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0:03的雷暴把措钦大殿的铜铃震得发颤。苏青瓷踩着浸湿的藏袍下摆翻过高墙，靴底的冰爪在琉璃瓦上划出刺耳的声响，惊得檐角的铜鎏金瑞兽在闪电中露出狰狞的轮廓——那兽眼的位置，正好对着大殿中央的供桌，与桑吉手绘的圣殿地图分毫不差。
“左拐第三个立柱后有暗门。”桑吉的骨刀劈开缠在栏杆上的经幡，雨水顺着他的藏袍往下淌，在地面汇成的水洼里，两人的倒影背后，隐约站着个穿绛红色袈裟的影子，手里举着闪着寒光的银刀。
苏青瓷的掌心突然发烫，藏在怀里的绿松石耳坠正在共振，频率与大殿里的酥油灯跳动节奏完全一致。她这才注意到，经幡的边缘绣着细小的梵文，连起来正是“活祭补鼓”的密咒——嘎玛喇嘛果然在这里。
暗门的铜锁在骨刀下发出锈涩的转动声。推开的瞬间，股混合着酥油与血腥的热气扑面而来，与殿外的湿冷空气相撞，在门楣处凝成白雾。供桌被十二盏酥油灯围在中央，灯芯的绿光里，三张被剥下的人皮正悬在半空，像晾晒的丝绸，边缘的毛细血管在灯光下微微搏动。
“比预想的早了半小时。”嘎玛喇嘛的银刀正在给人皮收边，刀刃划过皮肤的声响像在切割冻肉。他脚边躺着三个昏迷的流浪者，脖颈处的勒痕泛着青紫色，与1959年档案里“自愿献皮者”的伤痕形状完全一致——是用浸过迷魂草的麻绳勒出的，既能保持皮肤活性，又能让人失去挣扎力气。
苏青瓷的智能手环突然报警，屏幕上跳出皮肤检测仪的实时数据：悬着的人皮组织活性高达92%，毛囊里还嵌着细小的沙粒——是纳木错湖边特有的石英砂，上周她在林晚公寓的培养舱里见过同款。“这些人是从纳木错绑来的？”
“献皮者的皮肤必须带着圣湖的灵气。”嘎玛用银刀挑起张人皮的手腕，那里的针脚歪歪扭扭，正是达瓦家族的“活剥针法”，但在最隐秘的肘窝处，有个极淡的反扣——是多杰家族的“护皮针”，与天葬台那张仿造皮上的痕迹如出一辙。“苏小姐倒是比桑吉师父懂行。”
桑吉的骨刀突然抵住嘎玛后颈，佛珠串在他掌心转得飞快，玛瑙珠与骨刀碰撞出清脆的响：“别装了，你根本不是在补鼓，是在复刻1715年的‘换魂阵’。”他踢开脚边的铜盆，里面的血水泛着金红，在闪电的映照下，浮现出央金玛的侧脸轮廓，“用流浪者的皮当容器，引...”
“引央金玛的魂附在苏青瓷身上。”苏青瓷突然抓住悬着的人皮，指尖触到皮肤的瞬间，自己后背的胎记骤然剧痛，金血顺着衣摆往下滴，在地面拼出的纹路，竟与人皮内侧的血管走向完全重合。“这些皮...”
“是用你的细胞培育的仿制品。”嘎玛突然挣脱骨刀，银刀划破最近的流浪者皮肤。新鲜的血珠溅在供桌上的人皮鼓上，鼓面的莲花纹立刻渗出黑血，与1959年白玛医生记录的“鼓血异变”症状完全吻合，“林晚没告诉你吗？她给你的藏红花奶茶里，加了‘皮引’...”
“加了能让我的皮肤与献皮者产生共鸣的药粉。”苏青瓷的手环屏幕突然炸开，碎片里滚出枚微型芯片，上面的莲花纹与嘎玛银刀的刀柄严丝合缝——是林晚的手笔，她早就知道嘎玛会在这里动手。
桑吉的佛珠串突然绷断，玛瑙珠滚落的轨迹在血水里连成“卍”字。其中一颗珠子撞在供桌腿上，裂开的断面映出团模糊的影子：央金玛被铁链吊在祭坛上，达瓦举着银刀逼近，而她的脚下，多杰的尸体正渗出金血，在地面汇成与此刻相同的“卍”字。
“是多杰的怨气显形了。”桑吉的骨刀在地面划出结界，“他在提醒我们，这张鼓...”他突然指向供桌中央的人皮鼓，鼓皮的边缘有圈极淡的金线，是用头发编织的护魂网，“是用央金玛的头皮做的，最容易...”
“最容易唤醒她的记忆。”苏青瓷的绿松石耳坠突然弹出细小的探针，扎进悬着的人皮。检测仪的数据流显示，这些皮肤的基因序列与她的相似度高达99.9%，只有Y染色体片段被替换成了...她猛地看向嘎玛，“是用你的基因？”
嘎玛的银刀“当啷”落地。闪电照亮他后颈的烙印——那“卍”字的竖划歪了半寸，作者“废墟造梦师”推荐阅读《雪域梵音》使用“人人书库”APP，访问www.renrenshuku.com下载安装。与多杰祖父照片里的标记完全一致，只是此刻正渗出黑血，在袈裟上晕开成达瓦家族的刺青图案。“我是双生后裔...”他的声音发颤，“达瓦与多杰的血在我身体里...”
