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万噬魔碑，开！
冷。
无边无际，像是把骨头缝都冻透了的那种冷。
意识就在这片极寒的黑暗里沉沉浮浮，连根针都扎不进来了，整个人彻底空了，死透了。剩下的那点子残念，就跟坟堆子上被野风吹得左摇右晃的磷火一样，明明灭灭，勉强还能念叨两句——南宫清漪那张带笑的假脸，南宫枭那只废了我丹田的手，还有乱葬岗上熏得人作呕的尸臭……
妈的，老子……不甘心啊！
这念头像个倔种，时不时就蹦出来狠狠挠一下我快要化掉的意识。可就这玩意儿，也快被冻没了。
就在最后那点念头火星眼看也要被寒气掐灭的档口——
吱嘎——
咔嚓！
耳朵里猛地炸开一阵叫人牙酸的声音！像是什么老旧的、被冻了一万年的破铁门，硬生生让人从底下给顶裂开了一样！震得我脑浆子都在发木的寒气里搅和了一下。
紧接着，就是一阵地动山摇！
轰隆隆！
天旋地转！身底下那片被尸油血水浸透了的烂泥地，跟抽筋儿了似的剧烈起伏、摇晃！好几具压在我身上、都快跟我长一块儿了的腐尸，“噗通”“噗通”地被震开，甩出去老远。糊在脸上的烂泥被震开一条缝。
冷雨毫无遮拦地劈头盖脸砸在我勉强睁开的眼珠子上，砸得生疼。但那冰冷的刺激，竟然让眼前模糊的景象清晰了那么一瞬。
就在我眼前，不到两步远！
地面，那道巨大的、狰狞的裂缝，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硬撕开了！裂口边缘的冻土、碎石跟豆腐块似的簌簌往下掉。
一股子……我操……一股子没法形容的气儿，从那黑黝黝的裂缝里冲天而起！那气儿不是尸臭，比那玩意儿邪门一万倍！冰冷，死寂，带着一股远古凶兽的煞气，浓得化不开！混着冻雨打在我脸上，皮肤针扎似的疼，像是瞬间老了八十岁！
这死气儿喷出来的瞬间，裂缝底下，猛地爆开一团暗红色的光！
不是太阳那种亮堂的光，是那种快干涸的血痂的颜色，粘稠，冰冷，充满了邪性！那红光一闪，就把裂缝里和附近雨幕都映得一片诡异猩红，连天上泼下来的雨线好像都变成了血珠。
红光来源，就卡在那裂缝的正当中！
一块……石头？
不，不是普通的石头！那是一块巨大的、残缺不全的……石碑！
碑的上半截不知道被什么力量硬生生削掉了，只剩下小半截子残破的碑体斜斜地杵在那儿。露出的断面像被啃过一样，参差不齐。整块碑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，非金非石，漆黑如墨，像是凝固了亿万年的极夜。
但真正要命的，是那碑身上密密麻麻、层层叠叠刻着的玩意儿！
那是字？是画？是鬼画符？
血红血红的线条，盘根错节，纵横交错！像是用滚烫的、冒着黑烟的污血胡乱涂抹上去，又像是无数条活物在碑身上扭动挣扎留下的烙印！每一笔每一划都透着一股子最原始、最蛮荒的凶煞之气！看一眼，眼睛就跟被针扎了似的疼，脑子嗡嗡的，里面全是绝望的哀嚎跟恶毒的诅咒！让人打心眼里发寒，恨不得立刻撞死！
这他妈是什么鬼东西？！
念头刚冒出来，一股强烈的、无法抗拒的悸动，猛地从我胸口那处空洞死寂的丹田位置……炸开了！
嗡！
像是沉寂了亿万年的古钟被突然撞响！一股源于灵魂最深处的……饥渴！贪婪！迫不及待！
不是我的！我他妈现在除了等死还剩个屁！
是那块破烂碑！它在“看”我！用一种看待肥美血食的眼神，锁定了我！
我心脏都他妈要吓停了！一股比地底寒气更甚的冰冷猛地攥住我残存的意识。
跑！
快跑！
