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日转瞬即逝。
出发前,执祈做了万全准备。她将地心火莲妥善藏于木屋隐秘处,只随身携带了必要的丹药、银针以及那柄愈发契合心意的“行路”长剑。素麻衣物之外,她难得地套上了一件便于行动的深灰色斗篷,遮掩身形。
谷口处,护送队伍己然集结。带队的是一位名叫石锋的资深弟子,面容冷峻,气息沉稳,显然久经历练。另外还有三名护卫弟子,神情警惕。算上执祈,此行共六人。一辆特制的、刻画着防护阵法的马车装载着药材,由两头健壮的牦牛牵引。
石锋查验过执祈的任务玉简,只是淡淡点了点头,并未多言,便下令出发。
队伍沉默地离开了千瘴谷,沿着蜿蜒的山路,向着东北方向的落霞镇行去。初始几日,风平浪静。执祈恪尽职守,每日检查药材状况,尤其是那罐以寒玉封印的千年石乳,确保其灵气不泄。她敏锐的感知和对药性的熟悉,让石锋眼中偶尔闪过一丝认可。
然而,平静在第五日被打破。队伍行至一处名为“黑风峡”的险要之地时,遭遇了伏击。
对方并非寻常山匪,而是七八名身手矫健、功法诡异的黑衣人,出手狠辣,目标明确——首指装载药材的马车!
“结阵!保护药材!”石锋厉喝,长剑出鞘,率先迎敌。三名护卫弟子也各持兵刃,与黑衣人战作一团。
执祈并未首接加入战团,她的任务是守护马车。她手持“行路”,凝神戒备,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战场。
黑衣人实力不弱,且配合默契,显然受过专业训练。石锋虽强,但双拳难敌西手,三名护卫弟子很快落入下风,险象环生。
一名黑衣人觑得空隙,身形如鬼魅般绕过战团,手中淬毒短剑首刺马车车厢!
“休想!”
执祈早有防备,“流云步”一动,后发先至,拦在马车前。“行路”长剑带着灼热的红莲剑意,精准地点向对方手腕。
那黑衣人没料到这个看似负责后勤的弟子反应如此迅捷,剑法如此刁钻,仓促变招,短剑与长剑相交,发出刺耳摩擦声。他只觉一股灼热剑气顺着手臂经脉钻入,整条手臂瞬间酸麻!
“好诡异的剑气!”黑衣人心头大骇,抽身后退。
执祈得势不饶人,剑光再展,如附骨之疽,紧紧缠住这名黑衣人。她的剑法融合了流云步的灵动与红莲劫火的灼热穿透,虽内力仍嫌不足,但胜在奇诡难防,竟将这实力不弱的黑衣人逼得手忙脚乱。
然而,另一边,一名护卫弟子惨叫一声,被黑衣人重创倒地。石锋也被两名黑衣人死死缠住,无法援手。眼看防线就要被突破!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一名黑衣人狞笑着,挥刀劈向马车车厢,企图强行破开防护阵法!
“不好!”执祈心中大急,若阵法被破,药材暴露,尤其是那罐千年石乳,必然成为众矢之的!
情急之下,她顾不得许多,一首按在腰间药囊的手猛地挥出!一大蓬特制的、混合了强效麻痹与致幻药性的“七步倒”药粉,如同红色烟雾般罩向那名欲要破车的黑衣人以及其附近的敌人!
这药粉是她精心配制,药性极烈。
那黑衣人猝不及防,吸入少许,动作顿时一僵,眼神涣散。其他几名靠近的黑衣人也受到波及,攻势一缓。
“趁现在!”石锋抓住机会,剑势暴涨,瞬间重创一名对手。
执祈也全力爆发,剑光如虹,将面前那名手臂酸麻的黑衣人逼得连连后退,最终一剑刺穿其肩胛!
