囚室之内，空气仿佛变成了凝固的铅块，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。
乌图脸上的血色，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，只剩下一种死人般的惨白。
他那双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苏倾鸾，眼球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，仿佛随时都会从眼眶中爆裂开来。
他的呼吸粗重得如同濒死的野兽，胸膛剧烈地起伏着，每一次吸气，都带着一阵“嗬嗬”的破风箱般的声响。
那根名为“秘密”的，支撑着他最后尊严的支柱，就这么被苏倾鸾轻描淡写地，一句话，彻底敲碎了。
他完了。
他心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。
但野兽在临死前，总会亮出自己最后的爪牙。
一阵令人牙酸的“咯咯”声从乌图的喉咙深处传来。
那是他用尽全身力气，从绝望的深渊中挤出的，最后的笑声。
“哈哈……哈哈哈哈……”
他笑着，身体因为过度用力而剧烈地颤抖着，带动着身上的铁链发出了一阵哗啦啦的哀鸣。
“就算你们知道了又如何？”
他的声音嘶哑，充满了怨毒。
“‘无声天灾’的种子己经播下！”
“我的同伴们，早己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，散布在了京畿各处！”
“你们找不到他们的！”
“你们永远也找不到他们！”
他像一条疯狗一样狂吠着，试图用这种虚张声势的咆哮，来掩盖自己内心深处那深入骨髓的恐惧。
“京畿之内的粮仓，有上百座！”
“大小水源，更是星罗棋布！”
“你们去查啊！你们去一个个地查啊！”
“等你们查清楚的时候，大夏的根基，早就被我们彻底蛀空了！”
“哈哈哈哈哈哈！”
萧玦的眼神骤然一冷，按在剑柄上的手，指节捏得咯咯作响。
一股冰冷的杀意，如同实质的寒气，瞬间笼罩了整个囚室。
乌图的狂笑声，在这股杀气面前，不由自主地弱了下去。
他说的没错。
这是一个死局。
一个无解的，大海捞针的死局。
大规模的排查，必然会打草惊蛇。
而一旦让敌人提前动手，或者隐匿起来，那后果将不堪设设想。
囚室之内，再次陷入了那种令人窒息的，压抑的沉默。
只有乌图那因为恐惧和得意而交织在一起的，粗重的喘息声。
苏倾鸾却仿佛没有听到乌图的叫嚣。
她的目光，甚至没有在他那张扭曲而又疯狂的脸上停留片刻。
她缓缓伸出手。
她的手掌白皙而又纤细，在那昏暗的油灯光下，仿佛一块上好的羊脂美玉。
一枚黑铁戒指，正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。
正是那枚从乌图身上缴获的，备用的戒指香丸。
乌图的瞳孔，下意识地收缩了一下。
苏倾鸾捏着那枚戒指，缓缓走到乌图的面前。
她蹲下身，与那双充满了怨毒的眸子平视。
她的声音，很轻，很柔，像是在对一个将死之人，诉说着最后的谶言。
“你身上的每一样东西，都会开口说话。”
说完，她不再理会乌图，缓缓站起身。
在她的意念之中，那枚黑铁戒指的实体影像，己经出现在了医疗空间的虚拟托盘之上。
“空间，启动质谱分析仪，对样本进行成分解析。”
“指令接收。”
“质谱分析仪己启动……”
“正在进行原子层级扫描……”
在苏倾鸾的脑海中，一道蓝色的光束扫过那枚戒指。
无数复杂到令人眼花缭乱的数据流，如同瀑布一般，在她的视网膜上飞速刷新。
戒指的金属成分，杂质比例，锻造工艺……所有的一切，都在那超越时代的科技面前，被解析得一清二楚。
乌图看着苏倾鸾那副风轻云淡，智珠在握的模样，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，再次如同毒蛇一般，疯狂地噬咬着他的心脏。
这个妖女。
她又想做什么？
他不知道。
但他知道，每一次她露出这种表情，都意味着自己的一层伪装，即将被无情地剥落。
时间，仿佛又一次凝固了。
几个呼吸之后。
苏倾鸾那双如同古井般平静的凤眸，终于再次泛起了一丝涟漪。
她看着乌图，看着他那张写满了惊疑、不安与色厉内荏的脸。
她笑了。
那笑容很淡，却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。
在她的脑海中，一份精准到原子级别的分析报告，己经静静地躺在那里。
报告的最后一行，用红色的字体，标注着一个关键的发现。
“检测到样本中，含有微量的‘赤铁辉石’矿物成分。”
“经数据库比对，该矿物为京城西山红土层独有。”
苏倾鸾缓缓地，一步一步地，再次走到了乌图的面前。
她蹲下身，将那块虚拟的，只有她能看见的分析报告，凑到了乌图的眼前，仿佛在让他亲眼欣赏自己的死刑判决书。
她的声音，轻得如同情人间的呢喃，却又冷得像是西伯利亚的寒风。
“你的同伴，是不是都喜欢用家乡的土来做点纪念品？”
乌图的呼吸，猛地一窒。
苏倾鸾看着他那瞬间变得惨白的脸，嘴角的弧度愈发嘲讽。
她伸出一根手指，轻轻地点了点那份虚拟报告上的红色字体，然后，一字一顿地，念出了那几个决定了他所有同伴命运的字。
“西山红土。”
轰！
乌图的瞳孔，在一瞬间缩成了两个最微小的点，仿佛连灵魂都被这句话彻底洞穿。
苏倾鸾缓缓站起身，居高临下地，俯视着这个己经彻底失语的阶下之囚。
“本宫己经知道。”
“你们的老巢，在哪了。”
“嗬……嗬……”
乌图张了张嘴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，喉咙里像是被灌满了滚烫的沙子，只能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，充满了无尽骇然的抽气声。
他怎么也想不到。
他做梦也想不到。
一枚小小的，毫不起眼的戒指。
就这么轻易地，彻底地，将他们整个组织最重要的据点，给出卖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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