身体却比万年寒冰还要僵硬，别说跑了，连眼皮眨动一下都做不到。
那半截魔碑猛地……活了！
它周身暗红诡异的符文突然疯狂流转起来，像是一条条燃烧着污血的蛆虫在蠕动！整块碑体发出低沉的嗡鸣，如同饥饿凶兽的低吼。那裂开的巨大地缝猛地向下塌陷，碑身震颤着，脱离了大地最后的束缚！
“呼——！”
带着一股撕心裂肺的死亡风暴，裹挟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煞气和浓郁到实质化的污秽死气，如同从地狱最深处射出的诅咒之箭，朝着我的心口位置，毫无花巧地……
撞了过来！
“噗！”
我能听到一种极其沉闷、又无比清晰的撞击声，就在我的胸腔深处响起。
没有预想中骨头碎裂的“咔嚓”声。
那块冰冷、沉重、铭刻着无数血色邪文的残破石碑，就像它压根儿是虚的幻象一样，又或者我的胸腔才是虚无的空间——它没有撞断我的肋骨，就那么……毫无阻碍地、无比粗暴地……硬生生挤进了我的身体！首首撞在我心脏所在的位置！
冰冷！难以言喻的冰冷！
一瞬间，我感觉自己整个人，从灵魂到肉体，都被一块砸进滚烫岩浆里的万载玄冰给塞满了！那是一种超越想象极限的冰冷侵蚀，仿佛要将我体内最后一点生命之火彻底冻结、熄灭！冷得我身体瞬间绷紧如弓，连抽搐都不能，只有每一个细胞、每一条神经都在无声地惨叫！血管里的血液似乎在变成冰碴子，脑浆凝固，连最后那点“不甘心”的念头都快要冻住了！
然而，这冻结一切的冰冷煞气只是开始。
在那无与伦比的冰寒之后，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，如同无数根烧得通红、又淬了万古寒毒的尖针，狠狠扎进了我的心脏！然后像无数条疯狂扭动的毒蛇，沿着血管、经脉、神经，甚至是破碎的骨头缝隙，向着身体的每一寸角落，狂暴地蔓延！
“嗬嗬嗬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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完了……
这次是真的完了……
被这鬼东西挤爆了心脏塞了进来，别说报仇，连当块臭肉烂在这儿都别想了！
绝望像最黑的墨汁，兜头盖脸浇灭了我最后一丝火星。
就在我意识眼看着就要彻底陷入那冰冷死寂的永恒黑暗之时——
嗡……
一声极其轻微的、源自体内那冰冷石碑的……嗡鸣。
它仿佛吃饱喝足打了个嗝？又或是……被激活了？
紧接着，一种从未体验过的、诡异到让人头皮炸裂的感觉，在我体内爆发出来！
嵌在我心口的魔碑微微震颤，冰冷的碑体上，那些蠕动的血色咒文猛地亮了一下。像是……张开了无数张无形的、贪婪的嘴！
目标，并不是我的残躯，而是……我周围这无边无际的死气、怨气，还有那些腐烂发臭的尸骸本身！
嗡——！
一股微弱的、却又霸道绝伦的吸扯力，猛地以我为中心扩散开来！仿佛一个无形的深渊旋涡在我胸口出现。
首先遭殃的是离我最近那具刚被震开的半腐尸体。那尸体胸腔上破了个大洞，己经没多少好肉了。可就在这吸扯力覆盖过去的瞬间——
嗤啦啦！
我亲眼看着，那具尸骸上残留的暗褐色血肉、骨头缝隙里沉积的黑气、还有那凝聚了无尽怨毒的残余魂息……像是被无形的火点燃，化作一缕缕极细微、肉眼甚至难以察觉的灰黑气流，打着旋儿，快如闪电地被吸扯了过来，疯狂地钻入我胸口碑文的位置！
紧接着是旁边另一具只剩下骨架子的骷髅，它空洞眼眶里残留的一点幽幽磷火，噗地一声就被强行抽出，卷入旋涡！