“在你身体里厮杀了三十年。”桑吉的骨刀挑起嘎玛的袈裟，里面的皮肤布满交错的疤痕，新伤叠着旧伤，像幅被反复涂改的咒符，“你补鼓不是为了达瓦，是想...”
“想让两种血在鼓里和解。”嘎玛突然扑向供桌，银刀刺向自己的心口，“1959年白玛医生就是这么做的，用自己的血...”
苏青瓷的金血顺着指尖甩出去，正好落在银刀的刀刃上。刹那间，刀刃迸出的金光与鼓面的红光撞在一起，悬着的人皮突然集体收缩，在半空中拼成完整的坛城，每个角落都渗出细小的血珠——是那些昏迷流浪者的血，正通过某种神秘的联系与鼓面共鸣。
“是皮肤记忆在起作用。”桑吉拽过最近的流浪者，骨刀划开他的指尖，血珠滴在坛城图案上，“这些人不是普通流浪者，是...”他突然扯开对方的衣领，锁骨处有块淡红色的印记，形状与苏青瓷的绿松石耳坠完全一致，“是献皮者的转世。”
雷暴的间隙突然传来铜铃的轻响。苏青瓷望向殿门，雨水在门槛处积成的水洼里，映出个穿白大褂的影子，左小指缺了块指甲，正举着手机对准供桌——是林晚，她的镜头正对着鼓面的六字真言，屏幕上的拍摄时间显示“00:17”，与1999年父母车祸档案里的报警时间分毫不差。
“她在录证据。”嘎玛的银刀突然转向林晚的方向，“宗教局的人三分钟后到，你们以为...”
“以为我们是来救人的？”苏青瓷的金血在鼓面画出反咒，红光中的六字真言开始扭曲，“我们是来毁鼓的。”她突然拽起桑吉往暗门退，骨刀在经过供桌时，劈开了盛血的铜盆——血水泼在地上的瞬间，显露出底下刻着的“血契”二字，边缘的纹路与桑吉掌心血痕完全吻合。
嘎玛的尖叫被雷暴吞没。苏青瓷冲进暗门时，回头看见悬着的人皮正在燃烧，绿光的火焰里，央金玛的虚影对着她摇了摇头，像在说“还不是时候”。暗门在身后关上的刹那，她听见宗教局的越野车碾过积水的声响，与鼓面最后一声嗡鸣重叠在一起，震得耳膜发麻。
桑吉的骨刀在雨巷里劈开迎面而来的枝桠，水珠顺着他流血的手掌往下滴，在地面拼出断断续续的藏文：“血契醒，双鼓鸣”。苏青瓷摸着发烫的绿松石耳坠，突然想起嘎玛最后那句话——“你以为当年只有两面鼓？”
闪电再次亮起时，她看见自己的手掌在雨水中泛着金光，皮肤下的血管正顺着某种神秘的轨迹流动，像在绘制一张只有血才能看见的地图。而远处的措钦大殿，正被绿光的火焰吞没，在雷暴中显出狰狞的轮廓，像头终于被唤醒的巨兽，等着他们再次踏入。
雨丝在酥油灯的绿光里凝成细珠，苏青瓷的冰爪刮过最后一级台阶时，供桌后的人皮突然剧烈震颤。嘎玛喇嘛的银刀正挑着张流浪者的皮肤往鼓面贴，针脚刺破皮肤的声响在雷暴间隙格外清晰，像在缝合三百年未愈的伤口。
“护皮针歪了半寸。”桑吉的骨刀抵住他后颈，玛瑙佛珠在血泊里滚出“卍”字，“多杰的手法不是这样。”血珠顺着刀刃滴在鼓面，莲花纹突然渗出金血，与苏青瓷耳坠的绿光缠成锁链。
暗门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。林晚举着的手机屏幕映出宗教局的徽章，镜头却死死盯着鼓面——那里的血痕正顺着经幡爬向昏迷者的手腕，与他们锁骨处的绿松石印记完全吻合。“纳木错的献皮者，果然带着圣湖的咒。”
苏青瓷拽起最近的流浪者往暗门退，金血在地面画出反咒。雷暴的最后一道闪电劈开大殿时，她看见悬着的人皮在火焰中舒展，边缘的毛细血管里，流淌着与自己相同的金红。嘎玛的尖叫被诵经声吞没，那些被缝合的皮肤正顺着鼓纹剥落，露出底下三百年前的刻痕——是多杰没刻完的“涅槃”二字，缺口处泛着新鲜的血光。
冲出圣殿时，桑吉的骨刀在雨巷里划出结界。苏青瓷摸着发烫的耳坠，突然想起嘎玛落在供桌上的银刀——刀柄的莲花纹里，嵌着点纳木错的石英砂，像颗藏在血腥里的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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