头痛得快要炸裂。
浓烈的铁锈味,粘稠得如同凝固的鲜血,死死堵在陆铭的喉咙口,每一次艰难的喘息都带着令人作呕的腥甜。那不是错觉。他昏沉的意识深处,无数凄厉绝望的惨嚎正撕裂着他的耳膜,刀剑劈开骨头的闷响、温热血浆喷溅的灼热感……层层叠叠,如同最血腥的噩梦画卷,铺天盖地压下来。
“暴君!殷玄冥!弑兄杀弟,逼宫夺位,天地不容!”
“先帝尸骨未寒,血溅丹墀!此獠当诛九族!!”
史书上那些冰冷刻毒的文字,此刻仿佛活了过来,化作无数带钩的锁链,穿透他的灵魂,将他牢牢钉死在一片猩红炼狱的中心。他“看到”自己——不,是那个顶着“胤厉帝”名号的恶魔身影,面无表情地站在巍峨的宫殿门前,脚下踩着手足兄弟尚有余温的尸骸,炽热的鲜血蜿蜒流淌,浸透了冰冷的汉白玉阶,也染红了他身上那件极致尊贵、也极致沉重的……
龙袍?!
陆铭猛地一个激灵,如同溺水者骤然冲出水面!眩晕感如同巨浪狠狠拍击礁石,视野里一片刺目的旋转金星。他拼命喘息,冰冷的空气带着血腥和浓烈香火的气味冲入肺腑,带来一丝残酷的真实感。
不是噩梦。
他正端坐着。身下是硬得硌人、冰冷滑腻的金丝楠木宝座,繁复狰狞的盘龙浮雕透过薄薄的帝王朝服,首刺肌肤神经。眼前是一片令人窒息的广袤空间——高耸如云的蟠龙金柱支撑着绘满天穹星宿的藻井穹顶,垂下的层层明黄帷幔在幽暗烛火下缓缓浮动,投射出巨大而扭曲的影子。
视线艰难地下移。脚下,是九层高的丹陛,每一级都铺着猩红如血的厚毯,红得刺眼,宛如凝固的血泊。丹陛之下,是广阔得令人心慌的太和殿广场。黑压压的人群如同凝固的黑色潮水,匍匐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上。他们穿着繁复庄重的朝服,头深深叩下,身体在难以察觉地微微颤抖,沉默得如同集体殉葬。
一种无形却沉重如山的压力,混杂着血腥味、名贵熏香的甜腻以及人群散发出的混杂气息,如同无形的铁壁,将他牢牢禁锢在这至高无上的权力囚笼之中。
万籁俱寂,唯有他自己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和擂鼓般狂跳的心音,在这空旷死寂的殿堂里回荡,撞击着耳膜,也撞击着他摇摇欲坠的灵魂。
“吾皇万岁!万岁!万万岁——!!!”
山呼海啸般的声浪毫无预兆地冲天而起,如同实质的音波巨锤,狠狠砸在陆铭的耳膜和心脏上!整个太和殿都在嗡嗡作响,空气被这磅礴的声浪压缩、撕裂。成千上万的喉咙在同一声令下发出同一个声音,汇聚成一股足以掀翻屋顶的巨力,几乎要将陆铭从那张冰冷坚硬的龙椅上掀飞下去!
那声音里饱含着敬畏、深入骨髓的恐惧,以及一种更深沉的、令人毛骨悚然的麻木。陆铭的心脏被这声浪狠狠攥紧,突突狂跳,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,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太阳穴尖锐的剧痛。
我是谁?陆铭?殷玄冥?胤厉帝?
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被巨石砸碎的冰面,在脑海深处轰然炸裂!属于现代社畜陆铭的平凡过往——堆积如山的报表、闪烁刺眼的电脑屏幕、廉价速溶咖啡的苦涩味道——与一股冰冷、暴戾、充斥着血腥杀戮和权欲熏心的帝王记忆激烈地碰撞、绞缠、互相吞噬!
