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晏宗主…正事要紧”
当看客们的目光终于被新涌入的江湖客或各自的盘算所转移,晏无师也适时地松开了钳制着沈峤肩膀的手臂。
“阿峤说得是” 晏无师收敛了笑容,声音恢复了几分平日的沉稳,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“正事要紧。”
他目光在嘈杂的大堂中扫视一圈,最终锁定了一处靠近角落、被一根粗大梁柱半掩着的僻静位置。
那里光线稍暗,远离人群中心,是个适合密谈的所在。他率先迈步走去,紫色衣摆扫过沾着沙尘的地面。
沈峤会意,压下心头尚未完全平息的窘迫和一丝莫名的空落感,紧随其后。
两人在角落的方桌旁落座。
晏无师从怀中取出一张略显陈旧的羊皮地图,铺展在粗糙的木桌面上。地图线条古朴,标注着河西走廊的山川河流与主要城镇。
他修长的手指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笃定,精准地点在地图中心一个醒目的标记上——正是他们所在的河西城。
“河西之地” 晏无师指尖敲了敲那个标记,声音低沉“地域广袤,风沙苦寒,人口远不及中原稠密。在此地寻一个刻意隐藏的人或许不易,但若目标本身……”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
“便是那身处风口浪尖、万众瞩目之人,则另当别论。”
他的目光抬起,落在沈峤沉静的脸上
“河西君主丹珠,借比武招亲之名,广邀西方豪杰,行事如此高调张扬,其行宫所在,便是最好的靶心。” 他顿了顿,语气带着一丝不容商量的意味
“赴宴探查之事,便由阿峤你一人前往。”
沈峤对此安排并无异议,他点了点头.“既如此,那贫道便恭敬不如从命了。” 忽然想到什么,抬眼看向晏无师,带着一丝确认的意味
“对了,晏宗主,你……未曾报名参与那比武招亲吧?” 这问题问得首接,带着点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在意。
晏无师闻言,那双眸子微微眯起“哦?” 他拖长了调子,身体微微前倾,目光灼灼地锁住沈峤
“阿峤这般特意询问……莫非是心中忐忑,怕本座当真下场一试,夺了那驸马之位?” 他故意顿了顿,眼神里满是促狭“还是说……阿峤你自己,也想去擂台上试试身手?”
“不要!” 沈峤几乎是立刻脱口而出,声音带着一丝少见的急切和果断。
他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似乎过于激烈,忙不迭地摆手,试图掩饰那一瞬间的慌乱“贫道绝无此意!只是……只是确认一下,以免横生枝节!”
看着沈峤那副急于否认、耳根又悄悄泛红的模样,晏无师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,笑声里充满了愉悦和了然。
他不再逗弄,正色道:“放心。” 他指尖点了点地图上河西城的位置
“本座并未报名~”
他话锋一转,声音压低了些,带着一种只有两人才能听懂的叮嘱意味
“此间君主丹珠,据闻性烈如火,尤喜以西域葡萄美酒待客。那酒色泽瑰丽,入口甘甜绵柔,极易入口,然……”
“后劲却极为霸道猛烈,非中原寻常酒水可比。阿峤你素来少饮,明日席间,务必浅尝辄止,切莫因其甘甜而贪杯,着了道。”
沈峤眨眨清澈的眸子:“晏宗主放心,贫道自有分寸。饮酒误事的道理,在下省得。” 他顿了顿,补充道“明日席间,我会见机行事,探听《山河泣血》残卷的消息,若有异动,会设法传递信息。”
晏无师微微颔首,最后看了一眼地图,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叩。
“好。那便……按计行事。”
“晏宗主……”
晏无师正垂眸看着羊皮地图上河西城周围的地形,闻声抬眸看去。
昏黄的烛光在他深邃的凤眸中跳跃,映出一种专注被打断后、随即转向询问的柔和“嗯?” 他尾音微扬,带着询问的意味。
沈峤对上他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,下意识地抿了抿唇。
那形状优美的唇瓣被抿得微微发白,透露出主人内心的踌躇与不安。他似乎在组织着语言,手指无意识地着粗糙的桌沿。最终,深吸一口气,鼓足勇气问道
“此去赴宴……我若……若是不慎搞砸了,未能探得《山河泣血》消息,或是……或是惹出什么别的麻烦来,你……” 他顿了顿,声音低了下去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“你会如何?”
晏无师看着他这副难得流露出的、带着点依赖和不确定的模样,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,泛起一丝柔软的涟漪。
他瞬间便明白了沈峤在担心什么——担心任务失败,担心辜负信任,更担心……自己会因此失望或责难。
作者“喵北”推荐阅读《山河剑心之我见犹怜》使用“人人书库”APP,访问www.renrenshuku.com下载安装。他脸上的神情瞬间柔和下来,唇角勾起一个安抚人心的、近乎温柔的笑意,驱散了方才部署时的冷冽。
“呵” 晏无师轻笑一声“放心。”
他身体微微前倾,越过桌面,靠近沈峤,目光专注地锁住那双带着忧虑的清亮眸子,一字一句,清晰地承诺
“便是天塌下来,本座顶着。你只管放手去做。搞砸了?那也无妨。” 他语气轻松,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“本座何时因这些许小事怪过你?”
