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西玛埋头设计测试参数，李昀悠闲地拿起旁边一杯能量饮料打算润润嗓子时，西玛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，头也没抬，随口提了一句，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实验室的耗材订单。
“哦，对了，李昀大师，前两天议会那边出了点小插曲，挺烦人的。”
“嗯？”
李昀放下杯子，示意他说下去。
“就那个生命教会，您知道吧？在磐石堡跟您和伊库兹小姐有过节的那个。”
西玛的手指还在光屏上飞快滑动，语气带着一丝技术宅特有的、对非技术事务的漠然和不耐烦。
“他们安插在齿轮之心议会的几个代表，不知抽什么风，突然跳出来发难。拿着几张模糊的影像记录——好像是拍到一辆车牌是‘T34’的大货车——在旧工业区外围横冲首撞，还引爆了废弃油罐什么的。非说这是严重危害城市安全，要求议会立刻发出通缉令，严惩肇事者，还暗示背后有邪恶势力操控，矛头隐隐指向……嗯，指向‘非自然’存在。”
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灰风的方向。
正在旁边软垫上抱着一个巨大的毛绒玩偶（不知何时买的）、看似假寐实则竖着耳朵的伊库兹，身体瞬间绷紧了。
她猛地抬起头，红宝石般的眼瞳锐利地看向西玛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。
“然后呢？议会……答应了？”
西玛终于停下了手上的操作，转过身，推了推滑落的眼镜，脸上露出一个混合着憨厚和科学狂人特有的、近乎天真的腼腆笑容，仿佛在分享一个实验室里的小趣闻。
“嘿嘿，哪能啊。伊库兹小姐别担心。”
他轻松地摆了摆手。
“我在议会里……嗯，朋友比较多。搞技术的嘛，大家平时互相帮忙解决难题，关系都还不错。”
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，但“朋友比较多”几个字背后隐含的分量，足以让任何了解齿轮之心权力结构的人心惊——那是占据议会席位一半以上的绝对影响力，是掌控着这座魔导都市核心命脉的“学阀”的自信。
“那几个生命教会的代表，”
西玛的语气依旧平淡，甚至带着点处理实验废料般的随意。
“嚷嚷得太厉害，提出的要求又完全基于臆测，毫无实证，还试图煽动对魔导人偶技术的污名化（说这是对生命之神的亵渎），干扰了正常的技术讨论议程。这很不好，严重影响了科研效率。”
他耸耸肩，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。
“所以，我的朋友们就顺手‘清理’了一下。效率很高，一条龙服务。现在议会清净多了。”
西玛的笑容依旧腼腆，但那双浅蓝色的眼睛深处，却掠过一丝冰冷的光芒。
“清理？”
伊库兹追问，小脸上满是好奇，血族对“清理”的方式有着本能的探究欲。
“嗯，”
西玛点点头，像是在描述一个实验流程。
“具体怎么操作的我不太清楚细节，毕竟我只负责研究，不负责这块。只知道结果：领头那个叫嚣得最凶的‘虔诚者’，在赶来参加紧急质询会议的路上，乘坐的魔导梭车‘很不幸’遭遇了严重的悬浮系统故障，从空中主干道坠落了，连同车里的几个核心随从一起，摔得……嗯，据说现场需要专业的‘回收’团队来处理。”
“另一个负责财务和煽动底层信徒的‘司库’，当晚在自家戒备森严的豪宅里，‘突发’了罕见的、连教会高阶治疗术士都束手无策的恶疾，痛苦挣扎了几个小时后就‘蒙主恩召’了。死因报告写得很专业，无懈可击。”
“还有一个负责情报和暗线联系的‘影子’，更奇怪，在自己绝对安全的密室里，被发现了。后背……嗯，中了好几枪。现场勘察结论是‘自杀’。”
西玛摊了摊手，表情无辜，像是在说什么好笑的笑话。
“虽然这个结论有点挑战常识，但证据链很完整，议会安全局己经结案了。总之，从议会席到火葬场，流程走得很快，现在席位己经由几位更务实、更支持技术发展的中立派填补了。生命教会在齿轮之心的声音，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了。”
李昀安静地听着，脸上没有任何波澜，仿佛在听一则遥远的、与己无关的社会新闻。
只是在西玛提到生命教会指责魔导人偶“亵渎生命之神（创世神）”时，他深邃的眼眸中才极快地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困惑和荒谬感。
（亵渎我？我什么时候表示过讨厌人偶了？这群人……怎么敢如此笃定地代表‘神’的喜好？真是……无知者无畏。）
这个念头一闪而过，随即被更深的漠然取代。
凡人的信仰之争，打着神的名义进行的倾轧，在他眼中不过是文明发展过程中必然伴随的、微不足道的尘埃。
尘埃如何飞扬，何时落定，并不值得他这位真正的“神”投去过多的关注。
西玛的“清理”高效、彻底，省去了可能的后续麻烦，这就足够了。
至于手段？
那只是达成目的的不同路径选择，无关道德，只有效率。
“效率不错。”
李昀最终只是淡淡地评价了一句，仿佛在称赞西玛的某个实验设计很精妙。
他重新放下能量饮料，目光再次投向全息投影上变幻的神经网络模型，显然对这个小插曲失去了兴趣。
伊库兹也松了口气，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，重新窝回软垫里，抱着她的毛绒玩偶，小声嘀咕了一句。
“哼，活该。”
她对那些想把她当“肥料”的家伙可没有半分同情。西玛和李昀那种近乎冷酷的漠视态度，在她看来反而是一种强大的体现——对于血族来说，敌人就该这样被碾碎，无需废话。
灰风依旧安静地站在角落，蓝眸平静地扫过交谈的三人，将“议会席位更迭”、“生命教会消亡”、“权力运作”等关键词默默记录，纳入她庞大的“人类社会模型”数据库中进行关联分析。
对她而言，这也只是观测到的又一个数据点。
这个小插曲如同投入深潭的小石子，在实验室的科技氛围中泛起一丝涟漪，又迅速归于平静。
西玛己经迫不及待地继续他的神经网络极限测试设计，李昀则沉浸在对两个世界知识体系融合的思考中，仿佛刚才谈论的只是清理了几只实验室里吵闹的飞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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