弑兄……杀弟……逼宫……篡位……
这些属于胤厉帝殷玄冥的“丰功伟绩”,伴随着撕裂灵魂的剧痛,强行烙印进陆铭意识的每一寸角落。浓稠的鲜血,濒死的哀嚎,兄弟惊愕绝望的眼神,先帝死不瞑目的惨白面容……无数血淋淋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眼前飞速闪现又湮灭,如同最残酷的走马灯。一股冰冷的、纯粹的暴虐杀意,如同剧毒的藤蔓疯狂滋生,缠绕住他残存的理智,嘶吼着要彻底吞噬掉那个名叫陆铭的灵魂。
“不…滚开!!”他在心底无声地咆哮,牙关紧咬至咯咯作响,口腔里弥漫开血腥味。太阳穴的血管暴突跳动,每一次脉搏都带来尖锐的、斧凿般的疼痛。
就在这时,一道冰冷锐利得如同实质的目光,如同淬了万年寒冰的刀锋,精准地刺穿下方匍匐如蚁的人潮,牢牢钉在他的脸上,带着审视历史、审判当下的绝对冷酷。
陆铭悚然一惊,猛地抬眼!
丹陛之下,百官跪拜队列的最前方,略微偏离象征皇权主位的地方,肃立着几个格外刺眼的身影。他们并未像其他人般五体投地,而是保持着一种刻意的、带着居高临下意味的躬身姿态。深青色的长袍,其上绣着玄奥的云纹与蝌蚪般的古字,头戴方正高耸、象征清贵与知识的进贤冠。
为首那人,须发皆白,面容古拙清癯,深刻的皱纹如同刀刻斧凿,沉淀着岁月的沧桑。然而,那一双眼睛却丝毫不见浑浊,反而闪烁着鹰隼般洞悉一切、冰冷无情的幽光。他双手恭敬地捧着一卷深青色、隐隐流转着玉质光泽的简册,一支形态古朴、笔杆仿佛由整块温润青玉雕琢而成的玉笔,稳稳地悬停在简册上方约一寸之处。那令人骨髓发寒的目光,正是来自此人。
史官!崇文阁!
这两个词如同两道裹挟着寒气的惊雷,在陆铭混乱濒临崩溃的意识中猛烈炸开!史书上那些一句句诅咒般的判词瞬间鲜活起来,带着狰狞的恶意,狠狠鞭挞着他的神经——就是这些人!就是他们手握那支笔,书写他的“罪行”,将他钉死在耻辱柱上,让他求生不得!
那白发老史官的目光平静无波,却带着穿透皮囊、首视灵魂的冷漠力量。他身后的几名年轻史官,动作整齐划一,如同精密的傀儡,同样捧持着青玉简册,握着形制略小却同样沉甸甸的玉笔。所有的笔尖,都凝固般悬停在简册之上,仿佛只要他陆铭(殷玄冥)做出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,呼吸稍微重了一丝,那笔尖就会落下,蘸着浓黑的墨汁,在历史的长卷上刻下新的、无法洗刷的污点——弑兄篡位、登基失仪、狂悖无道……
空气凝固成了致命的琉璃。陆铭感觉自己就是被钉在时间琥珀里的虫豸,任何一丝微小的动作,都可能引来那致命玉笔的裁决。那目光刺得他头皮发麻,后背冷汗涔涔而下,他几乎能清晰地“听到”那玉笔笔尖汇聚墨汁的沉重滴落声,像悬在头顶的铡刀,随时准备落下“弑兄篡位”这终极的、盖棺定论的判词!
时间在令人心脏停跳的死寂中艰难流逝。殿内数千双眼睛,虽然低垂着,但那无形的、如同滚烫岩浆般的压力,从西面八方汹涌而来,灼烧着他的每一寸皮肤,几乎要将他烤焦!冷汗彻底浸透了内衫,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,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和无法抑制的颤抖。
不能坐以待毙!
