诏狱深处，地字三号刑房。 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霉烂潮湿的气息，几乎令人窒息。墙壁上挂满了冰冷的刑具，在昏暗跳动的火把光芒下闪烁着幽冷的寒光。角落里堆积的炭火盆散发出灼人的热浪，与空气中弥漫的阴冷形成诡异的反差。
侍御史王焕，早己不复朝堂上那悲愤激昂、道貌岸然的姿态。他被剥去了官袍，只穿着一件肮脏破碎的白色囚衣，双手被沉重的精钢铁链高高吊起，脚尖勉强能触碰到冰冷湿滑的地面。身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鞭痕，皮肉翻卷，血水和汗水混在一起，不断滴落。他低垂着头，花白的头发散乱地黏在脸上，身体因痛苦和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，发出痛苦的呻吟。两天两夜不间断的“招待”，己彻底摧毁了他的精神防线。
刑房中死寂一片。 殷玄冥端坐在一张冰冷的铁椅上，身上裹着一件厚重的玄色貂绒大氅，依旧掩不住那份深入骨髓的虚弱和苍白。他的脸色在火把跳跃的光线下显得更加晦暗，嘴唇干裂，眼窝深陷，唯有那双眸子，沉静得如同万丈寒潭，冷冷地注视着眼前这个狼狈不堪的阶下囚。两名气息沉凝、如同石雕般的玄龙卫按刀侍立在他身后。 冯闯站在一旁，手中把玩着一柄通体乌黑、薄如柳叶的短刀，刀锋偶尔折射出一点寒星，映照着他毫无表情的脸。
“王焕。”殷玄冥开口，声音不高，带着重伤后的沙哑，却清晰地在死寂的刑房中回荡，带着一种无形的重压，如同冰冷的铁块压在王焕的心口。 王焕的身体猛地一哆嗦，艰难地抬起头，浑浊绝望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恐惧。他张开干裂渗血的嘴唇，声音嘶哑破碎：“陛…陛下…罪臣…知错了…罪臣不该…不该在朝堂上妄议谢大人…不该阻挠朔源司…求陛下…开恩…”涕泪混合着血水从他脸上滑落。
“兰台阁的火，烧得很及时。”殷玄冥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，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，“是谁让你跳出来搅混水的？又是谁…放的火？” 王焕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，眼神闪烁，充满了挣扎和极度的恐惧。“没…没人指使…是…是罪臣愚钝…对谢大人心存偏见…对朔源司…心怀疑虑…才…才…” “心怀疑虑？”殷玄冥轻轻重复了一遍，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，“疑虑到…需要纵火焚毁重要卷宗？” “不！陛下！那火…那火与罪臣无关！罪臣不知情！真的不知情啊！”王焕惊恐地尖叫起来。
“看来，王御史是觉得朕…太过仁慈。”殷玄冥微微侧头，看向冯闯。 冯闯会意，上前一步，手中那柄柳叶薄刀随意地在旁边的炭火盆上掠过。冰冷的刀锋瞬间被烧得通红！滋滋作响！ 王焕的眼瞳瞬间缩成了针尖！发出恐惧到极致的呜咽！ “王御史，”冯闯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，冰冷滑腻，“你的手指，保养得不错。不知一根一根切下来，放在这炭火上炙烤，还能否保持这般细嫩？” “不！不要！我说！我说！”巨大的恐惧瞬间冲垮了王焕最后一丝侥幸！他崩溃地嘶喊出声，“是…是孔先生！是孔墨衍留下的‘影子’！是他们逼我的！他们抓了我的幼孙！说…说只要我在朝堂上带头弹劾谢明璃，阻挠朔源司追查癸酉旧案…就保我孙儿平安！否则…否则就…” “影子？”殷玄冥眼中寒光暴涨！孔墨衍死而不僵，竟还留下了后手？ “是…是崇文阁最核心的秘密力量…由孔墨衍亲自掌控…他们…他们不录史籍…不留姓名…如同真正的影子…只执行最隐秘、最肮脏的任务！孔墨衍虽死…但…但‘影子’还在！兰台阁的火…一定…一定是他们放的！为了毁灭证据！陛下！罪臣句句属实！求陛下饶了我的孙儿吧！”王焕涕泪横流，拼命磕头。
“影子…哼！”殷玄冥冷哼一声，强压下翻腾的气血，“他们如何联络？据点何在？” “不…不知道…都是他们单线联系我…每次…每次联络方式和地点都不一样…神出鬼没…罪臣只知道…他们的标记…是一枚…黑色的…眼睛形状的玉扣…”王焕的声音充满了绝望的恐惧。
黑色的眼睛玉扣… 殷玄冥的瞳孔猛地一缩！这个标记…他见过！在当年他刚穿越不久，一次被精心设计的食物投毒事件现场，负责送膳最终‘畏罪自尽’的小太监身上，就掉落过这样一枚不起眼的黑色玉扣！当时他只以为是普通饰物…没想到竟是‘影子’的标记！
“还有呢？”殷玄冥的声音更加冰冷。 “没…没了…罪臣真的只知道这些…” 殷玄冥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个彻底崩溃、摇尾乞怜的昔日“忠臣”，眼中没有任何怜悯，只有无尽的冰冷。 “押下去，严加看管。”他挥了挥手。 两名狱卒立刻上前，将如泥的王焕拖死狗般拖走。 “陛下！陛下！饶了我的孙儿啊！”王焕凄厉的哭嚎声在阴暗的甬道中渐渐远去。
刑房内恢复了死寂，只剩下炭火盆偶尔发出的噼啪声。 殷玄冥疲惫地靠回冰冷的椅背，闭上双眼，剧烈的眩晕感伴随着心脉的抽痛阵阵袭来。冯闯立刻奉上温热的参汤。他抿了一口，滚烫的液体流经喉咙，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。 “影子…黑色的眼睛…”他低声自语，脑海中闪过那枚落满灰尘的黑色玉扣，还有兰台阁冲天而起的火光…孔墨衍，你连死，都要留下这跗骨之蛆吗？ “冯闯。” “末将在。” “动用所有暗线，秘密追查‘黑色眼睛玉扣’的线索。同时，”殷玄冥睁开眼，眼中寒芒闪烁，“加强对隐玉别院的守备！特别是明璃身边！那‘魂煞’…与这‘影子’…恐怕脱不了干系！朕绝不能再给他们第二次机会！” “末将领命！”冯闯肃然应道。
就在这时，一名玄龙卫快步走入，低声在冯闯耳边说了几句。 冯闯脸色微变，转身禀报：“陛下，隐玉别院急报！谢大人眉心…那被金针符印覆盖的灰色烙印…刚刚…突然闪烁了一下！青阳道长说…封禁之力正在被某种外力侵蚀！恐怕…支撑不了多久了！”
殷玄冥握着汤碗的手猛地一紧，指节瞬间发白！ 一波未平，一波又起！暗处的毒蛇，终于又要亮出獠牙了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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