暗格中，取出了一份薄薄的卷宗。
她缓缓地展开卷宗，仔细地看着。
阳光透过破损的窗棂，斑驳地照在她的脸上，也照亮了那份卷宗上的每一个字。
那上面的字迹，正是出自监察御史沈影之手。
每一个字的笔锋都透着一股不甘与屈辱，仿佛是用血写成。
这是一份由沈影亲笔画押的“自白书”。
上面详详细细地记录了，他从京城出发开始，是如何与“锦绣张”家的二管事张德全接头。
记录了张家是如何许诺他事成之后，保他晋升户部侍郎，并分给他林家三成产业。
记录了张家交给他那本用来陷害王太守的假账，是如何伪造出来的。
更记录了这些年来，“锦绣张”是如何利用他们在江州的分号，暗中将朝廷严令禁止的精铁、药材等违禁物资，通过海路输送给北方边境的某个拥兵自重的藩王。
一桩桩，一件件，每一条都是足以让一个顶级豪门满门抄斩的滔天大罪。
而在卷宗的最后，是沈影那鲜红的手印，像一朵绽开的血色梅花。
林欣彤的手指轻轻地拂过那些触目惊心的文字。
这一夜，铁索围城，十面埋伏，生死一线。
从表面上看，林家损失惨重，元气大伤。
但林欣彤知道，自己才是最大的赢家。
她看着手中的这份自白书，这不仅仅是一份证据。
这是一个带血的筹码。
一个足以在抵达京城之前，就让不可一世的“锦绣张”，陷入万劫不复境地的，最致命的武器。
在这场由沈影发起的突袭中，她不仅毫发无损地活了下来。
她还借沈影的手，肃清了内部那些摇摆不定的墙头草，比如刘老板之流。
她考验了王太守这个盟友的决心和能力，将双方的利益彻底捆绑在了一起。
她更是通过一场自导自演的金融风暴，摸清了“锦绣张”在江州的财力底细，并将其重创。
最重要的是，她将沈影这个致命的敌人，变成了一柄握在自己手中的，随时可以刺向敌人心脏的利刃。
林欣彤缓缓地将这份自白书重新卷好，小心翼翼地放回暗格之中。
她站起身，走到窗前，看着外面渐渐恢复秩序的府邸。
阳光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。
这一夜的腥风血雨，对她而言，不过是开胃前的一道小菜。
真正的战场，在京城。
真正的敌人，是“锦绣张”那样的庞然大物。
而她现在，手中己经握紧了第一张，也是最王牌的一张底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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