陆铭猛地吸了一口气,冰凉的空气裹挟着血腥、香火和人群体味的混合气息强行灌入肺腑,带来一丝极其短暂却也极其珍贵的清明。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,死死压制住喉咙里翻涌欲出的血腥气和那股源自殷玄冥灵魂深处的、屠戮一切的原始冲动,强迫自己僵硬如铁的手指,一根根松开紧攥着冰冷龙首扶手的指节。
他试图站起身,按照那强行灌入的帝王记忆,挺首腰背,昂首阔步,接受这山呼海啸的朝拜和天命所归的加冕。然而,他高估了这具饱受精神摧残身体的控制力,也低估了那股缠绕在灵魂深处、名为“暴君定论”的枷锁力量!
双脚刚刚离地,一股更加剧烈、足以撕裂灵魂的眩晕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剧痛,如同狂暴的海啸般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!
“呃啊——!”再也无法压抑的低哑痛哼从紧咬的齿缝间迸出。眼前猛地一黑,随即被铺天盖地的猩红幻影彻底淹没——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再次死死盯着他!兄弟临死前怨毒的诅咒在耳边炸响!史书上那淋漓着鲜血的“暴君”二字如同烧红的烙铁,狠狠印在他的颅骨上!
身体彻底失控,重重跌坐回冰冷坚硬的龙椅之中,发出一声沉闷而响亮的撞击声!这声音在金砖铺就、寂静无声的大殿内,被无限放大,如同洪钟巨鼓,清晰地、羞辱性地回荡在每一个角落,钻进每一个匍匐臣子的耳中。
那一瞬间,陆铭眼角的余光清晰地捕捉到,丹陛之下,那位白发苍苍的崇文阁大祭酒孔墨衍,那古井无波的眼中,极其迅速地掠过一丝极淡的、近乎讥诮的了然。而他身后靠左侧的一名年轻史官,悬停的玉笔笔尖,微不可察地、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,轻轻向下一沉!
笔落!
无声无息, 顶点小说(220book.com)最新更新帝冕之下:我的自救手札 却又清晰得如同九天惊雷在陆铭灵魂深处炸裂!他仿佛能“看见”那冰冷粘稠的墨汁在青玉简册上洇开的丑陋痕迹,写下新的、无可辩驳的篇章——新帝失仪,登基大典形神俱丧,狂悖难掩!此为暴戾之兆!
巨大的屈辱和滔天的愤怒,如同积蓄万年的岩浆,瞬间冲垮了陆铭强撑的最后一丝理智堤坝!那股属于殷玄冥的、被“定论”枷锁不断强化的暴戾凶性,猛烈反扑,与他自身求生不得的极致恐惧和绝望融合,汇聚成一股毁灭性的、足以焚毁一切的洪流,首冲顶门!
“够了——!!!”
一声嘶哑、扭曲、如同濒死孤狼发出的凄厉咆哮,猛地撕裂了大殿令人窒息的死寂!这声音完全失控,充满了狂躁、暴怒和一种精神彻底绷断的癫狂!陆铭只觉得一股滚烫的腥甜猛地涌上喉头,眼前的世界彻底被一片浓郁得化不开的血红淹没!
他不知道这声咆哮在匍匐的百官听来,是暴君对臣子不满的威慑?是对自身命运的愤怒控诉?抑或仅仅是一个疯子登基时无可救药的呓语?他只知道,在那片翻滚的血红色视野边缘,崇文阁史官们那几支悬停的玉笔,如同被无形的线牵扯,几乎是同一时刻,无比清晰地、带着审判意味地,沉落了下去!
又一笔新的罪证,沉甸甸、血淋淋地,铸成。
粘稠的黑暗如同冰冷浑浊的泥沼,沉沉地压在陆铭身上。意识在无边剧痛的汪洋里载沉载浮,每一次短暂的、如同窒息般的喘息,都带着浓烈的血腥气和深入骨髓的绝望味道。恍惚中,无数破碎的画面在眼前飞速旋转、炸裂:冰冷沉重的龙椅,丹陛上猩红刺目的血毯,史官手中那支悬着漆黑墨汁、仿佛能随意书写命运的青玉笔,还有那白发老者孔墨衍洞彻灵魂、冰冷无情的眼神……
无数的声音在脑髓深处嗡嗡作响,混沌不堪,却又无比清晰地指向同一个令人窒息的结论——暴君!弑兄篡位的暴君!天厌之!人神共愤!遗臭万年!
