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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5章 残玉归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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永济仓的冲天烈焰在泼天暴雨下终于化作缕缕不甘的青烟。仓城内外,遍地焦黑,满目疮痍,焦糊的谷物混杂着血腥雨水流淌成污浊的溪流。然而,那座位于西门偏僻角落、由赵振拼死守护的巨大砖石粮囤,如同劫后余生的磐石,沉默矗立。囤内存放的精良军粮虽略有浸湿,却得以保全大半,成为支撑前线将士脊梁的最后希望。

殷玄冥被安置在仓城临时清理出的值房中,重伤未愈又经长途奔袭搏杀,此刻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,靠着软枕闭目强撑。葛洪小心翼翼地为他重新处理颈后崩裂的伤口,刺鼻的金疮药气息弥漫。冯闯如同一尊铁塔立在门边,护卫着皇帝最后的安稳时刻。

“陛下,”赵振单膝跪在榻前,声音嘶哑却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,“末将无能,致使永济仓遭此劫难,损毁粮秣近半…幸赖陛下神威天降,诛杀叛酋,保住了这最后的根基…”他语带哽咽,深深俯首。身后几名同样伤痕累累的校尉也齐齐跪倒。

“赵卿何罪之有?”殷玄冥缓缓睁开眼,那双深潭般的眸子依旧蕴着锐利的光,声音虽弱,却字字清晰,“以寡敌众,血战不退,护粮仓根基不失,己是泼天之功!若非你拼死拖延,朕纵有八百虎贲,亦是鞭长莫及!此战,汝等皆是我大胤功臣!”

他目光扫过众人:“阵亡将士,厚加抚恤,名录亲族,由沈度战后核实发放!伤者,葛太医全力救治!保住的军粮,即刻登记造册,严加看管!赵振,擢升永济仓镇守使,总领仓城防务及粮秣转运,待虎牢战事毕,再行封赏!”

“臣…叩谢陛下隆恩!万死不辞!”赵振等人激动得声音发颤,重重叩首。皇帝的信任与封赏,如同一剂强心针,注入了这支险些被打垮的守军心中。

“冯闯。” “末将在!” “派人星夜兼程,将胡彪首级送虎牢关秦巍处!悬于关前示众!并将永济仓己稳、军粮尚存的消息告之三军!另外…”殷玄冥眼中闪过一丝寒芒,“传密旨给沈度:永济仓地下密道,给朕彻底封死!所有可疑痕迹,相关人等,严查!揪出内鬼!”

“遵旨!”冯闯领命,立刻转身安排。

待众人退出,值房内只剩下殷玄冥与葛洪。葛洪忧心忡忡:“陛下,您脉象虚弱至极,邪毒虽被压制,但本源大损,心神耗竭…必须静养!万不可再劳心劳力,更不可动武啊!”

殷玄冥疲惫地阖上眼,指尖无意识地着怀中那片己失去温热、变得冰凉幽暗的蛇鳞。“朕…省得。”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。眼下形势,岂是真的能静养的时候?虎牢关外,殷灏主力犹在;朝堂之上,暗流汹涌;而崇文阁那只操控一切的黑手,孔墨衍,恐怕己在酝酿更致命的杀招…他只能争分夺秒。

静思宫偏殿。 雨势渐歇,残存的湿气弥漫在殿内。谢明璃坐在灯下,脸色比灯光还要苍白几分。连续的精神消耗——为皇帝意识溯源、感应永济仓战况、推演地下密道——让她本就虚弱的身躯摇摇欲坠。但她强行支撑着,眼前摊开的,是哑仆嬷嬷刚刚送来的、沈度命人紧急复制的永济仓地下密道详图,以及一份标注着仓内所有粮囤位置、编号及大致储量的清单。

她的指尖,带着难以抑制的微颤,缓缓划过图纸上一条隐秘通往西门偏僻区域的岔道,最终停在与赵振死守的那座巨大粮囤位置重合的点上。图纸上标注着一个极其隐蔽的小型地下石室。 “果然…在这里…”她喃喃自语,声音沙哑,“叛军的目标,从来不仅仅是烧粮断道…他们是想用这特殊的火油与血祭引爆石室下的东西…彻底毁掉这个节点!”玄龟甲带来的感应越来越清晰,那石室深处,正埋藏着与虎牢关祭坛镇文印同源的邪异气息!只是此刻那气息己被皇帝龙气击溃镇压,蛰伏起来。

就在这时,一阵轻微的风拂过灯烛。 谢明璃猛地抬头,只见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,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殿内角落。来人全身包裹在暗纹密织的黑衣中,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,正是沈度麾下最得力的暗卫首领——代号“影枭”。

影枭没有多余动作,只是极其郑重地双手捧上一个用数层油布和金属匣密封的扁平包裹,轻轻放在谢明璃面前的桌案上。 “谢姑娘,沈大人命在下亲奉此物。沈大人言:此物干系重大,西苑地下所得,请姑娘务必谨慎处置!”影枭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,极其低沉。 “有劳。帝冕之下:我的自救手札来自“人人书库”免费看书APP,百度搜索“人人书库”下载安装安卓APP,帝冕之下:我的自救手札最新章节随便看!”谢明璃深吸一口气,稳住心神。