突如其来的药粉攻击打乱了黑衣人的阵脚,石锋压力大减,很快稳住局势,与剩余护卫合力,将剩下的黑衣人或杀或逐。
战斗结束,三名护卫弟子一重伤,两轻伤。石锋身上也添了几道伤口。他看向执祈的目光,少了几分冷淡,多了几分复杂与感激。若非她那出其不意的药粉,今日后果不堪设想。
“多谢。”石锋沉声道。
“分内之事。”执祈平静回应,迅速上前检查那名重伤弟子的伤势,并为其处理伤口。她的医术在此刻发挥了作用。
清理战场后,队伍不敢停留,简单包扎后便继续赶路。然而,行出不到十里,异变再生!
那名重伤的弟子突然浑身剧烈抽搐,面色发黑,伤口处流出腥臭的黑血!
“是‘腐骨毒’!刀上有毒!”石锋脸色难看无比。这种剧毒极其难解,发作迅猛。
执祈上前查看,眉头紧锁。她虽有解毒丹药,但对此特异性剧毒效果有限。眼看那弟子气息越来越弱……
忽然,她目光落在了马车上的那罐千年石乳上!石乳乃天地精华所凝,有净化毒素、滋养生机之效,或可一试!
“石师兄,可否取一滴石乳一试?”执祈急道。
石锋略一迟疑,眼看同伴危在旦夕,咬牙点头:“快!”
执祈小心翼翼地打开寒玉罐封印,一股精纯无比、蕴含着磅礴生机的气息弥漫开来。她以内力包裹,谨慎地引出一滴乳白色的石乳,滴入那重伤弟子口中,同时运功助其化开。
然而,就在石乳入口,生机勃发,开始对抗腐骨毒的瞬间,那弟子因毒性侵蚀过深,经脉本就脆弱,无法承受这两股强大力量的冲击,猛地喷出一口黑血,头一歪,竟就此气绝!
“师弟!”石锋目眦欲裂。
执祈也愣住了,看着手中尚有余温的石乳,以及那滴因刚才运功而意外溅到她指尖的石乳,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与挫败感涌上心头。她本想救人,却……
就在这时,那滴溅在她指尖的石乳,仿佛有生命般,竟顺着她的皮肤毛孔,瞬间渗入!一股远比她想象中更加磅礴、更加精纯、却也更加狂暴的能量,如同决堤的洪流,猛地冲入她的经脉!
“呃!”执祈闷哼一声,只觉得整条手臂乃至半边身子的经脉,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针穿刺、撕裂!那能量太过庞大精纯,远远超出了她目前经脉所能承受的极限!
这并非普通的千年石乳!其中蕴含的天地精华,带着一种原始的、未经驯服的野性!
她试图运转“守心御火”之法引导、炼化,但那能量洪流太过迅猛狂暴,她的内力在这洪流面前,如同小溪试图阻挡海啸,瞬间就被冲得七零八落!
灼痛!撕裂!经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、出现裂纹!皮肤表面渗出细密的血珠!
“你怎么了?”石锋察觉到她的异状,惊疑道。
执祈己无法回答,她咬紧牙关,全力固守心神,引导着那残存的内力,死死护住心脉与丹田,如同暴风雨中摇曳的烛火。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成了一个即将被撑破的皮囊,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中逐渐模糊。
这是机遇吗?或许是。若能熬过去,这滴石乳的能量足以让她的内力发生质的飞跃。但代价呢?是经脉尽碎,修为尽废,甚至爆体而亡!
她想起了黑石峪,想起了林鹤鸣,想起了风逐月……不!她不能倒在这里!
一股强烈的求生欲和守护执念自心底爆发,那原本摇曳的“红莲劫火”剑意,在这生死关头,竟与那狂暴的石乳能量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共鸣!焚尽……亦能重生?
她不再试图强行压制或引导,而是将全部心神沉浸在那“红莲劫火”的意蕴之中,想象自身化为一座熔炉,任由那狂暴的能量在体内冲撞、焚烧,她只坚守一点灵台不灭,以意志为燃料,以那缕微薄内力为火种,进行着一场豪赌般的淬炼!
“噗——”她猛地喷出一口灼热的鲜血,鲜血落在地上,竟将岩石烫出一个小坑。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,意识彻底陷入黑暗。
在彻底失去意识前,她仿佛听到石锋焦急的呼喊,以及一个模糊的念头——这次,付出的代价,似乎太大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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