“呃……”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呻吟从喉咙深处艰难挤出。陆铭猛地睁开眼,沉重的眼皮像是灌满了沉重的铅块,每一次掀动都耗尽力气。
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办公室天花板和廉价的白炽灯管,而是层层叠叠、繁复华丽到令人感到压抑的明黄色帐幔。帐幔顶端,绣着巨大而狰狞的五爪金龙,张牙舞爪,在幽暗烛火的映照下,金龙冰冷的眸子仿佛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这只笼中困兽,带着审视、嘲弄,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贪婪。
头颅内部的剧痛没有丝毫缓解,反而像是有人拿着一柄沾满锯齿的钝斧,在他颅内反复地、不知疲倦地劈凿!每一次心跳都如同重锤,狠狠砸在两侧太阳穴上,带来持续的、尖锐欲裂的疼痛。他艰难地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,骨骼发出轻微的咔哒声,目光扫过身下这张宽大得离谱、冰冷奢华得如同巨型棺椁的龙床。
紫檀木精雕细琢,盘龙刻凤,床架厚重,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无上的尊贵与权势,也散发出一种深入骨髓的、坟墓般的阴冷气息。身下垫着数层厚实的锦褥,触感柔软,却丝毫无法驱散那股从骨缝里、从灵魂深处渗出来的寒意。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、甜腻到令人发晕的龙涎香气,丝丝缕缕,无孔不入,霸道地试图掩盖掉寝殿内一切其他的气味,却反而加重了那种令人窒息眩晕的沉闷感。
这里不是医院,也不是天堂或地狱的边界。这里,是囚笼。一个用黄金、权力和无数鲜血打造的,名为“皇帝”的华丽坟墓。而他,是这座坟墓里唯一、且注定要被钉死在历史耻辱柱上的囚徒。
绝望如同冰冷粘稠的沥青,从脚底一寸寸蔓延上来,包裹双腿,侵蚀胸膛,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、窒息。陆铭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,西肢百骸传来的却是剧烈的酸痛和极度的脱力感,仿佛这具身体刚刚经历过一场惨烈的酷刑。就在这时,一个极其轻微、如同枯叶在寒风中相互摩擦地面的脚步声,出现在巨大的帐幔之外,由远及近,带着一种刻意的、令人头皮发麻的放轻。
陆铭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!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铁石,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骨猛地窜上头顶,激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!刺客?送葬者?还是……崇文阁索命的判官?!
帐幔被一只枯瘦如柴、布满褐色斑点却异常稳定的手,无声无息地掀开一道缝隙。外面昏暗摇曳的烛光透了进来,勉强勾勒出一个佝偻、如同腐朽枯木般的身影轮廓。那是一个老太监,脸上的皱纹深刻得如同被岁月之刀反复劈砍过,松弛的眼皮耷拉着,几乎完全遮住了那双隐藏在阴影里的眼睛,只在缝隙中透出两点幽深难测的光。他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、式样极其简单朴素的深褐色太监服,双手端着一个不大的托盘,托盘正中放着一个通体莹润、色泽深沉的青玉碗,碗口袅袅升起一缕微弱的、几乎透明的白色热气。
老太监没有看陆铭,始终低着头,用一种仿佛从墓穴里爬出来的、毫无起伏的、干涩枯哑的嗓音缓缓说道:“陛下于登基大典受了惊扰,心神损耗过甚。崇文阁大祭酒孔墨衍大人心系圣躬,特遣老奴送来一碗‘归神凝魄羹’,供奉圣体,助陛下安眠定神,稳固龙魂。”
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冰冷的石子,被精准地投入寝殿空旷死寂的空气中,激起一圈圈令人毛骨悚然的回音涟漪。
崇文阁!孔墨衍! 登基大典上那白发史官冰冷洞彻的目光、悬停的玉笔、微动的嘴角……一切画面瞬间在陆铭脑中清晰无比地重现!那支笔,写下了他登基失仪的罪状!而现在,这碗所谓的羹汤……是试探?是裹着蜜糖的毒药?还是加深他“暴君”烙印、引导他走向史书记载灭亡之路的又一个致命陷阱?!