这承诺如同定心丸,让沈峤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许。
晏无师将他的细微神情尽收眼底,凤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。他话锋一转,带着点循循善诱的意味:
“再说了,方才本座不是提醒过你,那丹珠君主的葡萄酒虽甜,后劲却猛?你过去甚少沾酒,酒量如何,自己心里也没底吧?”
他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,发出笃笃的轻响“与其明日在那众目睽睽之下因贪杯甘甜而失态,或是被人轻易灌醉套了话去……不如……”
他故意停顿了一下,看着沈峤眼中升起一丝好奇,才慢悠悠地笑道:
“不如,就陪本座小酌几杯,权当……练练酒量,如何?”
“练……练酒量?” 沈峤微微一怔,下意识地就想拒绝。他素来清修自律,对杯中之物并无兴趣,更遑论主动饮酒。
可转念一想,晏无师的话不无道理。明日那等场合,若真因不识酒性而误事,确实不妙。提前适应一下烈酒的滋味和冲击,或许……真有几分必要?
内心挣扎了片刻,沈峤最终还是点了点头,声音不大“……好。”
晏无师眼底的笑意更深了,带着一种计谋得逞的愉悦。他扬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:“小二!”
很快,店小二便端着一个托盘快步走来,上面放着两个粗陶大碗和一坛尚未开封、却己能闻到浓郁醇香的烈酒。
酒坛泥封拍开,一股极其霸道、混合着粮食焦香与辛辣气息的酒味瞬间弥漫开来,比之前客栈里的任何酒气都要浓烈数倍!显然不是那甘甜的葡萄酒,而是地地道道的、河西本地烧刀子!
“客官,您的酒!” 小二麻利地将两个大碗摆上桌,抱起酒坛
“咕咚咕咚”地将清澈如水却气味浓烈的酒液倒满了两个碗,酒面几乎与碗沿齐平,在烛光下晃动着危险的光泽。
晏无师端起自己面前那碗,凑近鼻端深深嗅了一下,露出满意的神色。
他看向沈峤,眼中带着一丝鼓励和……不易察觉的促狭:“嗯~闻着就够劲。来,阿峤,先尝尝这河西本地的‘烧春’,看看如何?”
沈峤看着眼前这满满一大碗清澈见底、却散发着浓烈刺鼻气味的液体,喉咙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。
他深吸一口气,学着晏无师的样子,双手捧起那沉重的粗陶碗。碗壁冰凉,酒气却灼人。
他心一横,想着长痛不如短痛,竟闭上眼,仰起脖子,学着江湖豪客的样子,猛地灌了一大口下去!
“唔——!”
酒液甫一入口,那想象中的甘甜绵柔全然不见!取而代之的,是一股如同烧红烙铁般的滚烫辛辣,顺着喉咙一路野蛮地灼烧下去!所过之处,如同点燃了一条火线!剧烈的刺激感瞬间冲上鼻腔和天灵盖,呛得他眼前一黑,五脏六腑都仿佛被狠狠揪住!
“咳咳咳!咳咳——!” 沈峤猛地弯下腰,剧烈地咳嗽起来,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,白皙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,连脖颈都染上了一层绯色。
他只觉得喉咙火辣辣的疼,胃里更是翻江倒海,难受得几乎要吐出来。
晏无师看着他这副狼狈不堪、眼泪汪汪的模样,先是一愣,随即再也忍不住,放声大笑起来:“哈哈哈!我的好阿峤啊!”
他笑得肩膀都在抖动,伸手轻轻拍着沈峤剧烈起伏的后背,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又宠溺的调侃“你喝这么急作甚?当这是解渴的凉水吗?这可是五十年的陈酿烧刀子!性子烈得很!你这一口下去,也不怕醉意立时冲上心头,首接趴在这桌子底下了?”
沈峤咳得说不出话,只能抬起一双被泪水浸润得湿漉漉、如同小鹿般委屈又控诉的眼睛,狠狠地瞪了那个幸灾乐祸的魔头一眼。那眼神仿佛在说:你故意的!
晏无师被他这含泪控诉的眼神看得心头一软,笑声渐歇,眼底的促狭被一种更深的温柔取代。
他拿起自己的酒碗,递到沈峤面前,碗沿轻轻碰了碰沈峤那只还剩大半碗烈酒的碗,发出清脆的“叮”一声响。
“好了好了,是本座的错,不该让你喝这么猛的。” 他声音放柔了些
“慢慢来,小口抿。先感受它的辛辣,再试着品味它内里的醇厚。酒之一道,急不得。” 他看着沈峤依旧泛红的眼眶和的睫毛,低声道“若实在难受……剩下的,本座替你喝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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