然后是更远处那堆散发着浓郁恶臭的腐肉堆……
以肉眼可见的速度，那些刚才还恶心熏人的腐尸烂肉，如同被瞬间吸干了精髓，失去了最后一点支撑，迅速地发白、变脆、酥化！像被强风刮过的沙堡，一片片、一块块地……无声无息地散开、崩塌！化作一捧捧灰白色的粉末，混在冰冷的雨水里，流淌开来。
而我……
那足以冻结灵魂的煞气冰锥，依然在肆虐我的每一寸神经和血肉，带来生不如死的剧痛折磨。
可偏偏！
就在这无法承受的剧痛和冰冷之中，一股极其微弱、却真实存在的……暖意？
不！那感觉就像是无数根冰针里混杂着一根刚点燃的小火柴，微弱，但确实存在！一丝丝极其稀薄、却又蕴含着某种古老气息的能量，伴随着那些被强行吸入碑体的死气怨气，经过了碑文那莫名的淬炼转化，如同细流般反哺而出，丝丝缕缕，缓慢而坚定地渗入我早己干涸龟裂、破败不堪的身体。
像往垂死的旱地里浇下一缕浑浊的泥汤，虽然恶心，却能救命！
我那最后一点如同风中残烛、随时要熄灭的意识之火，竟然……稳住了！
没有增强，但也没有彻底熄灭！它就那么顽强地、带着一种极其坚韧的微光，在无尽冰寒和剧痛的风暴中心，硬生生地……吊住了！
这诡异的变化，让我在非人的痛苦里，竟然找回了那么一丝丝“活着”的感觉，尽管这种活着伴随着炼狱般的折磨。
煞气如万载寒冰铸成的锥子，反复穿刺我的魂魄。
剧痛像无数把烧红的钝刀子，在我的骨肉里来回切割。
这两种最强烈的痛苦交织在一起，像要把我活活撕碎成千百块。
可偏偏是这两种东西，在我体内那破烂石碑的力量下，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。
极致的冰寒冻结了一切，连绝望这种情绪都仿佛被冻僵了。
它凝固了我对仇人的滔天恨意，却没有熄灭它！反而像是把它淬炼成了最坚硬的冰晶，沉淀在灵魂最深、最黑暗的角落，沉甸甸，棱角分明，永远不会被磨损分毫！
它凝固了我的意识，却像在保护那最后一点微弱的火种。
它凝固了我的身体，将一切濒死的崩溃进程强行按下了暂停键。
在这冻结一切的痛苦平衡里，我清晰地感受到身下腐烂的泥地正在无声地失去“活力”，连冰冷的雨水仿佛都要被这该死的碑多吸两口热气儿进去。
我的感官……在蜕变。或许是剧痛的刺激，或许是濒死带来的变异，或许是那石碑带来的邪异力量。
一丝丝更细微的波动，开始在死寂的世界里浮现。
空气里漂浮的、看不见的死气尘埃的轨迹……
更远处，腐肉堆里残存的、微弱的怨念残渣……
甚至连地底深处某个方向隐约传来的、极其微弱的活物气息……都被我这该死的“身体”，或者说身体里这块破碑，极其清晰地……捕抓到了！
剧痛依旧。
冰冷依旧。
但这片乱葬岗，这个冰冷地狱，它在我感知中，变得截然不同了！
心脏位置，那块冰冷沉重的碑似乎完成了第一次、或许是极其微末的“吞噬”，那微微震颤的感觉慢慢平复下来。
我依旧躺在冰冷的雨水和腐尸灰烬的泥泞里，像个被丢弃的破布口袋。
可这个口袋，不一样了。
它里面，塞进了一把刀。
一把锈迹斑斑、沾满污秽、冰冷刺骨，却足以撕裂地狱的刀！
剧痛和冰寒像一层厚厚的、名为“炼狱”的茧，将我层层包裹。
而茧的深处，那一点被强行吊住的微弱火焰，正在冰寒的磨砺下，凝聚着一丝前所未有的、残酷的……杀意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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