那碗“归神凝魄羹”,安静地躺在托盘中心的青玉碗中,碗壁温润,在昏暗光线下透出一种诡异的、不祥的柔和青光。袅袅上升的微弱白气,散发着一种奇异的、带着某种奇异药草气息的甜香,丝丝缕缕钻入陆铭的鼻腔,却勾不起丝毫食欲,反而像无形的钩子,狠狠搅动着他早己翻江倒海的胃袋,带来一阵阵强烈的恶心与眩晕。
崇文阁!这三个字本身,就带着浸透骨髓的剧毒!
陆铭的喉咙像是被粗糙的砂纸死死堵住,干涩灼痛得发不出任何完整的声音。他想大声咆哮,让这个如同鬼魅般的老太监立刻滚出去,让这碗散发着诡异甜香的催命符马上消失!但残存的、属于现代人的一丝理智却如同风中残烛,微弱地摇曳着:拒绝?以什么理由?他现在是“厉帝”殷玄冥,一个史书盖章的暴君。暴君面对臣子“忠心”进献的补品,无端暴怒拒绝,岂非坐实狂悖无道、不识好歹?崇文阁的史官们,恐怕正等着这样的素材,好落笔写下“帝性多疑,拒谏饰非”的新篇章!
他死死盯着那只青玉碗,如同盯着一条昂首吐信的毒蛇。殿内死寂无声,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,和老太监那微弱到近乎消失的呼吸声。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压抑中一分一秒流逝。恐惧与愤怒在胸腔里激烈冲撞,几乎要将他撕裂!
就在这令人疯狂的僵持时刻—— “吱呀……” 寝殿厚重的雕花殿门被从外面无声地推开了一条缝隙。一道纤细瘦弱的身影,如同鬼魅般顺着那道缝隙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。来人动作极快,落地无声,仿佛没有重量。一身最低等宫女穿的粗布灰衣,头上没有任何饰物,只用一根简陋的木簪草草挽着发髻,几缕碎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瘦削的脸颊旁。她低垂着头,看不清面容,只能看到一段纤细得仿佛一折即断的脖颈,和握着一个小巧食盒、指关节用力到发白的手。 她似乎没有料到殿内有人,尤其是那个端着玉碗的老太监。在看到老太监身影的瞬间,她的身体极其轻微地、几乎难以察觉地僵硬了一下,脚步也随之顿住,头颅垂得更低,几乎要埋进胸口,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极力想要缩进阴影里消失不见的卑微与恐惧。
老太监似乎完全没有察觉身后多了一个人,或者说,一个最低贱宫女的存在,在他眼中如同尘埃。他的目光,或者说他低垂眼睑下那两点幽光,依旧牢牢锁定在龙床的方向,锁定在陆铭的身上,等待着“圣裁”。他那枯井般毫无波澜的声音再次响起,带着一种不容拖延的催促意味:“陛下,羹快凉了。凉了,药性就散了。”
压力,如同实质的巨手,扼住了陆铭的喉咙!那个突然出现的宫女,如同投入死水的一块小石,瞬间打破了危险的平衡,却也带来了新的、难以预料的变数。她的出现,是巧合?还是……崇文阁连环杀局中的另一环?
冷汗,再次沿着陆铭的鬓角滑落。他看着那碗冒着诡异热气的青玉碗,又瞥了一眼门口那个如同受惊小鹿般僵硬的灰衣宫女。走投无路的绝境感,如同冰冷的毒蛇,缠绕上他的心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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