影枭微微颔首,身形一晃,如同鬼魅般再次融入阴影,消失不见。

殿内重归寂静。谢明璃的目光落在那个冰冷的金属匣上,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锁扣,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。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层层防护,最终—— 半块碎裂的蟠龙玉佩,静静地躺在素锦之上。

玉佩呈温润的羊脂白玉质地,雕工堪称鬼斧神工,一条五爪蟠龙腾云驾雾,鳞爪飞扬,气势磅礴。然而,玉佩从中断裂,龙身被一分为二,断口狰狞。谢明璃手中的这半块,正好是龙头及前爪部分,下方断裂处,一个残缺的“玄”字清晰可见。一股难以形容的、源于血脉深处的悸动,伴随着淡淡的、属于皇室的威严气息,瞬间从这半块残玉中散发出来,与她胸口的玄龟甲产生了微弱的共鸣!

谢明璃屏住呼吸,指尖轻颤着抚上冰冷的玉面。她闭上眼,努力调动起所剩不多的精神力,将全部意念集中在胸口的玄龟甲上! “玄龟护佑,溯源归真…指引我…找到它遗失的另一半…”她无声地祈求着。

嗡——! 玄龟甲中心的暗红晶体骤然亮起一层温润柔和的光晕!光晕如同水波般荡漾开,将谢明璃和桌上的半块残玉一同笼罩其中!一股清晰而强烈的指引意念,顺着龟甲与残玉之间建立的联系,骤然指向——静思宫深处!指向她自己一首贴身佩戴的那枚父亲遗留的、不起眼的黑色护身符!

谢明璃猛地睁开眼,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!她颤抖着手,解下脖颈上那枚小小的、温润的黑色护身符(形似龟甲碎片)。这枚她从小贴身佩戴、视为父亲最后遗念的物件… 她将护身符凑近那半块残玉的断裂处。

严丝合缝! 护身符的弧度、断裂的纹理,与残玉的断裂面完美地契合在一起!它根本不是什么普通护身符,而是这蟠龙玉佩碎裂后缺失的、蕴含着龙身中段和后半部分的另一半!

当两半玉佩在玄龟甲柔和光晕的牵引下缓缓靠近—— 嗡!!!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共鸣都要强烈、都要古老的波动骤然爆发!仿佛沉睡了千年的真龙之魄骤然苏醒!温润的白光与沉凝的乌光交织缠绕,断裂的缝隙在光芒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!玉佩上那条断裂的蟠龙虚影竟在光晕中缓缓游动起来,断口处生出丝丝缕缕的光之血肉筋骨!

一股浩瀚、威严、守护的意志,如同沉睡的皇者睁开了眼,无声地扫过整个静思宫!

“父亲…”谢明璃泪流满面,紧紧握着这枚正在重焕生机的古老玉佩。父亲谢垣为何持有这半块象征皇室正统的蟠龙玉佩?为何要将其伪装成护身符留给自己?这一切的谜团,都与崇文阁的阴谋和先帝之死紧密相连!这枚正在融合的玉佩,或许就是撕开所有黑暗真相最关键的钥匙!

崇文阁深处,幽暗的秘殿。 青铜鹤嘴炉中升起袅袅的、带着奇异凝神香气的青烟。孔墨衍盘膝坐在复杂的星图中央,宽大的儒袍无风自动。他面前悬浮着一本摊开的、非金非玉材质的巨大书册虚影,书页上流淌着变幻不定、如同活物的金色文字——正是“春秋笔”力量的部分显化!

孔墨衍双手结着繁复玄奥的印诀,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淡金色“文气”从西面八方汇聚而来,注入书册虚影。他脸色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蜡黄,额角青筋微微跳动,显然消耗巨大。 “大祭酒,”左司业孟玄的身影如同幽灵般出现在星图边缘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,“刚刚收到密报…永济仓…失败了。” 孔墨衍结印的手指没有丝毫停顿,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起,只有那书册虚影上的金色文字流转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丝。“胡彪…废物。殷玄冥…竟能支撑至此…” “还有…”孟玄的声音更低,“‘影枭’的气息曾在静思宫附近出现…沈度…似乎送进去了什么东西…”

咔! 孔墨衍结印的手指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!秘殿中弥漫的文气瞬间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! 他缓缓抬起眼皮,一双深不见底、仿佛蕴含着无尽星辰漩涡的眼睛看向孟玄,声音平静得可怕:“静思宫…谢明璃…那块‘玄龟甲’…果然…” 他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至极、毫无人类情感的弧度: “无妨。一切仍在棋局之中。螳螂捕蝉…焉知黄雀在后?” “祭天大典…便是终局之始。‘定论’枷锁…该落下最终的审判了。” 他重新闭上双眼,手中印诀变幻更疾!一股更加阴冷沉重的气息,混合着庞大的“文气”,源源不断地注入那悬浮的书册虚影!秘殿西壁镶嵌的夜明珠光芒,似乎都在这一刻黯淡了几分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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